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这一切都结束了
外面的守卫很快挤进来将人群隔开,李瞻面色十足的冷酷,他紧盯着祝昂怀里的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突然笑着对祝昂说,“你不想让他受这种苦也行,沐萧啊,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了,今年我特准许你参加。” 沐萧瑟缩进他怀里,祝昂心疼极了,他抓着沐萧的手,紧紧握住。“什么大典?沐萧他……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不卖。”李瞻侧头,有人哈腰抬手给他点了根香烟,他两指夹着吸了一口,“祝昂,别说兄弟没劝过你,他很有手段的,你想想唐贺当初……被他吓得不敢来了呢。他惯会骗人,连我当初都被他给骗得团团转。”他眼神刀子一样刮过沐萧。 祝昂脱了外套给沐萧披上,抱起他回了自己屋里。 沐萧在浴室的花洒下站着,祝昂抱着手臂问他,“祭祀干什么的?” 沐萧脸色惨淡灰白,抖了抖嘴唇,“……选人出来杀死,过两天是这边的雷雨天,李瞻他们装神弄鬼的搞了个祭祀大典,从二十年前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参加。” “被选中的人都会很虔诚的跪拜他们心中的信仰,李瞻就是他们的神。选出来的人能有机会伺候李瞻,也有可能会直接被推到祭祀台上,把身体献祭出去。以前打雷的时候人们通常不敢出来,因为有人被雷打死过,李瞻来了之后建了个祭坛,祭坛很高,每次到了雷雨天,雷就会打在那个地方,我们岛上的人没有外面的知识,只道是天上的神降临,会惩罚不听话的人。”沐萧转过脸看他,“我们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不是吗?电流会由电阻最小的通路经过。所以李瞻建的那地方根本就是在草菅人命!” 祝昂脸色一凛,“李瞻让你去……” 沐萧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这几天李瞻并没有来找他麻烦,沐萧得以休整休整。祝昂在那天晚上就离岛了,为此李瞻还冷嘲热讽他,沐萧只觉得他十分可笑。 祭祀的早晨,瓢泼大雨浇的地上全是泥水,一大早沐萧就被人叫起来打理他自己。他用朱砂勾了个十分漂亮的唇形,在门口被人去掉项圈,他偷拽了个银铃铛在手心里,祭祀的人并不多,李瞻不让太多人来,他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沐萧,只有当人无知的时候才是最好掌控的。 雷电的恐怖之处被人传人传的十分邪乎,那些老人从没亲眼看过,讲述出来的却比看过的还要真。沐萧仰头望天,闪电压在天空上,颇有种要新开一座天地似的,他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 如果真的有神,请保佑我。 他攥紧手中的银铃铛,跟着卫兵走到祭坛,祭坛很高,仰头才能看到顶,沐萧余光看见李瞻被人簇拥着走过来,他跟上去,以一种非常虔诚的姿势拜他。 祭坛建在岛的最高处,西面是陡峭的礁石,等走上高台,簇拥着李瞻的人自动分为两拨,以李瞻为首站在他两侧。电闪雷鸣,轰鸣声震得沐萧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振聋发聩。雾太大,他侧头,李瞻的脸被闪电照的很亮,他跟李瞻确实很像,连他自己都这么觉得,一样的口腹蜜剑,一样的表里不一,一样的会骗人。只不过,李瞻太早握住了权力这种东西,所以他根本无需做这样无趣的事情。 下面有人带着祭品们踏着白茫茫一片的雾烟走来,李瞻招手让他过去,“沐萧,一会儿可千万要小心,站的离我近一点。” 他点点头,下面的人一脸艳羡的看着自己,沐萧冷笑,看着祭品们沿着楼梯走上祭坛。李瞻从中挑了几个漂亮的留下跟他站在一起。他身边的小男生手都在发颤,眼神格外的真诚纯澈的看着他,一脸崇拜的样子。 沐萧眉梢一阵抽搐,他轻叹一声,抹掉额头上的雨水。 外面的岛民不敢靠得太近,乌压压跪了满地又是磕头,又是歌颂功德。