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重逢
02 自从老虎回来之后高意就很烦躁，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有点神经质了。那个小孩被强制性送走了，她忐忑了几秒钟，也难受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就关注起自己的人身安全来了。 诚然，她很喜欢那个小孩，聪明，勤快，签了奴隶契约，吃得也少，养起来很容易，如果一直养下去的话也能在生意上帮她一点忙。 但是老虎不喜欢他，所以她只能把他送走。 一个女人想要在E区这种地方生活，背后不可能没有背景，不然就会被那些穷疯了的流浪汉吃得连渣都不剩。 说起来E区以前也没有这么乱，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能拿到点救济粮和联邦的补贴，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是也算是安稳。但是自从老虎逃亡到这里之后，有的人靠着给他运输毒品和枪支发了财，很快其他人也加入其中，仅有的没有被污染的土地全用来种了罂粟，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安于现状，跟随着老虎想要靠血腥和暴力博出一条出路。 高意和她的母亲也被老虎盯上了，旅馆的经营每况愈下，她的母亲也为此愁白了头发，身体也越来越差，终于在高意16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她临死前把一个木盒交给高意，让她去上区找一个叫切斯特的人。可惜高意还没来得及跑上火车，就被老虎的人逮到了。老虎把玩着手里的枪问她愿不愿意跟他，高意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答应。 那时候整个E区都在老虎的控制之下，没有人愿意反抗他，高意也不愿意，所以她16岁就做了老虎的情人。 老虎姓胡，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也不知道他的年纪，他长相很凶，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身上有一种血腥沉淀下来的味道，每一次他触碰她的时候，高意都会觉得想吐。 可能是看她年纪小，老虎对她很好，上床愿意戴套，也舍得在她身上砸钱，几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可是高意还是很怕，因为他禁止她与其他任何异性接触，行为举止也很粗鲁，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玩物，而总担心她会跑掉。 高意以前想过要跑，但是很快她就不想了，因为她觉得把老虎杀掉比跑掉更加省事。 一年前的那场意外就是高意制造的，她其实一直都偷偷地给老虎的对家传消息，而她只有一个要求——杀死老虎。 老虎消失以后她过得比以前更好了，因为她是“嫂子”，继承了老虎的钱财和军火库，E区没有人再敢骚扰她。 尽管如此，她还是需要一个男人摆在身边来震慑其他的人，这是她想要结婚的唯一原因——哪怕只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看起来也会比她一个女人更有震慑力。 可惜老虎没死，他回来了，虽然断了一条腿，但是他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老虎。 高意很怕他知道当年的内幕，老虎的眼里容不得背叛。但是她很幸运，老虎似乎不认为她一个小女孩会有胆子干出这种事情，他回来以后杀了很多人，有小弟偷偷告诉高意说，老虎是在查当年走漏消息的人。 总之，高意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还好她手脚干净，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端倪。 老虎也还是把她当成小女孩来宠，照例从上区带了很多女孩子应该喜欢的珠宝和衣服给她，高意笑着收下了，却没有任何穿戴的心思。 他们刚上完床，老虎快活地躺在床上吸烟，神情惬意，高意则坐在化妆镜前面，手指拨弄着珠宝盒里的首饰。 “怎么了？你不喜欢？”老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快。 高意对着镜子勉强笑笑，“没有不喜欢，只是想到你明天就要走了，有点难过，你才刚回来多久。” 老虎被她的这番话取悦到了，从床上翻下来走到她的身后，亲自帮她挑了一对蓝宝石耳坠给她戴上，难得温柔地说：“就去拿一趟货，几天就回来了。” 高意“嗯”了一声，露出点娇羞的神态。 老虎身上的烟味冲进她的鼻腔里，她强忍着自己的厌恶，努力对着镜子展开笑靥。 她今年才十八岁，可是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十分阴郁，古板得像是一口枯井。那对蓝宝石的耳坠晃啊晃，与她非常不相称，非但没有提升她的气色，反而让她看起来异常地滑稽，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孩穿上了大人松垮的衣服。 高意没有再去看镜子，老虎又把她拖上了床，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床顶，心想下一次一定要把老虎给弄死。 她很快就忘记了死掉的情人留给她的孩子，专心致志地打理着旅馆，同时找机会送出老虎的消息，期待着老虎的二次死亡。 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年，日子不好也不坏。 高意一如既往地坐在大堂里算账，老旧的计算机噪声越来越大，一声声“归零”就像是夏天的蝉叫，扰得人心慌。 她今天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地焦躁，就跟三年前老虎回来的那一晚上一模一样。 她开始抽烟，一支又一支，很快整个大堂都弥漫着淡淡的烟气。这是老虎给她从上区带来的高级女士烟，因为她喜欢这个，所以老虎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 “不好了！不好了！”有人冲进了旅店，神情慌张地喊着：“军队！军队来了！上区的军队朝这边过来了！” “什么？”高意的指尖还夹着烟，她诧异地看向门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果然大事不好了！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老虎肯定被抓了，不然上区的军队也不会直接就过来，甚至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快！快跑啊！愣着干什么？！” 大堂里很快就混乱了起来，有人惊恐地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奔向门外，急着去烧毁家里或者田里的罂粟，把等着交货的军火藏起来。 只有高意还坐在原地，她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心中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只要老虎倒霉，她就是高兴的。这些年她干干净净，从不去插手老虎的东西，只安心当她的旅店老板娘，哪怕军队审问她，她也不会担负上什么罪名——她不过是一个被恶霸逼迫的女人罢了。 这才老虎彻底不可能翻身了，这些年他做的事情按照联盟的法律怎么着都能判死刑了，她很快就能够解脱...... 她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连算账都有了动力，计算器的“归零”声现在也变得非常悦耳动听，简直不下于一场盛大的交响乐会。 她听到了数量车停在旅店门口的声音，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毫无疑问一定是军队！只要联盟彻底整治E区，她以后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好！她也不用再担心有人上门骚扰和威胁她，然后她就能够过上和平和安稳的生活了。 这么想着，她高兴地抬起了头，带着些期冀地看向大门，期待着一位军官走进来，告诉她：从此E区由某位长官接管了。 确实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文质彬彬，穿着一身雪白的西装，头上带着高高的礼帽，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手里握着一根手杖。他就这么走了进来，轻松随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走进了一家廉价的旅店，他更像是一个去参加宴会的子爵，用精心打扮过后风流倜傥的模样去招惹一些贵族的小姐们。 此刻他直直地走向了高意，年轻雪白的脸上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那笑容让人很不舒服，却不失良好的教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意，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说：“又见面了，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