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说他们真的是反叛吗

    这次任务说是短途，但实际上也称不上短，往返七天的路程，放在从前足够一个人用一生来度过。

    宋格非紧盯着仪表数值，一边和纪连聊着天。

    纪连突然问道：“你觉得流火怎么样？”

    宋格非突然一下愣住了，在她心里，流火似乎与其上的某个人划上了等号，过了几秒才回答说：“很好啊，工作不是很多，但是运用的技术都很先进，能学到很多实践知识，同事也很好，也不会有人因为长相或者性别歧视别人，我们部长又好看能力又强，我还能跟着她学习很久。”

    纪连赞同地点头道：“确实，我很难想象还有流火这样的地方。”

    两人随口聊了聊一些稀松平常的小事。

    过了一会，纪连贸然问：“这里还受军部的监控吗？”

    宋格非不解地看着他，说：“流火上都应该没什么监控了，军部的舰载AI被换成了我设计的当归，现在还没有连入军部的监控系统。”

    纪连听到这话，像是放下一个千斤重的包袱，突然松弛了下来，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在流火上的时候，我生怕自己的每句话都被监控捕捉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宋格非疑惑地问：“怎么，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纪连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宋格非却看到原本平稳的数值突然暴涨，与其他飞行器的频道被打开，却在一阵电流声后被突然截断。

    宋格非意识到出现了问题，立刻开始追踪刚刚的飞行器，登机时候的片段不断闪回，她猛然回头问纪连：“你是不是说你们部门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人？”又立刻转回来，对飞行器进行调整。

    纪连很快地回复道：“对，叫琼斯，他这次好像也一起出了任务，他在——”

    “二号飞行器。”

    “二号飞行器！”

    宋格非和他异口同声地说出，宋格非拧着眉看了他一眼，正准备接通其他飞行器的频道，这时候突然传出队长的声音。

    “二号飞行器出现可疑人员，请技术部成员对其飞行器与信息进行拦截。”

    纪连默契地帮宋格非回应了请求，等候宋格非的动作。

    繁琐的数据迅速传回宋格非的面前，她将自己面前的屏幕共享给其他的飞行器，却奇怪地发现，琼斯没有传出任何有关联盟的机密信息，甚至没有一句关于流火上的信息，只是一些几乎所有人联盟里普通人都知道的事实。

    队长的声音响起，他说：“看来不是琼斯。”

    宋格非盯着屏幕，像是在思考琼斯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没等到她思考出结果，飞行器内的警报系统发出刺耳的响声，当归的声音像是催命般无情地说着：“前方发生空间扭曲，请做好跳跃准备，重复一遍，前方发生空间扭曲，请做好跳跃准备。”

    宋格非看到眼前的空间不断变化，不断挤压变形，空气像是凝结成固体，整个飞行器的空间像是灌满了细沙，四面八方硬生生向她胸口挤压，她双手撑在操控台旁，穿过沉重的空气，迟缓而艰难地向保护罩伸去，呼吸也变得困难，时间也停止了流动，她似乎听到窗户即将破裂的声音，但原本近在咫尺的保护罩按钮却仿佛遥隔天堑。

    一旁的纪连看起来也并不好受，他原先被压在机舱上，看到宋格非的动作，用手扶住机体，向这边挪动。

    无法呼吸、无法言语……

    前移的动作是痛苦的……

    “监测到进入虫洞，已自动开启保护罩。”当归的声音即使传来，在保护罩开启的瞬间，时间像是恢复了流动。

    宋格非一下卸了力，坐在地上不住喘气。

    纪连稍微恢复了些力气，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虫洞？规划路线上分明没有。”

    宋格非拧着眉，说：“不清楚，但是确实是按照规划路线走的。”

    她撑起身来，看着目前的坐标位置，喃喃道：“奇怪……按理说这里应该没有探索过，为什么军部的地图上现在会突然显示这个虫洞……不过倒是要到出口了。”

    纪连也靠过来，两人看着地图，还没想明白原因，不知从哪里发射出的激光弹从前方扑面而来，还来不及反应，宋格非下意识开启了手动操控，纪连默契地控制飞行器在一阵阵的激光弹中穿梭。

    飞行器隔绝了绝大部分声响，但是他们仍听到后放传来爆炸的声音，随即悄无声息地陨落在无人之地。

    宋格非想回头看是哪些飞行器被击落，纪连却突然说：“扶着！”