祝昂乘船而来,被他们声如雷鸣惊天动地的喊声震到,他对身后一行人做了个手势,捂着耳朵抄小路走去祭坛。 沐萧仰起脸看往上面走的人,楼梯一共九十九阶,他们走的虔诚。沉默了片刻,他突然从身后卫兵的腰间拔出短匕刺向李瞻,李瞻对他早有防备,劈手拦住,血缓缓从他小臂间滴落,两侧的卫兵要围上来抓他,李瞻呵斥住他们。 “这段时间你总是要挑战我的底线,今日非要求死是不是?”李瞻阴鸷的盯着他,笑容冰冷,冷得沐萧骨缝都疼,他掐住腿上的肉,强迫着自己面对李瞻。短匕从他手里掉落,李瞻几乎将他的手腕硬生生的折断,掐住他脖子的手冰凉如铁箍。 他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雾蒙蒙的一片,只感到窒息,身体轻飘飘的像一团棉絮。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祝昂问过他一个问题,在生死之际会不会想到他。雨水砸在他脸上,他当时就在心里反驳,怎么可能,可真到了这种时刻,想到的都是那小崽子,都是他的好,都是他的插诨打科的关心。原来自己也是可以有感情的。 祝昂这小子……偏要让他重新提起勇气来抵抗李瞻,可浸淫了二十多年的势力怎么可能如说的那么轻松。 恍惚间,黑沉的天地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甩了出去,后背撞到一旁的阶梯,一瞬间空气涌入他的肺,他猛烈的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着,慢慢的意识回笼,耳边传来打架肉搏的声音。有人拽住他的胳膊死死把他拖着,他想挣开,手脚却发麻,无能为力。 “沐萧!沐萧……”他使劲甩了甩头,雨水打进眼睛里,他伸手去揉才发现右手手腕呈一个非常扭曲的状态。有人拉扯他,他跌跌撞撞的被拉起,才听清楚是祝昂在叫他,“……快走” 血从他身上滑落又被雨水冲刷掉,祝昂的胸口处被划了一道裂口,沐萧心慌得很,祝昂却死命拽住他靠在祭坛边上喘着气,他几乎站不稳,身子微微颤栗。沐萧扶住他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手血。 “走,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你又能带他去哪里!”李瞻神色已近癫狂,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全是血迹,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祝昂的。 沐萧只觉得心惊胆战,他勉强站起想扶住祝昂,祝昂却早已推开他跟李瞻厮杀到一起,骨肉相博的声音叫他害怕。祝昂身上有致命伤,即便沐萧对打架这事情不在行也能看得出他在死撑着,他显然不敌李瞻,几次被打倒在地却又勉强撑着站起来,偏倔强的挡在沐萧身前,不让李瞻碰到他。 沐萧眼前酸涩,要上去扶他,祝昂当真生气了,怒吼道,“走啊!你是不是傻逼!” 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时此刻祝昂只得做困兽之斗,国安局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下降定会派人来救,可是再怎么快也需要时间,他大喝一声扑倒李瞻,两人嘶吼着滚落到礁石边上,他失血过多,渐渐拽不住李瞻。 礁石被雨水冲刷的光滑,他余光瞥见沐萧也追了过来,嘴上大骂,可心头却是一酸,最后的力气只够他拽着李瞻滚落下去。 可李瞻却不如他的意,手中的短匕紧紧插入峭壁之间,腾出一只手,用手肘击打他的头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韧劲,拖着李瞻的双腿往下坠。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顺着礁石滚落下去,沐萧心急如焚,趴在礁石上一看,心惊胆战,两人还未滚落下去。他慌忙地爬到侧边去,勾着上面的坚石跨到一个凸起处。 要不是祝昂拖着,以李瞻的臂力极有生还的可能。可他却不敢挣动,一挣动他非跟着祝昂这疯子一起落到碎石堆里去,到时便是尸骨无存。 “把手给我!” 