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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裴渡办完事回来后,我因为心里有鬼,都不好意思看他,一看他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画像中的场景,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有些疑虑,倒也没多说什么,就开始干正事了。 虽然我当上了皇帝,但其实很多东西都不太懂,这几天裴渡一直在教我,朝廷中各司职能,官场派系,还有各种各样的规矩,事无巨细。 繁杂的事情暂时驱散了我心中的那点旖旎,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认真记下。 这几天他在给我说朝中大臣,还画出了一张复杂的关系网,我已经有些头疼了,没想到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粗略地说完这牵扯不清的关系后,他居然开始一个一个地向我说明他们的生活作风。 “为什么连他娶了几房小妾、爱去京城哪个面摊用餐这种事我也要知道啊?”乱七八糟地听了一会,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是君主,自然要对他们了如指掌,这样这些人才不敢看轻你。”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虽然他不带什么情绪,我却莫名觉得,第一个看轻我的就是他,我只好败下阵来。 但我还是略带不甘地挣扎了一下:“那你也可以以后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 说起来我还藏了一点小私心,如果我遇到了不懂的问题,就可以问他,这样他怎么样也得多陪我一会。 他却完全不理会我,径自说了下去,我只好凝神聚意,仔细听了下去。 他说的每一句话信息量都很大,我努力都记了下来。 “有几个老臣可能会对你略有不满,不过你比陆昊聪明,我相信他们很快就能闭嘴。剩下的敢有意见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墙头草,翻不出什么风浪。”他总结道。 其实裴渡才是最恐怖的那个吧,要做到清除异己,且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不知他经历了多少艰辛,流了多少血泪,我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胆战。所幸这一切终究是过去了,此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分毫。 说完后,他向我提问,好在我全力以赴,也基本记了个七七八八。 从前他是我老师的时候,基本上没正经教过我什么东西,不料时过境迁,他现在倒还真有一点帝师的风范了,我不禁唏嘘。 我注视着他修长的脖颈,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在诱人品尝,我一时有些痴了。 我恍然记起,年少的时候,他吃东西时喉结也是像这样滚动着,但坐姿随意,不像这般挺得笔直。可惜我当时还未识情爱滋味,等到好不容易萌动了一点坏心,却又被迫与他分离。 不知他现在,还爱不爱吃橘子。但我现如今已少见他贪吃,想来对他来说那也不过是年少时的一桩趣事罢了。 这样想着,我竟然就问了出来:“你还爱吃橘子吗?”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愕然,我也突然回过神来,现在怎么看都不是合适的怀忆旧情的时候,只能悻悻然道:“我说错话了,你继续说吧。” 他却突然没了声响,我窥得一点转机,内心雀跃,但说出来的话还是酸酸的:“当时我那里太破烂了,都没多少吃的东西,我还以为是你喜欢。” 他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发涩:“我喜欢的。” 33 我还有些发懵,他却很快收敛了情绪,露出一个笑:“今天差不多了,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出宫看看?” 我有些懊恼,没能抓住他转瞬即逝的那一点脆弱,但也不想继续逼问他,只能点点头。能和他在一起就很好。 于是我就和他一起偷偷溜了出去。其实也不算偷偷摸摸,是光明正大从偏门出去的,门口的守卫也不敢阻拦,但像这样和他一起,不声张,撂下担子就跑,让我觉得开心极了。 走出宫一段路后,确认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快步走上去,与他并肩而行,然后拉住了他的手。 和他十指交扣的瞬间,我那颗一直横冲直撞的心突然落到了实处,心底升腾出的安定又让它微微颤栗。 我在这一刻完全意识到,自己彻底完了,每一次心跳都被他牵动,哪怕只是牵手,就有了相携白首的冲动。 他被我拉住,有些好笑地偏头:“你怎么像那孩童一般?” 像是害怕他会溜走,我抓紧了他:“如果我能在孩童时就遇到你就好了。” 他笑意未消:“我遇到你的时候,你也还是个孩子啊,比我矮一个头,一开始总是绷着一张脸,我还想着完蛋了,这个小孩可不好对付,没想到你就是外冷内热,很好哄的。”他似是陷入了回忆,我好久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这么不带负累的表情了,都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生怕惊扰了他。