    宋格非立刻抓住顶部的栏杆，随着飞行器翻滚。

    在即将抵达出口的时候，飞行器斜上方传来刺耳的刮擦声，宋格非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道：“没有击穿，但是这个位置应该是通讯系统和导航系统，先出虫洞，找个星球降落，看能不能修理，飞行器上还带了食物和营养液。”

    纪连点头称好，穿过最后一阵弹雨，短暂地眩晕之后，两人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

    一个可以由联盟所有人挥霍的行星群！

    政府所称紧缺的资源，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置身于硕大的星系之中，宋格非和纪连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纪连才开口道：“我们先降落。”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可以着陆的星球，飞行器的燃料即将耗尽，星球高空旋转的云层证明了空气存在的可能。

    宋格非点点头，认可了这一项抉择。

    飞行器开始向着定位点飞去，为了抵抗引力的牵扯，纪连点燃了最后的燃料，企图软着陆。

    但是飞行器在穿过大气的阻碍时，中弹部分仍然无法抵御风的摩擦，在距离陆地百米的位置，摆脱纪连的控制，砸向了地面。

    无需多言，宋格非和纪连迅速拉出牵引带，将自己固定在舱体内。

    狭小的窗外像是燃起了火光，宋格非看着不知是何结局的未来，倏尔想到：幸好，苏叶没有来。

    等到宋格非醒来时，纪连早已经恢复清醒，将她也搬出了飞行器。

    纪连看到她睁开眼，递给她一瓶营养液，说：“喝点吧，我刚刚在你还昏迷的时候已经拿着探测仪看了一圈周围，定位了坐标，但是飞行器基本上所有功能都没用了，你看能不能修一下。”

    宋格非点点头，结果纪连搜集到的信息，简单浏览一遍，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不知道像是问纪连还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有？”随即又想到共同出任务的其他人，接着说：“其他人还活着吗？”

    纪连没有回复，她也沉默着。

    宋格非仰头一口喝完营养液，搬出工具箱，试图修复通讯系统。

    纪连靠着残破的飞行器，坐在尘土之上，黄褐色的环形地貌层层叠叠，看得出撞击的痕迹，或许亿万年前无数想要来此一探究竟的流星奋不顾身扑向此处，在经过重重大气的高速摩擦后，最终消失在探寻奥秘的途中。

    他原本望着星空发呆，突然问宋格非，“你还记得在出事前我曾经和你说有话想说吗？”

    宋格非正看着工具箱沉思，像是一座雕像，被纪连的这句话拉回来，一动也不动地回答说：“还有印象。”

    “我当时在军部任职的时候，似乎发现了军部上层藏着的秘密。”

    纪连的这句话像是给快要成为雕像的宋格非注入灵魂，她回过神来，问：“什么秘密？”

    “军部一直在对外发布消息，说我们的资源即将枯竭，因此必须凭票供应，按计划分配，但是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资源这么紧张，我们还能维持市场的存在，政府和军部的上层官员仍然能够穿金戴银，甚至坐拥上十人甚至上百人当性伴侣。”

    宋格非点点头，继续听着纪连的话。

    “我初到军部的时候，本来想一展身手，但是却发现，每年近半数的财政支出在军费上，不断派遣舰队进行探索，但是永远一无所获，我们声称存在外部威胁，却几乎没有开战过，就像刚刚发现的琼斯，我一直感觉他可能是来自别的联盟的间谍，虽然他伪装的很好，但是总给我一种不是本地人的感觉，但是他却没有做任何有利于其他联盟作战的事情，他更像是一个观测者。”

    “我们的敌人，真的来自外面吗？我们真的没有资源吗？”他指了指身下，说：“像这里，我们真的是第一批来探索的人吗？”

    宋格非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实际上拥有充足的食物、能源，只不过政府人为地制造了恐慌？”她不解地说，“那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我也不太懂，可能是穿着华贵视察的时候受到穷人的顶礼膜拜会快乐，也可能是和不同的情人滥交很自在。”

    宋格非沉默了，她突然想到，从上舰开始就不断看到的新闻，军部又镇压了某某地的反叛。

    她开口问纪连说：“你知道政府说的反叛军吗？”

    纪连点头。

    “你说他们真的是反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