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加纳也是有信守诺言那种优良品质的。奕柯大气不敢出蹲在他的身边，时不时扯扯他的衣袖，召回他一点注意力。

    某种意义上说，加纳认为自己非常仁慈，总是抽奖式地给向上苍祈愿的人予以回应。

    有人要再活一次改变命运，他就大方应允，还额外赠送永不休止的轮回，给那人无数次重生的机会。

    有人想要结束心上人一次次在轮回里惨死的宿命，他也欣然接受，只是开出散播百年后爆发的丧尸病毒这样无关紧要的条件。

    奕柯想和他尽情畅游乐园也可以，只是乐园的地址玩法得由他来定。

    加纳终于在奕柯拉扯他衣角的时候将其一手拍开，扯破了静默。

    “游乐园，自然是为了取乐，有苍蝇嗡嗡直飞的地方，只配给小孩子玩过家家。在我把你的手指全部剁掉之前，跟我走。”

    奕柯脸上蹦出不加掩饰的欣喜，加纳居然会真的理睬他小小的请求。较之加纳对他一系列的抽筋扒皮，显然是这样的冷暴力对付奕柯更为有效。他害怕自己动作过大，导致加纳彻底弃他而去，所以只敢隔靴搔痒。

    他略略有了猜测，加纳要带他去哪里。

    那是只属于加纳的乐园，他有了涉足的资格，真是太好了。

    奕柯深深呼吸一口加纳营造出的血腥气息，他一来到这里，就如同游鱼遇见了水，自由自在地探查每一处设施。

    天空中被天狗啃噬大半的黑日与一轮饱满妖异的血月分庭抗礼，拖着长长后缀的彗星不间断地从天上陨落，熄灭自己闪亮的尾巴，给地面凹出伤疤。

    旋转木马皆用真马所做，马头炯炯有神，但马身却是一架骷髅。给它们装备的马鞍除了有一根直冲云霄的尖刺柱，别的地方完全是仿照童话中的风格。耳边响彻的是小孩子断断续续吟唱的歌谣，如泣如诉，在孤独地寻找着妈妈的子宫。

    柱尖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与马背颠簸的频率相映成趣，惨烈和衰弱交织。

    那些嚎叫的生物，全是令加纳感到有趣的对手，一次杀尽未免太可惜，干脆流放乐园细细把玩。

    加纳嘴角噙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他高坐在阁楼窗台，对奕柯问道：“你这副身体，是吞了多少人做成的？”

    奕柯没有实体，数据只能在‘永恒’空间化形。如若奕柯想在其他空间拥有身体，方式很简单，吞噬活体血肉，熔铸己身。

    沉思了一会，奕柯答道：“上次我和你去修真位面，捉了二十多个元婴期的修真者，全部用来做这具身体了。”

    “你的身体就是废料聚合体，难怪每次做都那么不舒服。”加纳时时刻刻不忘嘲讽。

    奕柯不甘地为自己解释：“这是加工聚合后的产品。你不能说原料和成品是一码事，就像地底的矿石和冶炼后的剑刃有天壤之别。”

    “在我眼里都是垃圾。”

    不需再多的话，他仰头眺望，看见那些生物的后穴全都被铁竿穿刺，随着马匹上下晃动，尖刺戳入身体越来越深，他已然明白加纳的意思。

    这座乐园被施予不死的诅咒，没有至死方休，只有取乐至上。

    奕柯沮丧地低下了头，低声抱怨加纳的不近人情，“这具身体你还没玩过呢，先坏掉又得重做了。”

    加纳和他每一次做完，他的肢体都会残落一地，身体损伤到无法修复的程度。虽然有几次情事过后的肉体还能勉强行动，不过奕柯知道加纳无与伦比地喜欢这张脸，并且对破烂的身躯生不出亲近的兴致。所以奕柯会时时检修自己的身体，确认能随时随地给加纳展现最好的姿态。

    在玩游戏的途中这具身体如果无法使用了，那他需要重新收集原料再制作，想想都很麻烦。最关键的是，奕柯不能保证加纳有等他做出新身体的耐心。

    “那就看你维持身体完好的本事了，二十多个修真者，别浪费。扩张工作完成了，我才能进入。”

    加纳扭头便走，登上钟楼的塔顶观看表演。

    奕柯无奈，只能迎接自己的挑战。他的眼睛一扫，看到了许许多多其他正在运作的设施。

    旋转木马只是这条路线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