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大猫小心眼

    睡醒的狸奴补了一顿早餐，吃饱之后软乎乎的小手一推饭碗颇有几分气势，端着架势问道:“娘亲她们呢？”仿佛刚学了打坐便成了高手一般。

    丫鬟憋着笑，回答说:“娘子带大小姐出门了，临行前娘子还说，说是小小姐偷懒爱睡觉打明儿起便不教您打坐了，让您好好睡。”

    “这怎么行？！”狸奴又气又慌张，偷偷睡觉是她不对，可怎么能不教了？她气呼呼的从椅子上跃下，背着手装模作样的往外走，嘴里还嘀咕着:“大猫真是小心眼，小心眼啊小心眼！”

    丫鬟歪歪头，没听懂。

    那日是在外的年节，曲玉汝听着爆竹多饮些酒。晚了的时候甄文梦和曲华真都不知去哪了，只有纪优纪宁和狸奴在。当时她被曲玉汝一把捉住抱在怀里，如孩童般和她讲悄悄话，“桂魄大侠其实叫雪猫儿哦，嘿嘿……”

    当时她还想不通，如今想来自己的乳名还真是娘亲的恶趣味。

    一群小孩子往曲府里跑，管家无奈，揉了几下其中几个男孩子的头，“又来啦？去罢，只能在小院子里玩，别乱跑！”

    小孩子嘻嘻哈哈的跑进狸奴的院子，只见平日里定会来迎的狸奴如今竟安安静静的盘膝坐于树下，双眸轻阖，双手掐诀。

    一个男孩子拿着木刀大喝一声:“呔！小归鸿可敢与小爷大战切磋？”说着腿下一扫挥刀舞出个架势，哪知下一瞬被欣合狠狠地锤了下脑袋，顿时栽倒在地上。

    “嘘！”欣合一脸正色，格外认真道:“她这是正修炼内功呢！可不能打扰，听闻一个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高大的青石墙上一片墨黑色的衣角闪过，轻风中藏进一丝笑音。

    实则是小孩子多虑了，狸奴连入门都不够怎会走火入魔？可他们却当成了要紧事，个个闭紧了嘴默不作声。

    欣合蹲在狸奴的身前注视她好久，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生的漂亮极了。她从前可不敢如此打量狸奴，这小姐的刁蛮性子定会闹呢。

    欣合在众多孩子之中年纪最大，已知晓忧愁。她幽幽的叹口气，带着孩子们往外走:“我们回罢，别打扰了她。”出了大门几个孩子也无心再玩耍，垂头丧气的各自回家去了。

    欣合偷了家里铺子中的半成品悄悄摆摊卖掉攒了点钱，但还不够去铁匠铺打个小刀的。退而求其次她拜托木匠削出个趁手的木剑来，想着等叔叔保镖回来再跟他学几招，倒时定要狸奴欣喜她。

    哪能知，狸奴的母亲竟是堂堂女侠啊。

    再不配能带着狸奴一起玩，从前暗自许下的保护照顾只能是空谈了。

    正胡乱想着猛然间撞上了人，她躬身道歉，可那人拦住她。墨黑色的长袍迎风飘动，欣合目光一扫，这人腰悬长剑。

    “曲府里那小孩你认得？”

    欣合看着她心突突直跳，她闭嘴不说话，那人淡淡一笑继而说道:“你羡慕吗？”

    不是羡慕，是遗憾，是不甘平庸；是想继续做她的欣合姐姐，是想永远能站在她身边。

    但欣合一句话都不说，倔强的瞪着双眼看着那人。她不知，她的心思全都暴露在那双眼眸中。

    面前的女人妍姿俏丽，虽唇边带笑但气度不凡盛气凌人，仅仅一个垂眸注视便让小小的欣合动也不敢动。

    她不知，这人怕给她吓尿了裤子还收敛着呢。

    那人说:“我可以教你。无论是打坐练气还是身法剑术，我都可以教你。但我不做你的师父，你也不必当自己是我的徒弟，只要——听命于我便是。”

