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误会
曹管家时常会去军营，将士们也都认识他，所以负责值班的守卫见他们来并没有拦着，还提醒道：“将军现在应该在校场，你们去那儿找他。” 黎琛下了马车，向那士兵道过谢之后就跟在曹管家身后往校场走去。 黎琛第一次来军营，略带好奇的东张西望。 将士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来军营，又都听说他们将军的弟弟从京都来北疆了，所以也有些闲着的人带着善意打量他。 “小琛。”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略带痞气的叫喊声。 黎琛吓了一跳，回过头就见洛林正擒着陈禹的一只手。 陈禹挑挑眉，吊儿郎当的问道：“干嘛啊小哥？我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黎琛拉开洛林的手，向陈禹打招呼：“陈大哥。” 陈禹装模作样的揉揉手腕，冲黎琛抱怨道：“我老远就看见你了，想过来和你打招呼，我只不过是想拍拍你的肩膀，就被你这小侍卫拦住了，手都给我抓疼了。” 黎琛有点想笑，和他说道：“林哥只是比较警觉，不是故意的，陈大哥别生气。” 陈禹俏皮的笑了笑：“没事，我不生你的气。”他又转向洛林，说，“这位小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也不生你的气了。” 洛林懒得和他纠缠，冷声道：“洛林。” 陈禹点点头，笑着说：“好，我记住了。”然后又问黎琛：“小琛来找将军的吧，他在校场呢，正好我也要过去，一起吧。” 黎琛点点头同意了。 黎琛问身边的陈禹：“哥哥在校场做什么，有训练吗？” 陈禹一副牙疼的表情：“嘶，别提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怎么了，暴躁的很呐，成天拉着我们操练，凡是功夫好点的都被他揍了个遍。” 黎琛闻言顿了顿：“我哥哥？心情不好？” “是啊，你没发现吗？”陈禹有点惊讶。 黎琛抿抿嘴，低声说道：“没有，我都两三天没见到他了。” 陈禹摩挲着下巴，思索道：“对哦，我们才从山里回来。”陈禹突然拍了下大腿，气愤道：“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他心情不好可苦了我们了，莫名其妙的搞突袭，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们往荒郊野外带。外面去演练也就算了，回来还要挨揍，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陈禹还在那儿絮絮叨叨发牢骚，黎琛却忍不住出声打断：“你说，哥哥是突然带你们去山里的？” 陈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对啊，前一天晚上也没告诉我们，第二天一大早才告诉我们这个噩耗。” 黎琛停下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身后的洛林有点担心的看着他。 陈禹看黎琛不对劲，问他：“小琛？怎么了吗？” 黎琛小声说：“因为前一天晚上我说我想来军营找他，哥哥说你们要去演练，不让我跟着。” 陈禹听见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问黎琛：“你们吵架了？” 黎琛茫然的摇摇头。 陈禹换了个问题：“那……我们将军是不是谈恋爱了？” 黎琛闻言心跳都漏了一拍，只是呆呆的摇头。 陈禹有些难以相信，问道：“他没和你说吗，你看到他手腕上戴的手绳了吗？那是我们这边小情侣才戴的，我们看到他戴着手绳的时候只觉得铁树开花了，可他死活不说另一个在谁手上。没想到你这个做弟弟的也不知道，真是过分。” 黎琛听他说的是手绳，稍微松了口气，抬起自己的右手，说：“你说这个？在我这儿呢，我求他戴的。柳阳哥知道的，他没告诉你们？” 这下换陈禹呆了，他愣愣的看着黎琛的手腕。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夸张的笑出了声：“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啊，这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 黎琛看他神神道道的，皱了皱眉，不解的问：“怎么就有意思了？” 陈禹深呼吸止住笑，然后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没什么。柳阳这个臭小子嘴严实得很，将军不想让我们知道，他肯定也不会说。” 陈禹推了推黎琛，催促道：“快走快走，找你哥哥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戏了。 黎琛虽有点奇怪陈禹的反应，但看他不想说，黎琛也不好缠着他问。 在陈禹的推动下，后面的路程几人明显加快了脚步。 到快靠近校场的时候，黎琛已经能听见传来的各种欢呼叫好声，热闹嘈杂。 穿过一排营房，黎琛终于看到了校场：偌大的一个广场上面分成了两块，一块是四周放着兵器的空地，用来训练军队；另一块上放置了多个高台，用来切磋用的。 