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冥冥之中。
21 朱美美在里约玩够了，回来第一件事约我见面。 地方是我选的，离商场不远的咖啡店，有很好吃的博朗尼同苹果挞，一身正装赴约，朱美美已坐在窗边，隔着一扇玻璃打量我，好似发现新大陆…… “你用的什么保养品？皮肤靓得出水？” 只有朱美美这么说，我觉得是夸奖。 “快点说，是不是背着我去做美容了？” 要告诉她吗？我「回春」的诀窍。 但朱美美到底老道，很快从我的笑容中窥见端倪……呀！ “你和张泽和好了？！” 脸上微微一辣，一股热流，纸包不住火，我的好血气将一切出卖，朱美美看着我，揶揄一笑，早该料到的，爱情是最贵的补品：“一看就知道啦，人参、鹿茸、燕窝盏，什么都不及男人滋补……” 仿佛古代的妖精，她把男人当成一味药一样，需要他们，又看不上他们，谁会对药渣动真情？她可怜地睨着我：“没想到你还是选他……” 对我的执迷不悔，她只是笑：“偷吃过的男人最不可信，沾过腥啦，以后都惦记味道，你看不看得住的？” 我当然明白，她是为了我好。 大千世界，三千众生，男人嘛，没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但这个一定比上一个好吗？谁都讲不清。爱情也是赌博，不是谁都有朱美美的魄力，壮士断腕，好难的，想从头来过，老屋翻新，也要铲掉一层皮。 我不是恋旧，只是不及朱美美潇洒。 况且这次，我不是押对了吗？ 或者人都一样，有付出，尝到甜头，更不言放手。 赢过了，我有自信：“给他一次机会，做不到换了他……” 朱美美轻轻一哂：“你那个小情敌呢？需不需要我替你摆平他？” 是说林楠？ 对了，朱美美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 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不用，何必麻烦呢……”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现在一定自顾不暇吧…… “别说他了，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什么？” 没有女人不喜欢礼物，朱美美欣喜不已：“我生日不就是你生日，这么大方，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买给我呀？” 只要她开口：“什么都可以……” 她又小女孩一样欢乐：“不要告诉我啊，让我猜，不，不，我不猜，留一点惊喜……” “好啊……”我乐得满足她，“看我猜不猜得中你的心意……” 同一时间，另一边，姐弟俩聊天的对象头痛欲裂地醒来。 眼底一把刺痛的红光，这是哪里？林楠想动，手一抬又沉重垂下来，身体好像灌了铅，每个毛孔都泛着麻和酸痛…… 手机缠在被子里震动，伸手进去，摸到一条男人的臂膀，大大方方横在身上，忽的怔住……揪开被子往里看，赤条条的身体…… 他一动，卧侧的人也跟着醒了，酒酸味的热气，呼呼喷到战栗的后颈上：“唔，几点了……” 不是张泽的声音！ 林楠猛地惊起，望见一张全然陌生的脸，一个不认得的男人。 脑子里一阵电闪雷鸣，似乎想起来，灯球闪烁光怪陆离的酒吧，男人们带着假意的暧昧和讨好，陶醉在众星捧月中，整个人都有一点轻飘飘，好啊，都来吧，来较量啊，看谁最后拔得头筹，林楠放纵地享受，回过神，身后的男人已捞住他的腰…… “时间还早，要不要再来一次……” 林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突来的恶心，跳下床，推门扑出房外，慌不择路地把自己锁进卫生间。 镜子里纵情过度的疲惫的脸，身上难言的痕迹，不用证实了，只是不敢相信，扶着洗手台，咬牙将手绕过身后，摸到脊椎，慢慢向下滑——唔！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很轻易就推进去了。 纸巾筒疯了一样滚动，仍擦不掉皮肤上凝固的紧绷感，好像沾了胶一样，林楠红着眼，他快要疯了，怎么会允许男人无套内射，谁知道他有没有病啊？！有的人一辈子没事，有人就一次中招，万一他也…… 心猛地震荡，摇摇落落坠落，要四分五裂了…… 男人隔着门，口气散漫地关心：“你没事吧？昨晚你好急，带套的时间都不够，我技术很好的，没弄伤你吧，开门让我看看……” 闭嘴！闭嘴！闭嘴！ 混蛋！林楠愤恨地堵上耳朵，事后献什么殷勤！盯着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发愣，恨不得给他一刀！ 男人对他的心思一概不知，回味昨晚，意犹未尽：“你是林楠吧……”未捧场亦听过名字，他已翻手机核对过啦，真是红主播，自己睡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精神百倍，“没想到真是你，你真人比照片上镜……” 吓！他认出来了，一颗心七上八下。 