沐萧趴在那翘石上面用左手去够祝昂,祝昂却傻了似的怔怔的对他摇头,他焦急万分,若是祝昂真的死在这里,那祝沙白怎么办,他的梦想又怎么办,不知道是谁天天做着英雄的梦,要去拯救世界。 祝昂嘴角边都是血,额角到脸颊被刮出一道极深的伤口,他却扯着嘴对沐萧笑,“国安局的人应该快要到了,你去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啊,听话。这一切就快结束了。” 沐萧忍不住泪水决堤,他死瞪着祝昂吼他,“你把手给我呀!” 说话间,电闪雷鸣,李瞻也坚持不住,那短匕又在缝隙中落了几寸,他双手捏住刀柄。沐萧急的面容扭曲,厉声斥道,“祝昂!” 李瞻打断他,“你先救了我,他自然就得救了。”他声音极轻,放的极温柔,快速说:“沐萧,你不会忘记那时我求妈妈的时候对吗?为了护着我亲爱的弟弟你,我可被她打得头破血流。那时我们挤在一起,你还说我们要一直这样过下去,我教你念书,教你防身术,教你认识外面的世界。。我们之间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你都忘了吗?” “这些年是我做错了,可你想逃离我身边叫我怎么能忍受呢?来,拉着我的手沐萧,你把我拉上去,我绝不会再这样对你的,你想要这座岛,还给你就是了。” 他做的努力全都是白费,沐萧的一颗心全系在祝昂的身上,他把手伸长了去够祝昂的肩膀,祝昂却只对他摇头,“别动了沐萧……” “我还欠你一声道歉,逼迫你跟我做爱,又把你害到这个地步,都是我自作自受的。” 李瞻大概极少经历过这样没人听他讲话的尴尬时候,他大骂一声,目露凶光,竟然脱手去够沐萧的手臂,祝昂瞥见,拼尽全力地等拽着他,两个人晃得厉害,眼看李瞻就抓不住,两个人直直地坠落下去。 “祝昂!” 四周的声音都被暴雨所掩埋,几乎听不到任何的人声,不管祝昂之前跟他说筹备的如何周全,可此时他傻了眼,只觉得五雷轰顶,那些筹划中从未出现祝昂,他甚至都没有承诺过会来,这真是可笑至极。他这一生听过无数的花言巧语,收到过无数的承诺,可是到了这一刻,却是一个从未表达只言片语爱意的人为他做这些事。 死是没什么了不起的,在他看来也许是轻而易举,可是又有会真的来救他,除了自己,他也从来没有妄想过。 可祝昂却莽莽撞撞的闯入他的世界里,不言一发的拉着他,非要把他拉出这深渊不可。为此所做的一切还要化为一句抱歉。 泪水不住的划过他的脸,他眼前模糊一片,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再清晰,这一秒拉得无限长,他心力憔悴,几乎也要往下坠落,挂在裤腰上的小铃铛被礁石凸起的小石尖刮烂,最终偃旗息鼓的滚落下去。 “……抓住了抓住了……”迷迷糊糊听到碎石底下传来声音,他顿时手忙脚乱的去抹脸上的水,用尽扒着往下面看。 那底下不知什么时候聚了岛民,用鱼皮网了两个人。沐萧怔了怔,却是松了口气,身后传来坚硬的脚步声,他回头就被人钳着腰身拉了上去,礁石边上全是身穿黑色制服的人,手里端着机枪,他昏昏沉沉地看向祭坛,祭坛那里也被人围住。 等他跟祝昂重新聚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是在大医院里面了,祝昂全身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胸口处的纱布外面还有血迹。只是人清醒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瞧。 沐萧猛地掀了被子坐起来,死死抓住他的领子叫嚣道,“你逞什么能?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就跟李瞻斗,你想甩掉我去寻死是不是!祝昂,我恨死你了!”话都没说完,他就哽咽住,嗓子哑的泣不成声。 祝昂刚想反驳,却被他压得胸口一疼,沐萧整个人扑在他身上稀里哗啦的哭个没完。 他本想煽情两句,可是……“沐萧,你能不能坐起来哭,我胸口真的好疼,先放过我吧。” 沐萧那双眼睛里聚满了泪,惶然去看他伤处,有护士凶巴巴的快步走过来喊了两声,将他呵斥到病床上面去,又来查看他的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