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白房子里的哑巴营妓在线阅读 - 三十一、从前怎么对他,往后也怎么对他

三十一、从前怎么对他,往后也怎么对他

    又到了春分时节,街边杨柳依依,新绿初绽,枝头鸣鸟啁啾,双宿双飞。思明早换上轻薄衣服,一身鲜亮,快马加鞭直奔天璇府。他到了府前,就看到一乘官轿正要离开。原来这上下要给思昭议亲的事已经传开了。思昭虽然眼下不如思明得宠,但他容貌俊秀,为人温柔,那都是有口皆碑的,谁家女儿能嫁进天璇府,安安稳稳做个王妃,哪里就比嫁进深宫差了。所以这些天府前车来车往,都是打量着想做媒的。

    思明下了马,把鞭子扔给侍从,兴冲冲地跑进去。那些人知道他的脾气,就让他自个儿去找思昭,不跟在旁边讨没趣。思明刚踏上进后园的小路,就听到有女子的声音问,“那今个儿,又是为谁家小姐?”另一个说,“听说是裴府的二小姐呢……”

    两个婢女正在说话,路径一转,忽然看到思明,顿时“哎呀”一声飞红了脸。思昭待下人很宽和,但背后议论主人私事总是犯忌的。两人向思明福了福,叫了声“三殿下”,快步走了。

    思明不理会她们,自管脚底生风,转眼进了后园,看到思昭还是坐在垂柳下,石桌前。桌上放着书,也没打开,搁着茶,茶也冷了,桌后那人眉心微蹙,一看就存着心事。

    思明心里好笑,先叫了声“二哥!”,快步走过去。他见思昭虽然起身招呼,样子却很意兴阑珊,就想宽慰对方几句,一转念,还是先办正事,说,“打猎的日子已经定了,十天后,四月二十。你去不去?”

    每年到了春天,万物复苏,就有各种野物出来,王公贵胄往往纠集人马,去远郊围猎,也算一桩习俗。皇帝当年也是个好手,眼下是年纪大了,就在旁边看看。思昭的弓马平平,所以自打思明进宫,每次春猎都是他拔头筹。

    思昭见他兴致勃勃,就问,“今年去什么地方?”

    思明眉飞色舞地说,“上次我们去西郊,光打些兔子野鸡,有什么意思!今年我跟他们说了,再多走十几里,到林子多的地方,要是能打到大野猪才好呢。”

    思昭对打猎没什么兴趣,但思明好心来请,他也不想扫兴,就说,“是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思明很高兴,“你就瞧好吧!老何那家伙,尽会吹牛,说自己赤手空拳杀死过豹子,这回看我不把他赢得屁,屁……心服口服的。”他这些天被几个大学士耳提面命地学之乎者也,诗书礼乐,到底不是全无进益,知道有些用词不雅,硬生生地改了口。

    思昭听到何川的名字,微微皱眉,却没说话。

    思明见他不出声,凑过去笑嘻嘻地问,“怎么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思昭说,“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思明扁嘴说,“你瞒我干吗。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

    思昭不上当,淡淡说,“你又知道什么?”

    思明一晃脑袋,“咱兄弟玩什么虚的。前几天父皇召你进宫,要给你议婚,你心里不乐意,是不是?”

    思昭只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思明继续说,“这些天宫里可都传遍了。什么孙尚书的女儿,龙将军的妹子。嘿,我认识老龙这些年,都不知道他居然有个妹子!”

    思昭的笑意像画在了脸上,说,“你还听说了什么?”

    思明就很得意,“我还听说,父皇对那两家都不满意,叫礼部再拟呢,你可放心了吧。你说,那龙家妹子要是跟她哥哥一样,也是长方脸蛋,浓眉大眼,你天天对着这样一张脸,这日子可咋过啊!”

    思昭心想,孙仪和龙磐是文臣武将的首脑,皇帝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结亲。他见思明一脸得意,还不知道这两家的亲事总有一门是为他预备的,也不说破,只说,“那些都是深居简出的闺阁小姐,你小心些,别总在背后议论,。”

    思明说,“那不能。我也就知道她们一个都成不了,才跟你提一句,好叫你放心。”

    思昭唇角略弯,说道,“父皇既然说要议婚,不是她们,迟早也会有别人。”

    思明见他神情古怪,以为他担心皇帝的旨意不好改,自告奋勇说,“我知道你不想娶。你放心,我去跟父皇说,不叫你成亲。”

    思昭本来满腹心事,听到这话也不禁笑出来,“你去说有什么用?”

    思明抓抓头,“我就跟父皇说……说我们约好了,发了誓的,要等扫平四海,天下归心后,才能成亲。大丈夫不建功立业,何以家为。眼下功业都没一撇,娶什么媳妇儿啊。”

    思昭听思明说得十拿九稳,完全没想到皇帝这番苦心,就是要看他成家立业,最好再生了儿子,才好把太子位置放心交给他。只不过碍着习俗兄在弟先。等安排好自己的婚事,跟着就轮到他了。

    他知道这事无可更改,也不想思明去讨没趣,就说,“父皇已经下旨拟定人选,就是一言九鼎,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收回去的。”

    思明瞪眼说,“我三言两语不行,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一定不娶,难道他还能逼你拜堂,逼你进洞房啊?”

    思昭叹了口气,右手点着桌面,“成家立业,也是人生正事。父皇年纪大了,想要儿孙绕膝,那是人之常情。他既然有这意思,我们自然应该遵从……”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若有所思,就显得口不应心,忽然听到思明说了半句,“……怎么办?”,就问,“什么怎么办?”

    思明的脸都凑到他眼前了,大声说,“苏远芳!我说苏远芳!你要成亲,那苏远芳怎么办?!”

    思昭忽然被他警醒,跟着又是一惊,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在桌上反复划的正是双竖一横。他不想在思明面前失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说,“苏远芳怎么了?”

    思明忿忿地说,“少装样了!你真娶了王妃,对得住人家么?

    思昭脸色一沉,“我怎么对不住他了。你又听到了什么胡话。”他待人一向温和,对思明更是和颜悦色,但这时心里有事,又被思明不知轻重地说破,才语气重了。

    思明更生气了,几乎要嚷起来,“我可不是听说的!是不是胡话你心里清楚。你要他治病,他明明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想治的,还是给治了。你生病了,人家就守了你整夜。还有你们两个,你们,你们………………”

    思昭见他停下不说了,反问道,“是了,我们怎么样?他还怎么对我了?”

    思明对他们两个的事也没知道多少,知道的那些又说不出口,“你们”了半天,只能气呼呼地说,“反正他对你很好。你撇下他就是不对!”

    思昭知道思明跟苏远芳一向没什么交情,这时见他恼怒,更起了疑心,沉住气缓缓说,“无论朱门蓬户,达官贫民,总要娶妻生子。父皇当年夫妻恩爱,就是你我的榜样。现在他下旨议亲,既是为了江山社稷,也是想看到我们得娶贤妻,开枝散叶。我们无论为忠为孝,都不该违拗这番美意。我和远芳多年至交,我从前怎么对他,往后自然也怎么对他。他素来懂得事理,怎么会像你这样胡闹。”

    思明听他每句话都说得冠冕堂皇,每个字都是拿伦常忠孝来压人,最后那句更大有暗示自己多管闲事的意思,气的脸孔涨红,连道别的话也不说了,径自拂袖而去。

    思昭不去拦他,等他走远了,才召来亲信,飞快地吩咐,“你跟着三殿下,不能叫他察觉。要是看到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就马上过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