而此时，空地上有将士在训练，那边高台上有也人在比武切磋，其中一个高台周围的人尤其多。 陈禹指了指那围着最多人的高台，对黎琛说道：“喏，你哥哥在那儿呢，每次他和谁切磋，都要围一堆人看。”他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了望台，“我带你去那儿看，不挤，还看得清。” 黎琛开心的点点头，他很久没见过黎深与人过招的样子了。 陈禹和那了望台上值班的士兵打过招呼之后就领着黎琛他们进去了。 陈禹带着黎琛来到窗口前看了看，然后嘿了一声：“我就知道又是那柳傻子，我们几个现在都不想和将军打了，只有他乐呵呵的上赶着找揍。” 黎琛瞪大眼睛崇拜的看着高台上黎深利落帅气的和柳阳过招，有些心不在焉的回了个单音：“嗯？” 陈禹是个闲不住的，也不在意黎琛有没有在听，向他解释道：“柳阳是我们从贼寇手里救出来的，那时候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没有家人了，就跟着我们来了军队里面。他比你也大不了多少，刚开始瘦得跟个猴似的，可能是因为有你这么个弟弟，所以将军对他颇为照顾，给他开小灶，还亲自教他习武。所以柳傻子一向崇敬将军，把他当偶像，就是挨打也乐意得很。” 黎琛听着陈禹的话，见到哥哥的好心情这会儿全没了。 这里视野极好，黎琛不仅能看清台上两人的招式，连表情都能看到一二：一个面无表情，出手干脆利落；另外一个笑容恣意，灵活的躲避着攻击，看着很是……相得益彰。 黎琛只觉一颗心不断往下沉，脑袋里也胀胀的疼，走马灯似的晃过一个个念头，他恍惚间想到，对哦，哥哥不一定是喜欢姑娘，也可能喜欢男孩子啊。 台上，柳阳被打得无力招架，累得躺倒在地，黎深便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调整呼吸。 柳阳躺了会儿翻身爬起，摸摸汗湿的后脑勺，冲黎深笑了笑说：“我又输了。” 黎深点点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已经有进步了。”然后不急不缓的点出了他的不足之处。 黎琛就站在高处，因为视角原因，瞧着两人像是挨得极近。当黎深抬手拍柳阳肩膀时，因为角度关系，看着像是搂了他一下。 自从黎琛再见到黎深，除了第一次见到时抱的那一下，黎深就再也没主动搂过他了…… 黎琛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此时黎深和柳阳交谈时的神色缓和，带着一点看不真切的温柔。 黎琛一颗心沉到谷底，垂下眼帘，遮掩住自己通红的眼眶。 陈禹一心看着台上，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转过头说道：“他们那边打完了，我们下去找将军？” 没等到黎琛的回应，陈禹略微低下身去看他的脸，疑惑道：“小琛？” 身后洛林也皱着眉看黎琛。 黎琛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垂着头闷声道：“不去了，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了，陈大哥。”说着就转身往外走了。 陈禹看看他的背影，又探头看看台上仍在交谈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兴味的笑容，低声嘀咕道：“合着还不是单相思啊，啧啧。” 另一边，黎琛闷头走在前面，一直守在门外的曹管家不明白为何小少爷还没见到大少爷就要回去了，看表情好像比之前更难过了，他疑惑的问身旁的洛林：“小少爷怎么了这是？” 洛林摇摇头。 黎琛径直上了马车，抱住膝盖，把头埋了进去。 洛林坐在他身旁，迟疑的摸摸他的头，担心道：“小琛？” 黎琛没抬头，带着鼻音的声音响起：“没事，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洛林应了声嗯。 而曹管家已经在外驾着马车往回赶了。 回到府里黎琛就往屋里走去，曹管家扔下马车跟在身后担心的问：“小少爷，要不要把薛医师请来给您看看？” 黎琛脚步不停，走进屋里把门关上，拦住了他们，在里面回复道：“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 黎琛镇定的走到床前，衣服也不脱就躺了上去，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再也憋不住了，眼泪不要钱似的一颗颗从眼角掉落。 黎琛从没喜欢过人，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整个心像被挖空了一样。当初黎深离开家前来北疆时黎琛都没这么难过。 黎琛哭得脑袋疼，额角太阳穴突突的跳，脑海里一会儿闪过自己和黎深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一会儿又是黎深和柳阳相处时的画面。 黎琛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掉眼泪，最后累得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