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报!” 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进院里,然后跪在地上抱拳:“禀少主,小郡主已经找到了,只不过......” 宋砚:“不过什么?” “小郡主她已经死了。” 宋砚向后踉跄,白泾急忙扶住他,担忧地唤了一声:“少主你......” “阿瑜的尸首在何处?” “小郡主的尸体如今被抬进了竹香阁。” 宋砚无暇顾及容诩,在听闻消息后匆忙地赶了出去。 容诩也想去凑热闹,跨了两三步就被一群士兵拦住了,他伸长脖子注视着宋砚越走越远。 长廊之下,宋砚脚步匆忙,白泾紧跟着他发出疑问:“小郡主之死来的蹊跷,少主认为是何人所为?” 宋砚眼底的黑云越积越厚重,恨不得立马杀了凶手解恨,“还会是何人?” 近月,平京城内接连十多人失踪,并被凶手以不同方式残忍杀害。平京侯上京祈福,城内大小事务皆落在了宋砚肩上,昨夜他请君入瓮,却惨遭凶手毒手,此凶手身手不凡,不容小觑。 二人还没走进竹香阁,一名女人的哭声就传进二人耳朵里。 “是夫人。” 果然,阁楼下一名身着华丽长袍的女人,正伏在早已冰透的尸体上痛哭。女人身旁的侍女和士兵都不敢上前劝说,只敢低头小声啜泣。 宋砚上前抱住上官懿,好声劝说:“娘,地上凉,您别跪了。” 上官懿转身紧紧抱住宋砚,她攥住他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哭着,“砚儿,阿瑜她死的好惨!她可是你爹的掌心宝贝,打不得碰不得,怎会如此啊!” 宋砚握紧拳头,眼神狠了一分,他咬牙隐忍:“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亲手抓到凶手,替阿瑜报仇。” “小妹!” 这时一名身穿青衣的男子疾步走了进来,随即扑倒在宋瑜身边,男子红了眼眶抬眸质问宋砚:“大哥,小妹为什么会死?” “我会尽快调查清楚的。” 这话激怒了男子,他上前揪住宋砚的衣领,怒吼:“昨夜小妹是与你同行的,你为什么不知道?” 白泾正准备拔剑却被宋砚抬手制止。 宋砚解释:“阿瑜并没有与我同行。” “大哥,你为什么撒谎?你居心何在?” “宋祈,”他垂眸,语气冷硬:“你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上官懿还在哭泣,宋祈知道自己硬不过宋砚于是松了手。宋砚站起身,从这个角度俯视宋瑜,昨夜上官懿给她上的妆还完好如初,美艳动人,今儿却惨死在外,他心痛难忍。众所周知整个平京城,除了侯爷就数宋砚最疼爱这个小妹了。 他眼眶微红:“白泾。” “在。” “吩咐下去,让城里最好的木匠,选最好的木材为小郡主打造一副棺材。” “是。” 宋砚微微别过头,“等等,让东城的徐先生来一趟府内。” “是。” 夜幕笼罩整个平京城,宋砚坐在床前揉着额角,心情烦郁。他目光落在那堆砌的竹简上,心想着当务之急该查出凶手来。 于是他坐在桌前开始挑灯夜战。 从屋外看,整个屋子灯火通明,一名黑衣少年躺在院里的树上,手枕着头,半吊着腿,好不惬意。 容诩吹开遮挡住他的两簇黑发,侧头睨着某人的屋:“还真是个勤快的主儿,”他伸手从树上摘下一个果子,“也罢,只要有地儿住,有果子吃,无所谓了。”他一口咬下去,急忙吐了出来,疑惑地瞧了瞧:“什么东西,这么酸。” 这时冷风一吹,容诩直打哆嗦,他上下打量这棵树:“什么破地方,还透风。” 冷风又一吹,他饥寒交迫。 他从树上旋身而下,落地时脚边的小草微微浮动,他背手凝着眼前的屋子,随即消失在黑夜之中,而后他出现在了宋砚的屋里。 “瞧着还行。”容诩甩着腰上挂着的血石头,边走边打量。 这个血石头能让容诩隐身,也能让他自由进入湮川并帮他在虚弱之时维持人形的宝贝,总而言之,有了血石无所可愁。 容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就见对面的宋砚支撑着脑袋,看样子是睡着了。他慢慢走过去,先是拿起柜子上的竹简看了看,觉得无趣就丢在一边,四下张望后感觉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提起兴趣的,于是便抱臂,倚着柜子垂眸瞧起宋砚来。 这时,宋砚的手一软,头一偏,从梦里醒了过来,他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又重新开始审理案子。 容诩勾了勾嘴角:“这位小郎君还真嫌自己命长呢,早知道昨夜我就收了你算了。”他目光一转,带着少有的寒气,随后案牍上的蜡烛灭了。 宋砚觉得奇怪,这蜡烛好端端怎么自己就灭了? “白泾,再取一支蜡烛来。” 过了片刻,屋外的白泾走了进来,手里多了一根蜡烛。白泾将蜡烛刚放在桌上,容诩半眯着眼,蜡烛又灭了。 “少主,属下再去取一支。” 宋砚抬手制止,可能是案子毫无进展加之被这蜡烛的反常弄得来心神俱疲,他道:“我也乏了,你回屋休息吧。” “是。” 白泾离开后,他起身从容诩身边走过,容诩又闻到他身上有自己的气味,于是容诩跟着他来到床榻边。 宋砚解了衣带,然后掀开被子刚躺下去容诩就凑过去瞧着他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宋砚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时他脖子上挂着的一条黑绳引起了容诩的注意,他准备伸手去抓,下一秒他眼神微凛,直起身夹住了朝他飞来的一枚竹叶。 