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山间时光
第八十八章 山间时光 顾庭静伸手摇了摇江霖的肩膀，说道：“你是不是感冒了？感觉怎么样？” 江霖终于醒过来，眼神还有些模糊不清，说道：“谁感冒了啊？” 顾庭静说道：“你刚刚打喷嚏了，额头也挺烫的。” 江霖却立即否认道：“不可能，我从来不生病的。”看了一眼时间，翻身下床，匆匆说道：“我去洗脸刷牙。” 顾庭静拿过摆在床头的手杖，摇摇晃晃站起身，说道：“你真的没问题吗？” 江霖关上浴室门，瓮声瓮气说道：“你不用担心。” 两人洗漱之后，江霖做了两份煎蛋和蔬菜饼。 顾庭静看他魂不守舍的，便催促他快点吃药。江霖只好吃了感冒药，自觉并无大碍。 此时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山间阳光明媚，大树、灌木、草丛、落叶……呈现出缤纷多彩的漂亮颜色，浓淡不均，风景秀丽。 鸟雀在枝头叽叽喳喳啼鸣，江霖在屋里坐不住，说道：“我出去转一转。” 顾庭静坐在桌子边，正在研究一张向导地图，闻言说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贪玩。” 江霖说道：“我不是贪玩。冰箱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够吃，你又不能动弹，我得出去弄点荤腥，不然让你老人家整天吃素吗？” 顾庭静说道：“昨天那条鱼不是还有剩下的吗？” 江霖说道：“你不是想捉兔子吗？我看储物间里有几只捕兽小笼子，装上诱饵就可以做成陷阱，全都摆到林子里面，总能捉到一只的。” 顾庭静眯起眼睛，斜瞅着江霖，说道：“你想撇下我出去玩，还拿我当借口，简直可恶。” 江霖脸色一红，说道：“你愿意吃剩饭，你就自己吃，我是不要吃的。” 顾庭静笑了笑，又找出一幅地图，拿起铅笔，在小木屋附近几个地方打了叉，说道：“你把笼子放到这几个地方试试看，抓不到也不用强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江霖点了点头，穿上一件红色派克大衣，戴上防风兜帽，一圈棕色狐狸毛镶在他的脸蛋旁边，衬得脸色又红又白。 他把小笼子都拿出来，每个笼子里面，都放了一些蔬果和昨天剩下的炸鱼块作为诱饵，然后串成一串提在手里。 顾庭静把地图折成几折，塞到江霖胸口的口袋里，又轻轻拍了拍，说道：“早点回来，要是在外面昏倒了，没有人来救你的。” 江霖笑着说道：“你别咒我了行不行？”打开门，踏着早晨的阳光就走了，直到中午还不回来。 顾庭静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他人影，只好撑着拐杖，到厨房里热了剩饭吃，没滋没味的吃了半碗，再也吃不下了。 起身眺望窗外，生机盎然的树林无比美丽，他心里想着，这小东西在外面野什么呢？ 顾庭静这次上山，明面上只有他和江霖两个人，其实警卫们都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暗中保护，所以江霖绝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顾庭静一个人闷得无聊，终于决定出去碰一碰运气。 他撑着登山杖，一步一步挪到户外，估摸着江霖的行动路线，向着地图上标出的某个位置出发。也是凑巧，他慢吞吞走了二十来分钟，看见林间闪过一抹红色，走近一看，有一棵枯死的参天大树直挺挺倒在地上，几乎与土地融为一体，树干上生满了绿茸茸的苔藓，腐朽的树洞里满是泥土。 江霖斜背着挎包，拿着一根小树枝，蹲在树根底下，正在全神贯注挖掘什么。 顾庭静走到他身后，冷不丁问道：“你在挖什么宝呢？” 江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顾庭静，这才缓过神来，低头继续挖掘，简单说道：“蘑菇。” 