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我就拉着他的手小幅度地摇晃,像个撒娇的孩子,他又被我逗笑了。 我找到了乐子,整个人几乎都要挂在他身上,过近的距离能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哪怕看上去幼稚又笨拙,只要能让他轻松一点,我都乐意至极。 “我是说,如果你小的时候,我能遇到你就好了。”我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对他说。 距离太近了,近到让他有些僵硬了,但他还是任由我撩拨着他的敏感地,直到耳朵由薄粉变得通红。 虽然心绪早已被出卖,他面上还是镇定自若:“我小时候的生活很无聊的。” “那你不是正好和我凑一对,我那时候总是想,能不能有个人来陪陪我,如果有个人来陪陪我就好了。”虽说这话也不假,但其实那段遇到他之前的日子,早就褪去了色彩,变得模模糊糊,更别说这些少年心事了。我刻意示弱,以谋求他的心软。 他果然被触动,任由我靠得更紧了些,道:“是我来迟了。” 我得寸进尺:“那你以后一直陪着我,不要再离开了好么?” “好,我一直陪着你。”他低眉顺目,十分乖巧。 得了承诺,心底却还像有一个地方在漏风,我只能抓他更紧,硌得手骨都生疼。 如果我不是皇子,他不是名臣之后,如果我们能一起长大,是不是就能做一对寻常的爱侣? 如果我不是帝王,他也不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权臣,他是不是就能没有那些无谓的顾虑? 我们沿着宫墙慢慢走,我好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34 我们来到他家门口,想不到他府上不仅算不上奢华,甚至有些简陋,从外头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一点也不衬他的身份,唯有他亲手书写的牌匾还能彰显一点主人的风骨。 他道在锦城服侍我的人已经回来了,特地带我回来看看。我欢喜得凑过去亲了下 他的脸,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实在是可爱极了。 一进门,我就被大阵仗迎接了,许久未见的几人又一次出现在了面前。其他人都跪下给我行礼,只有栗子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呆楞地站了好一会,还是碧竹拉了他一下,他才踉跄着跪下。 我有些不适应,连忙让他们起来,言明待我只须像从前那样。 栗子上前来,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陛下,我也想继续陪在您身边的,可是,可是我听说要想进宫,都是要割一刀的,我,我实在是对不起您啊,我实在狠不下心来啊!我以后还想娶媳妇呢,呜呜呜······”白苹和碧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必作出如此大的牺牲,你好好待在这里就好。”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后的裴渡,点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 我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连忙打发他去打扫整理了。 裴渡的脸上也浮现了一点笑意:“他还真是有趣。我这里还没来得及修葺,你将就着看看。” 我走过去,貌似不经意地拉起他的手:“你这里就是缺了一点人味,显得空落落的,以后要带我多来走动走动。” 我抓得死紧,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那几个小姑娘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就这样看着我拉着他走进了主厅。 他有些嗔怒地说:“你又胡闹,我不是说过不要在外人面前这样吗?” 我故作苦恼状:“可我不把他们当外人啊,要是连一个见证的人都没有,我就要憋屈死了,你忍心么?” 他拿我没办法,我趁机又黏黏糊糊地靠着他,直把他恼得不行,只好提出带我去看看我的马。 我们到时,看到小白一匹马就占据了整个马厩,安适极了。它见到我来,欢快地蹶了蹶蹄子。 裴渡赞叹道:“好漂亮的马,它叫什么名字?” 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我有些心虚,说出来的话也少了点底气:“呃······它叫······小白。” 完了,我要被他嘲笑了。我正想向他澄清这名字不是我取的,没想到裴渡却笑了:“很可爱的名字。” 他低下身去,轻声唤道:“小白。”话语里溢出的温柔让我都嫉妒万分。 而小白不愧是我的马,没半分钟就把我抛之脑后,对他弃甲投戈,凑过去撒娇求抚摸。 他一下下摸着那光洁的皮毛,赞叹道:“好乖。” 我心里的酸水都要溢出来了:“比我乖吗?” 他抬头仰视着我,从这个角度望去,眼睛里有星辰闪烁:“你哪有它听话,坏心眼可多了。” 我不说话,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他拍拍小白的头,站起身来:“不过你和它确实挺像的。” 我有些期待:“哪里?” 他忍不住先笑了:“唔,都很漂亮啊。” 好啊裴渡,竟敢这么说我,你完了,你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