    这是很大的诱惑，甚至是普通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大馅饼！欣合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但是她不敢，她直觉这个便宜不是她能贪的，后果可能是她一生都赔付不起的。

    “多…谢……可我不能……”

    妍丽的容颜上闪过不悦，仿佛没了耐心她冷哼一声，“不识好歹。”倏地一抬眼眸中杀气尽显直望在那曲府，她冷声道:“桂魄好命，今日竟不在府中。”

    祸不及妻儿，她还无法对小孩子和曲府中人动手。方才攀墙探路凑巧看见这有“野心”的小孩，这才故意拦路搭话。

    欣合已被那阵杀气吓得跪地，眼泪溢出眼眶但还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那人又问一句:“玄妙可遇不可求，你到底学不学？”

    欣合撑着站起来不敢看她的眼，回答道:“不拜师便学艺，这叫偷，被人所不耻。多谢抬爱，可我承担不起。”

    这女子显然没想到能从小孩子口中听到这句话，她的确是愣住了，半晌都没说话。虽她年纪尚幼，但女子眼中却浮现出赏识的神色。

    「求求你啦，都是九玄派的弟子为何我不能学？」

    「不行就是不行，没有师父亲自授课，私下里教你这叫偷！你不能偷学武艺，好好干活。」

    女子挑眉睁眼从思绪中回神，她慢慢笑起，说道:“我改主意了。我名叫莫之桃，江湖之上未有诨号，你若有心便奉茶拜师。那之后你在门内勤奋潜修，而我待你终生爱护。”

    欣合看着地面胸口剧烈的起伏，这番话可与之前的交易大大的不同。她站在高挑女子的身影下，小小的身躯坚定的抬起头，直直地望向她的眼睛。

    欣合在等一个承诺。

    “我之庇护顺天意合情理，教你尊师重道，教你忠心坦荡；绝不逼迫你做违心不义之事，持赤心立于天地，留美名于江湖。”

    欣合只觉得她离那片众人之梦仅一步之遥，只要，只要她再向前迈一步……

    莫之桃蹲下身子与她相平对望，声音很轻但字字都入了耳，“别看那孩子的母亲名声大振如璀璨之星，但她并非正道，终将陨落。届时，那孩子该如何？可能是平平无奇？可能是无依无靠？”

    莫之桃摸上欣合的头顶，“若你学成，到那时你对她的怜悯，该是多么的珍贵。”

    欣合与她对望，向她的怀抱迈近了一步。

    城中繁华，有二人携手交耳模样亲密，其中一人喜色挂在眉梢手中撑着盲杖；另一人银发及腰满眼的柔情笑意看着身旁之人。

    “不是说有事要我陪你？到头来在街上吃了不少……都为娘的人了，被他人知晓可要被笑话了。”曲玉汝埋怨完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面颊。

    桂魄笑起捉了她的手重新握在掌中，“怕甚？无人知晓的。”哄了这女人出来闲逛，说是办事结果悠哉悠哉的看着她吃东西看了一路。

    鼻间嗅到了馨香的胭脂花粉味道，还有丝丝药味，曲玉汝皱眉，心知到了从前医馆那条街了。桂魄没带她走进反而绕过去了别处，她说:“当初进城来寻了处落脚的地方，我的行囊和马儿都放在那了，如今有了家赶紧取来。”

    曲玉汝听闻后当真叹服，“可真行，此事都能拖到现在？如被店家当作无主之物给收了去那也是你活该！”

    桂魄摇头晃脑，笑道:“那可不行。寄了相思的铜钱我攒了不少，那可是我全部家当，何人都不许抢去。”这话听得曲玉汝心里舒坦，她粲然一笑不再打趣。

    又走了半条街，耳听此处不甚嘈杂人不太多，被牵的手紧了紧，便听见桂魄悄悄对她说:“难得夫人出来逛逛，一会儿进房……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