老旧的龙头咕哝汩动，水流刺激神经，林楠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不能让他看出来，拉开门，沉着一张脸走出去：“我衣服呢？”又恢复趾高气扬的样子。 狭窄的走道，男人抱着臂，占着通路：“在客厅，我带你去……” “不用！”贴着男人的胸肌钻过去，满身余痕，糟糕的铁证，一壁地眼皮跳，一壁凶人，“把衣服穿上！” 老手一样昂首阔步，下身却虚浮，两条腿肌肉微微痉挛，太荒唐了，林楠悔不当初，忿忿审视这个地方，墙上那些是什么？高堆到天花的照片，随便捡了一张挑刺，竟是一对肉搏的男女，浑然无查的酣战，状似是偷拍，真是怕死碰上送葬的，被他遇上变态！ 既然知道底细，那就不必装了。 他一定听过网上关于自己的流言啦，名声败坏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可以由着性子发脾气，林楠恶声恶相地诘问：“喂，你没病吧？身体健康吗？有定期检查吗？” 他是后悔了。 男人眉头一拧，瞧出他多少看不上自己：“我很健康，没有体检，这三个月只跟你睡过……” 哼！空口白牙，谁信你呀！ 懒得争辩了，林楠嫌恶地瞪一眼地上皱巴巴的CK内裤，狠心挂空挡，套上裤子，听见身后一长声口哨：“这么快就走？我叫了外卖，留下来吃顿饭……” “你想干什么？！”林楠戒备他欺近。 “别紧张……”男人摊开手，“昨晚我们很合拍，留个联系方式……” 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次都便宜你了，还敢妄想第二次。 “不必了！”林楠狠狠回绝，“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面！” 风似的跑下楼，在七拐八弯的老宅里绕，好似投进一个腌臜迷宫，找不到出路，撞上人了，这里的人最市井啦，骂人也务实，三句不离问候老母，林楠奔命似地逃，边跑边摸手机，没掏着，反摸出一张名片——「变色龙私家侦讯社，提供专业调查服务。」 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简直阴魂不散！ 要回去吗？ 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地方，打死他也不要再来第二回！ 忽的把自己恨上，恨自己堕落，叫人钻了空，占去便宜。更恨张泽，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最恨是朱励——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穿小巷，跑出几条街，终于回归文明世界。 车水马龙撵着他这只突然暴露在阳光下的恶鬼，无处遁逃了。 居然在最狼狈的时刻，撞见眼中钉。 咖啡店里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化成灰他都认得，好雅兴啊，一个人点两杯咖啡，连蛋糕都要的双份。他在等人吗？心凛的一酸，环顾四下，朱励在这，张泽是否也不远了？久等不来，一直守到朱励结账。 又尾随他来到商场，经过香水、化妆品、美发沙龙，停在女装部，橱窗里性感迷人的女士内衣，蕾丝、薄纱、吊带睡裙，林楠惊讶朱励和女店员这样熟，谈笑风生间，一套缎带上插着爱心卡片的昂贵套装入手。 等，继续等，等到漂亮的女店员踩着高跟鞋护送朱励出店，从扶手楼梯下到B1，屏息凝神数到60，方才进店。 还是刚才的店员，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你好……” 当然是没有东西要买的，林楠装模作样，你好，我太太快过生日了，我想为她挑一套睡衣，刚才那位先生选的是…… 啊，毫无防备的，女店员会心一笑，你说朱先生啊…… 又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有家室的男人，女人瞟向林楠的左手，没见到婚戒，抱着一点幻想，笑容愈加明艳。 她站柜，什么样的男客都见过啦，肯花钱的，未必是正室。她也拿这样的笑容试探过朱励两三次，那个男人啊英俊归英俊，但也真无趣，开口闭口全是一个女人，她的三围、她的喜好、她最爱的颜色……婚戒戴得那么牢，生怕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不如眼前这个，懂得保留余地…… 她笑道，这么巧，他也是来为太太买礼物……又抱歉，不好意思啊，他那套是限量的定制款，至少提早半年预定…… 他是常客吗？一般人不知道吧。 一年一两次吧，朱先生好爱他太太的，普通的款式看不上，每次都订我们最贵的新品…… 巨大的晕眩，林楠握紧在口袋里的手忍不住战栗。 哈、哈、啊哈——朱励竟然有女人！ 林楠的脸红得不正常，抖着手指，从衣服里翻出那张攥到话梅核大小的名片，拼命展开了，一行歪七扭八的小字——「变色龙私家侦讯社」 老天有眼，林楠亢奋的每一条神经都抖颤！ 这次，还不捉到你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