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夫子的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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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程晰有些着急,大哥,我知道你身处其中,体谅你有应激性创伤,但能不能一口气说完!我要多方对比证词,看看故事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这才能尽快为小白花报仇,然后我也能尽快回去! 不知道从哪天起,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替身,这里的一切都有着原本主人的痕迹,众人的关怀与爱意也都是属于小白花的,没有人懂自己,也没有人关心自己,程晰觉得自己仿佛是藏在原身的壳子里的木偶扮演着原身该做的事,像个傀儡,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她有点想家了。 “船队接连触礁,船体破损严重,正当大家忙着抢救货物、修补船只的时候,岸上突然射来燃烧着火球的箭雨……别查了,不管你是不是程晰,这事牵涉太广,太过复杂,不是你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再查了,我……怕你有危险。”楚子峥握住程晰的手,低声劝她。 低哑的嗓音,温柔的眼神,深情款款的凝视,任谁都怕是要沉溺其中。 “你是怕她连最后的躯壳都留不住吧,”程晰冷漠地抽回手,她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回想刚才听到的故事,与那晚江屿所说相差甚远,尤其是箭雨一事,她觉得事情远非表面这么简单,继续问道,“你放心,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会尽力保护好小白花的原身。我们说回箭雨,这么说当晚岸上有人设伏,本意就是要让船队有去无回?” 楚子峥听完她的话,一时间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平静地继续说道,“应该是的,看见船身起火,大家纷纷跳船,程氏夫妇拼命保下了我,岸上那些人为确保无一活口,甚至在大火燃尽后仔细检查,杀掉所有还活着的人,我躲在树上就此逃过一劫。我想查清楚事情的原委,为程氏夫妇报仇,于是经过沉船一事后我改名换姓,想来想去此事或许与权力之争有关,官场或许有更多的线索,于是决意走考取功名,仕途之路,我曾留任过一段时间的京官,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回到了永州,借着与临江王的微薄交情,在这做学堂先生,这些年来,我查到的内容都不足以就此翻案,你短短数日能掀起什么风浪?” 程晰无视了楚子峥的质疑,有些感慨此事牵涉如此之广,这么多人的人生命运因此而改写,随后继续询问,“为何集体跳船,船体木材按理说本就潮湿,不易点燃,迅速扑灭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看到楚子峥的神色愈加晦暗,一言不发,程晰继续说道,“我猜是因为船上的问题,一是船员,二是货物。先说船员,船体迅速起火,显然是有大量助燃物,若说没有内鬼,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其次,货物有问题,那批货是不是……军火粮草?” “咔嚓” 窗外突然有些响动,楚子峥立刻飞身窗边仔细听,随后又细细地打开窗户,裂开一道缝看了一会儿,没有异样,随后回到程晰身边,发现她在检查门外是否有异常,心想,这姑娘临危不乱,心思缜密,这么短时间内居然清晰的梳理出事情的发展变化,并且能够关注到许多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细节,或许,旧案真的有望沉冤得雪吧。 “你可真敢想,”楚子峥扯了扯嘴角,僵硬地笑了笑,不以为然,“军火粮草,那是什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寻常商行的船队里。” “所以,程氏夫妇的船队不寻常,商队不简单。” 程晰从门口回来坐下后,整理了一下裙摆,继续说,“我曾经偷偷溜到学堂藏书阁翻看我朝纪事,发现乾明二十三年,正是今上与逆臣贼子庆王为夺皇位,战况胶着的时候……” 楚子峥突然捂住程晰的嘴,眼神示意她停下来,“你好大的胆子,当朝封存的往事你不仅偷看,而且还敢提起,果真是不要命了!” 程晰急了,想要咬他,但咬不到,于是心生一计,用舌尖轻轻地舔舐他的手心,刚舔了没几下,就发现楚子峥神色不对,耳尖慢慢地红了起来,面上强装镇定,但是还是没把手取下来,于是为了能说话,程晰恶狠狠地盯着他,轻微扯开衣领,示意他如果还不放手,就告他非礼,对付这种正人君子,最好的办法不是讲道理,而是耍流氓、耍无赖。 楚子峥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笑着放开她,随即将她一把拉过来,翻身压在美人榻上,压制住她的双手,轻轻抚摸如玉般的脸颊,凑近说道,“你以为我不敢,嗯?” 程晰一时间有点被吓住,从善如流地求饶,可怜兮兮地说,“我错了,楚夫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夫子……” 话还没说话,程晰就感觉自己大腿间有个硬物,灼热的温度透过初秋轻薄的衣裙,烫的程晰不敢讲话,心想,小白花身边都什么人?!敢情一个个都想干她吗?!这难道就是美丽的代价吗,呜呜呜。 “夫子,我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并没有胡乱揣测,只是担心万一有时间限制,小白花受到伤害怎么办,所以想快些替她报仇。” 楚子峥慢慢起身,也扶她起来,说道,“你说的不错,当年程氏夫妇的那次出行,根本不是什么外出经商。当时庆王叛乱,朝廷急需粮草军火,尤其是永州,而熟悉商路又便于隐藏的富商程氏夫妇便成了最佳人选,时间紧迫所以他们才连夜赶路!事关重大内有隐情所以十来只大船一夜之间全员覆没,却无人敢问!” “程氏夫妇既然是为朝廷运送,那朝廷必不会动手,难道是庆王逆党动的手?”程晰整理好领口,望向楚子峥,有些不解。 看着她的眼神,湿漉漉的,有种娇弱又强韧的美感,楚子峥觉得自己刚刚平复下来的燥火又升腾了起来,自己今夜怎么这般容易动情,于是转头盯着桌子上的玉雕酒壶,说道,“有可能吧,不过这部分我还没能查到。” 所以梁甲义背后的势力是逆党庆王一众人马吗?讲不通,庆王倒台,今上必定会清扫余孽,怎会容忍梁甲义一路升迁成为地方大员?那幕后之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贫寒书生梁甲义或许只是一枚棋子,他一路过于顺畅的升迁也印证着其背后势力的庞大。 程晰心中默默思考了一会儿,见月上枝头,夜色已深,起身告辞。 楚子峥自知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言。 在回府的路上,鸣蝉一直在抱怨先生太过严苛,居然责罚小姐抄写这么多遍,回的这么迟,程晰浅浅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她的牢骚,头脑却异常清醒,她出神地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要找到被掩埋尘封的真相。鸣蝉以为小姐心情不好,回府之后默默收拾好,就服侍小姐睡下了。 至夜半时分,窗外突然响起几声鹧鸪啼,在寂静的夜里分外突兀,甚至有几分瘆人。 值夜的鸣蝉被吵醒,看着黑沉沉的天色,自己心中打鼓,有些害怕,但还是打算开窗看看,不料刚一开窗便悄无声息地晕了过去。 真是绝了,鸟叫叫这么大声都没能把这人吵醒,这是人吗,是小猪仔吧? 黑衣人腹诽,拉下黑色面巾,居然是江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