顾庭静低头一看，地上生着一大丛白白胖胖的蘑菇，有了昨夜雨水的滋润，长势颇为喜人。 江霖已经挖了一小堆蘑菇，全都塞在挎包里面。 顾庭静说道：“野山菌是不能乱吃的，小心食物中毒。” 江霖说道：“这个长得跟菜场里卖的差不多，不然我也不敢乱吃。” 顾庭静摘下运动手套，用手背碰了一下江霖的脸蛋，说道：“脸还是这么烫，还是回去休息吧。” 江霖说道：“我再弄一点儿。” 顾庭静提高声音说道：“听话，回去！” 江霖没有办法，只好起身搀扶顾庭静。 顾庭静却不要他扶，江霖就一个人走在前面。 两人默默走在树林间，江霖的嗓子忽然痒痒的，很想用力咳嗽几声，但叫顾庭静听见了，肯定又要说他生病了，于是江霖强行忍住，手里擎着那根小树枝，一边走路，一边在空中随意地挥来挥去，发出嗖嗖嗖的利落声音。 回到小木屋，顾庭静坐在沙发上，自行给脚踝上药。 江霖去小仓库抱了一堆木柴，给客厅的壁炉生了火。正要料理那些蘑菇，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心中一紧，伸手要扶住沙发背，却不小心抓了个空，于是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栽倒在沙发上。 顾庭静连忙起身，说道：“我就说你病了，你还要逞强。” 江霖面孔朝下趴在那里，鼻中不住哼哼，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顾庭静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弄到卧室，奈何自己脚上也有伤，好不容易把江霖拽起来了，江霖一阵头重脚轻，胡乱挣扎翻了个身，砰得一声又倒了下去。 江霖神色难受至极，有气无力道：“我起不来了……就让我躺在这里吧。” 顾庭静只好帮助他脱了外套，拿了一床被子盖住他的身体。 幸好壁炉里的火堆烧得旺盛，比卧室里还要暖和舒适。 顾庭静忙了这一会儿，脚踝又开始发疼，坐在对面的小沙发上，难免又批评了江霖几句。 江霖脑中昏昏沉沉的，嘴上也没了遮拦，忍不住说道：“又不是我要到山上来玩的。你叫我来，我跟着你；你受伤了，我好好照顾你；你生病传染给我，我也没说什么，现在你倒怪起我来了……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呢！安安生生在家呆着，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顾庭静本来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听到江霖这样委屈的控诉语气，登时笑道：“你鼻子塞住了，说话嗡嗡嗡的，我都听不懂你在抱怨什么。”起身抽了一张纸巾，捏住江霖的鼻子，说道：“来，擤一下。” 江霖没想到顾先生愿意给自己擤鼻涕，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响把头转过去，说道：“不要。” 顾庭静笑道：“不好意思么？” 江霖急道：“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对我，我以后再也不能尊重你了。” 他这么一说，顾庭静更加不愿放手，说道：“你倒试试看啊。”硬是把他的脸掰过来，又紧紧捏住他的鼻子。 江霖无法呼吸，只能用力擤了一下鼻涕。 顾庭静这才收回手，把纸巾丢到垃圾桶里，又拿了一张给江霖擦擦鼻孔，说道：“我给你又当爹又当妈。” 江霖脸色红得不行，把被子拉起来，严严实实盖住半张脸。 顾庭静取了几粒感冒药喂给江霖，江霖乖乖吃了。 壁炉里火光跃动，木柴烧得劈啪作响。 江霖渐觉困意袭来，模模糊糊说道：“我放在外面的笼子怎么办？” 顾庭静说道：“我会收回来的。” 江霖眼皮沉得睁不开来了，喃喃说道：“你别去了，万一又受伤……” 顾庭静笑道：“你能不能少操点儿心？” 