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转折

    第四十三章　　　　转折

    这天的晚上，南宫丹坐在值班室里，心情格外的不平静，今晚出门之前，钟挥的那些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早已不抱什么期望，这么多年来其实也习惯了，自己的大半人生已经这样度过，昼伏夜出，如同夜行动物一样。

    他也知道现在医学是发展了，双阴茎可以做手术，不过想到自己已经这个年纪，就觉得算了，此时就算做了手术，那些逝去的年华能够挽回吗？自己已经人到中年，快要接近老年，这时候再改变，又有什么必要呢？更何况手术毕竟是有风险的，自己现在没有什么不好，所以就这样吧，不必费那样的周折。

    可是今天钟挥忽然间提到这件事，南宫丹平静已久的心不由得波动起来，做了手术，自己就是正常人了，不必再隐藏身体的秘密，虽然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不过后面毕竟还有二三十年的生命，他很想体验一下堂而皇之进男厕所的感觉，而且有钟挥在那里，会找最好的医生，把握还是相当大的，至于费用，好在公司是一直给买医疗保险，可以报销一部分，另外钟挥说他来出其余的钱，不过南宫丹并不想用他的钱，想要自己付医疗费，毕竟钟挥会安排其她的事，也已经是帮了大忙。

    这一个晚上，南宫丹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在房间里不住地踱步，小小的值班室之中，伴随着广播的声音，南宫丹一圈一圈地转圈子，忽然间他停住了步子，站在那里出神，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反常，简直好像蒙了眼睛拉磨的驴，就那么茫然地转圈，甚至形成一种惯性，好像有看不见的线牵着自己的脚，不由自主地抬腿，就是停不下来。

    南宫丹坐了下来，心中一团乱麻，他这么多年来的心情，消极无聊的时候居多，像这样彷徨迷惘的机会其实还真蛮少，所以在南宫丹的精神世界，这种状况也很是新奇，这么多年来，他很少遇到需要做出如此重大决定的时候，一时间真的不知该怎样选择。

    南宫丹就这样翻来覆去犹豫了整个晚上，到了早晨交班，将近九点钟的时候回到家里，钟挥已经上班去了，桌子上摆着留给他的早饭，鸡蛋卷饼和牛奶，虽然那鸡蛋卷饼材料很是丰富，里面有青瓜、香肠、金针菇、蟹肉棒，色彩缤纷，诱人食欲，不过南宫丹吃的时候仍然是不知味道，吃过了早饭，他刷了碗碟，坐在床上最后又想了一想，拿起手机给钟挥打了一个电话：“小钟吗？我是南宫，我想还是去医院看看，我下午去找你。”

    然后南宫丹倒头就睡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南宫丹去了医院，唐庆娴从昨天知道有这样一位特殊的患者，心情就相当激动，重复阴茎啊，多么罕见的病例，五百万男性之中才会有一个，这样奇异的病例，对于平淡的泌尿科真的是一个重大刺激，从此以后再不用给人说成是“看尿道的”了。

    不过钟挥当时并没有说得很肯定，只是说要等待对方的回复，现在终于是做出决定了，唐庆娴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虽然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然而唐庆娴并非淡泊名利，即使对于她，这样的手术也是很考验技术的，重复阴茎的手术，三年能够做几个呢？如果对方入院，经过身体检查，结果可以做手术，一时间泌尿科就会成为本院的明星科室，众人全会瞩目的。

    所以唐庆娴非常看重这个病例，更何况还是钟挥介绍而来，因此检查结果出来，表明可以手术，立刻将南宫丹安排在一个空置病房，里面四张床，然而暂时只有南宫丹一个人住，所以就好像是单间一样，钟挥悄悄和护士站说：“麻烦姐姐尽量不要安排病人到泌尿科XX号房。”

    那里的年长值班护士笑道：“知道了，我把这件事记下来。”

    唐庆娴多次召集会诊，确定手术方案，南宫丹的两根阴茎都发育比较正常，于是选择左边的阴茎来切除，那根阴茎勃起后向一旁弯曲比较厉害一点，另外要改造尿道，将膀胱与阴茎导尿管连接，将会阴部原本的尿道闭合，南宫丹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主要是双阴茎问题，肾脏膀胱基本正常，否则还要给这些器官做手术。

    十月二十一号上午，手术即将开始，钟挥穿着雪白的医师服，站在南宫丹床前，笑着说：“大叔，今后有没有考虑换一个工作？这么多年做夜班工作，不会觉得腻烦么？”

    南宫丹想了一想：“或者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招聘吧，我没什么技术，不过体力还行的。”