容诩回头看了眼宋砚,背手在屋内隐去,片刻之后现身在了院里。 院里立着位青衣女子,她面容姣好,朱唇轻合,只是那双阴沉的黑眼眸让人寒颤。 容诩将夹住的竹叶给她飞了回去,女子轻笑抬手截住,丝毫不慌忙,可见功力深厚。 容诩双眼微阖:“叶姬殿下,你又坏我好事。” “哦?”叶姬朱唇轻启:“看来我打扰你春宵一刻了?” 容诩知道她话里有话,但也懒得与她细言,于是丢下一句话:“等我搞明白这凡人身上的奇怪事,自然会跟你回湮川。” “容诩,别过火了,我已经容你放肆了一天。” “无碍。” 叶姬冷言:“你会死的。” 容诩:“怎会?叶姬你又说笑。” 叶姬眼神凛冽几分,压低声音:“附近有东西。” 她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刺破黑夜,穿过她的身体扎根在地。她的身体瞬间幻化成无数竹叶然后零零散散落在地上。 容诩上前几步,抬头张望,随后低腰捡起地上的匕首,他嗅了嗅味儿发现有湮川的味道,他勾唇把玩着匕首:“原来是湮川里的小鬼,有意思。”紧接着他便寻着匕首上的气味在黑夜里隐去。 过了几刻钟,容诩现身在昏暗的外城大街上,他别过头只见“玄武庙”三个大字,他捏紧匕首推开庙门走了进去。庙子里静悄悄,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察觉身后有东西闪过,他侧身猛地捏住对方的脖子,将其狠狠地抵在墙上。 容诩上下打量对方,从头到脚没有半点儿异于常人的地方,活脱脱就是一凡人。 他叹气:“又是一个不怕死的小东西。” 男子快被容诩掐窒息了,他面色通红,手不停地拍打着容诩。 容诩松了手。 男子瞬间瘫在地上,他捂着脖子猛然咳嗽。容诩垂眸等他缓和了一会儿,才听他道,“你竟敢掐我,你知道我是何人吗?我是宋祈,平京侯的次子。” 容诩心想,我这是和平京侯杠上了吗?下次他老人家回来,我可一定要让他盛宴款待。 此刻,一片竹叶从空而降,容诩伸手截住,耳边也传来了叶姬的声音:“速回湮川,烟川的界结被破坏了。” “麻烦事儿可真多。”他说完便当着宋祈的面消失在了黑夜。 这下宋祈被吓的弹跳起来,他一路跑回平京侯府,门外看守的士兵见着自家小少主惊魂未定,于是上前询问:“您怎么了?” 宋祈攥着士兵的盔甲,嚎啕大哭:“鬼!我看见鬼了!” 士兵:“......” 宋祈这一闹,整个侯府里的人都被吵醒了。所有人顶着个黑眼圈,陪着宋砚和上官懿站在客厅。 宋砚只搭了件披风,他问:“怎么回事?” “我今天去玄武庙想找杀害小妹的凶手,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穿黑色衣服的人,不不不,他不是人,他当着我面消失了。” 上官懿单手揉着额角,别过头瞧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祈跪到她脚边:“娘,那人很可能就是杀害小妹的凶手啊。” 朱天只觉得这些话就跟催眠曲似的,他两眼皮不停打架,突然身子一歪霍然惊醒,便见宋砚正盯着自己,他赶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砚儿,你听见你弟弟说的了吗?”上官懿说话轻飘飘的,她因宋瑜之事,也变得消瘦憔悴许多。 “儿子明白,不管凶手是人是鬼,儿子定会将此人抓捕归案。” 上官懿也乏了,陪同的侍女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走前她看向宋砚:“你爹已经从上京动身了,不假时日便可归来。” 宋砚知道她的意思,她是希望宋砚能好好争取一下机会。 “儿子明白。” 宋砚目送上官懿离开后,垂眸凝视宋祈:“来人,给小少主披件衣服。” 宋祈从地上起来,他拢紧披风,朝他冷笑一声:“你不可能抓住他的,他不是人,你就等着爹归来之后重责于你吧。” “我被重责倒是无妨,但弟弟你今日的丑闻,明日闹得全城皆知,咱们平京侯一代武将,你这是要让爹跟着你颜面扫地吗?” 宋祈:“那便走着瞧。”他说完就从宋砚身旁走过。 宋砚面色冷淡:“弟弟,回去的时候记得关上门再换件干的衣服。” 宋祈止步,低头一瞧衣袍湿了大片,他大窘,随后急匆匆地逃离了大厅。 宋砚回屋后,白泾端来了一杯热茶。宋砚揭开杯盖,吹散了水面漂浮着的茶叶,小抿一口。 “少主,那只黑鸟不见了。” 宋砚搁杯的手一顿,但还是平稳的放在了桌上。 “它本就不属于这里,走了也好,以免有人再打它的主意。” “今晚,小少主的话......” 宋砚心里盘算着,语气凝重起来:“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宋砚与那凶手交过手,对方步伐轻盈,行动敏捷,擅长穿梭于房顶和黑夜中,而且对方出手极快,上一次交手宋砚感觉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他吸走。 “今日,我让徐先生对之前死的那些百姓进行验尸,他说,这些百姓与阿瑜的死法完全不同,但有个共同点,就是精气全没了。”他注视着茶杯上氤氲的水汽,陷入沉思。 “精气?这么玄乎吗?” 宋砚:“看来平京城很有可能混入了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