等江霖睡着了，顾庭静撑着登山杖，施施然来到外面的小屋，拨通求救电话，说道：“我那小朋友，今天早上在林子里放了一些笼子，你们帮我收一收吧。” 对面连声答应。顾庭静挂掉电话，过了约莫半个小时，外面有人轻轻敲门，顾庭静走过去开门，来者已经走掉了，门廊下放着一排小笼子，有一只笼子关了一只野山鸡，其余都是空的。 那只野山鸡在笼子里挣扎许久，已经奄奄一息。 顾庭静把笼子提到厨房，先把小刀伸进去，一刀结果了它的性命，然后再打开笼门，把山鸡倒出来慢慢料理。 他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正因为如此，第一次做饭才会觉得兴味盎然。 他从书柜上拿了一本烹饪书，照着书上的插图，一步步给山鸡拔毛剖腹。脚站得发疼，就拖了一把高脚椅坐在料理台前面。 江霖听到菜刀剁案板的声音，迷迷糊糊醒了过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顾庭静说道：“恭喜啊，你捉住了一只野山鸡。” 江霖伸长脖子往厨房看去，说道：“你会料理吗？” 顾庭静说道：“有书啊。” 江霖唔了一声，顾庭静继续挥动那把银光锃亮的菜刀，一刀一刀把山鸡剁成鸡块。 江霖看得分明，忍不住说道：“你怎么把鸡腿给剁烂了？好吃的部分都不完整了。” 顾庭静说道：“人家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江霖说道：“不会吧？你——唉，还是我来吧。” 他披着衣服坐起来，在壁炉前面睡得久了，一起身就觉得冷飕飕的，但头脑仿佛清爽许多。 他重重咳嗽几声，慢吞吞挨到厨房。 顾庭静摸了一下江霖的刘海，说道：“你的头发都被火烤卷了。” 江霖说道：“哪儿有？”接过菜刀，三下五除二把剩余的山鸡都剁成鸡块，问道：“爆炒好不好？” 顾庭静说道：“你生病了，还是炖鸡汤吧，正巧你还摘了蘑菇。” 江霖有些无奈，放下菜刀说道：“那还费这么大劲儿剁它干什么？” 顾庭静嗤的一笑，说道：“喔，我疏忽了。” 江霖没怎么做过鸡汤，照着烹饪书的教程调了作料和配菜，合着鸡肉一股脑丢进锅里。 等到天黑，鸡汤烧好了。顾庭静投桃报李，盛了满满一碗端给江霖。 江霖先吃了一块鸡肉，那鸡肉炖得又酥又烂，一丝一丝的入口即化。 又喝了一口滚烫的鸡汤，鲜得舌头都要掉了，于是咕嘟咕嘟喝得干干净净。 顾庭静的吃相就斯文多了，说道：“昨天吃鱼汤，今天喝鸡汤，我们还是过得挺有声有色的。” 江霖心想，顾先生日常吃的饭，只怕比这里精致千百倍还不止，这人还真是奇怪，于是说道：“要是我们没有生病受伤就更好了。” 顾庭静说道：“我估计你明天就能痊愈。” 这一夜，江霖害怕两人互相传染，不肯再跟顾庭静一起睡，顾庭静也不勉强。 第二天，江霖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只是鼻子还堵着，不时还会咳嗽几声。 又过了一天，顾庭静足踝的红肿消下去了一大半，于是两人又到河边钓鱼，顺便在岸上烧烤。 吃完饭，顾庭静偶然看见一颗桑葚树，江霖采了许多果实下来，用河水冲一冲就能吃，十分清甜新鲜。 接下来几天，两人在山里吃吃喝喝，走走玩玩。顾庭静不能走得太远，所以他们只在小木屋附近活动。 不知不觉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第七天。 这一天中午，向导和两个警卫过来迎接，合力把顾庭静半抱半扶抬下了山。 他们坐车回到镇上，江霖看到马路两旁的小卖铺、饭店、宾馆等等建筑物，忽然觉得不太适应。回头望着那一片白云笼罩的美丽山峦，当真是恍然隔世。 ——当初陪顾先生上山，他心里其实抱着一种忍耐牺牲的态度，没想到山上会这么好玩，暂时抛下手机和网络，不再理会俗世的一切，又是这么舒畅轻松。 顾庭静微笑道：“不想走了吗？以后有机会再带你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