    手术成功之后，确实应该换一份太阳光下的职业了啊，因为常年夜班，自己的脸色苍白，有一次看美国的吸血鬼片子，钟挥玩笑似的说自己很像里面的伯爵，只可惜南宫丹也晓得的，自己实在没那么犀利，所以当不成吸血鬼。

    南宫丹这是生平第一次做手术，当他给小车子推向手术室，只觉得心头一阵发颤，虽然之前已经作出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改变一下自己的人生，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很是慌张，不由得就要想，假如就这样进了手术室，不知能否再出来，或者说麻醉之后是否能够再醒来，因此距离手术室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来越厉害。

    钟挥发觉了他的紧张，轻轻弯下腰，对他说：“不要担心，医生们都是专家，不会有事的。”

    南宫丹略微点了点头，专家不专家，其实不是特别重要，然而钟挥能够在旁边，就让他感觉安心许多，平时自己对他没有这样深的感情，此时的心情忽然很是复杂，自己在这世界上，已经并无亲人，钟挥虽然可以说是个恶人，不过这么多年一直表现得相对正常，有时候恍然就觉得他好像失忆的布莱恩一样，纯白无瑕，假如能够抹掉曾经的一切，重新来过，自己的心态或许不会陷入这样的矛盾之中，也可能假如失忆的是自己，会更容易一些吧。

    在手术台上，麻醉师给南宫丹实施了全身麻醉，南宫丹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他再次醒来，已经在雪白的病房，这句话虽然有些俗套，然而当南宫丹睁开眼睛，看到的确实就是一片白色，南宫丹眨了眨眼睛，手术已经做完了啊，自己还活着。

    过不多时，唐庆娴和钟挥走了进来，唐庆娴关切地问：“南宫先生，现在感觉怎么样？”

    南宫丹有些恍惚地说：“有些昏昏的。”

    唐庆娴笑道：“麻醉的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再过几个小时就会好了，手术非常成功，后续我们会仔细观察，如果没有问题，半个月后就可以出院了。”

    南宫丹点点头：“谢谢主任。”

    南宫丹也是有一些社会经验的，晓得对于这些有一定职位的人，最好称呼她们的职衔，比只是叫“大夫”更让人开心。

    唐庆娴又叮嘱了几句术后注意事项，便离开了，钟挥多停留了一会儿，俯身和他说：“已经请了护工，你放心，她是常年在我们这里做，口碑很好的。”

    如果可以，钟挥是希望能够护理南宫丹的，不过他毕竟是要上班的，假如下班之后还要在这里护理，会相当辛苦，因此便请了护工，一天二百块，二十四小时护理，护工伙食费包含在内。

    女护工，幸好南宫丹的手术虽然比较复杂，但还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否则可是更加害羞了。

    南宫丹的手术很是成功，没有发生并发症，他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前面七天是护工照料，之后他行动比较自如，就不必再雇佣护工，这一天南宫丹出去打开水，听到另一个病房一个女患者叫着：“妈！妈！你别揉了，我这刀口都要开裂了！妈，刀口要开了！”

    南宫丹偏过头向里面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神情很是坚决固执的样子，这时终于停了手，悻悻地坐到一旁。

    中午，钟挥从食堂给他打了饭来，笑着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大叔恢复得很好。”

    南宫丹叹道：“这一次我是明白了，人这一生，不要上手术台，不要进监狱，就是最幸福的。”

    钟挥噗嗤一笑。

    南宫丹看了看他，自己好像有点失言啊。

    于是南宫丹便讲起了上午看到的事情，按摩身体弄到刀口要开裂。

    钟挥点头：“手术后按摩四肢，本来是为了促进血液循环，但是用的力气要适当，倘若用力太大，就容易扯开刀口。其实我是不赞同亲属护理的，因为没有必备的知识，也欠缺经验，况且如果是长辈护理，长辈年纪比较大，精力不足，年轻人则是要工作，未必有时间护理，所以不如就请护工，都是常年在医院的，纵然不是护理专业出身，对这些事情终究更了解一些。”

    南宫丹也点头，护工是好啊，换检测心跳的指尖夹，帮自己翻身，扶自己上厕所，等自己坐在马桶上，她才离开，然后自己坐在那里脱下裤子，还给自己擦身体，喂饭，注意输液瓶里的余量，扶着自己在走廊上走动，防止肠粘连。

    除了上厕所有些不便，其她都很好，很是尽心尽责，而且相当熟练。

    唯一的问题就是比较贵一点，七天自己花了一千四百块钱，如果她每天都有工作接，一个月就是六千块，当然是比较辛苦，二十四小时都要负责，不过这个工资也是可以了，假如不是自己有些积蓄，真的雇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