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叶琅和乔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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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檐市依然同昨日般热闹,穿行过拥挤的人潮,辛涣到达承匀商会的驻点。 门口是用简易布帘装置,檐下悬挂着数枚铜牌,每当客人掀帘而入,便发出叮咚响声,侍女闻声而来,担任引导之责。 他出示了请帖,随即被带到楼梯口。 上楼前被几个卫兵模样的人拦住做了一番身份的审查和登记,辛涣表现出不满:“这是查犯人么?” 女役面色僵硬,隐约也有些不快,连连赔着好话,等到了楼梯拐角,脱离卫兵的视野,她才小声地解释:“那不是我们的人,是城军派来的,说是监察秩序,任何私下的集会都必须备案。” “他们不怕麻烦?”辛涣惊讶道。这里的麻烦可不单指浩繁的任务量,商会拿出资源,为纹器师提供交流论辩的平台,本意就是拉拢人才,要是都记录在案,谁家挖了谁墙角岂不是一清二楚,那些势力能同意? “谁知道呢,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女役对此早有微议,听见附和便忍不住多抱怨了一句,到了三楼见到另外的迎侍,才收住话头道,“先生请进。” 三楼的半个楼层都被打通,形成一整间宽敞的厅室,做了精心布置。坐席排布尤其讲究,右侧六座,左侧十八座,都呈弧形排列,大圆弧包着小圆弧,位于大厅的正中,外围还有诸多坐席围绕,既显主次分明,又不会让人感觉压迫。 辛涣来得不算早,右边只空了两座,座上四人容貌都不年轻,属于有令有望之辈,左边和外围,也坐了一半多的人,他粗略看了一圈,正要找位子坐下,却和招待他人的“牧先生”对上了视线。 叶琅向身边人说了句抱歉,抛下对方走了过来,道:“先生果然来了,请上座。” 说着便引他往最中间的六个位子走,辛涣脸一黑,转身就近在侧后方找了个空席盘腿坐下,一副绝不挪窝的模样:“鄙人不才,外座足矣。” 叶琅保持着微笑,未及劝说,身后响起一个张狂笑声:“哈哈,他不坐我坐。” 声音吸引了在场大半目光,包括叶琅和辛涣两人,只见一人外袍大敞,衣摆随他大步走来飘动,眉眼疏放,长发随意挽了个髻,插一节竹枝,从衣着到神情,都仿佛写着八个字:恃才傲物,风流不羁。 偏偏他面相极为年轻,还是张包子脸。 包子脸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座,旁边是位须发皆白、衣襟齐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老人,形成极具视觉冲击的对比效果。 邻座二人相互打量,各自不屑地撇开脸。 屋里有寸时安静,半晌,不知是谁“噗嗤”笑了一声,像是开了头,压低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老者脸面有些涨红,不少认知这位的便借机劝慰巴结,诸如“陈老不必与愣头小子一般计较”、“谁坐上位得凭实力说话”、“一会儿他就得露馅儿”等等此类言辞。 没人替包子脸说话,他也显得无所谓。 辛涣倒是挺感谢他转移了注意力,环视众人悄悄打量。 叶琅拍了拍掌,走上最后一个主座。 端茶奉水的女役向客人鞠躬,依次退出大厅,最后两名女役拉着厚重的大门关上,在场只剩下一众纹器师和叶琅一个主事者。 “今日之会承蒙诸位不弃,赏脸光临,牧某忝作主持,便不多说,陈老先生,您先来开论如何?” 叶琅简单两句开场,蕴含神力的声音清晰响在每一人耳畔,他笑对着包子脸邻座的老人询问,陈老并未推脱,矜傲地点了下头。 “蒙牧先生看重,老朽便来作这抛砖引玉之人。某姓陈,单名一个洪字,半生精研纹兵铸造之道,于冶铸之术上算有几分心得,便以此与诸位同谋论辩。首先是选材金铁,以色纯无杂、光泽温润为佳……” 陈洪侃侃而谈,讲了约有一刻钟,对面有人敲了几案上的罄鱼,就他所说的“先铸后冶”之法提出不同意见,双方展开辩驳。 场子活泛起来,不时响起罄鱼之声,更多的人加入讨论。论辩会就是如此,一人抛出立论,其余人针对而辨,因此开论之人必得有深厚基础和过人学识,否则一下子让人驳倒,面上可挂不住。 陈洪并非虚名之辈,唇枪舌战半个时辰,依然应对沉稳,期间虽然被一些问题难住,但也进退有度。 作为听众,辛涣的感觉却不怎么好,陈洪的专长在器材加工上,他缺乏理解的很多必要知识面,尤其是后半程越辩越深刻,更像是听天书。 而且他始终没等到乔元冒头,无聊到根据言语的晦涩程度,给一众器师做了个不负责任的打分评估。 终于,陈洪和辛涣都觉得精力有些不足时,叶琅敲了下罄鱼,压下众人的声音道:“此论暂且停辩,请下一位先生开论如何?” 陈洪抹了把额上的汗点头,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主座另外三名长者眼神交流,陈洪隔座的老人刚清了清嗓子,被他们忽略的包子脸突然插嘴:“果然抛的是块砖头。” 语气很欠揍。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纷纷看向陈洪,老者面色通红,忿然怒视着他。 眼看气氛又将去往不太和睦的方向,叶琅出面调停道:“小先生看来颇有自信,期待在接下来的论辩中能与诸位交流明理。” “先生就先生,干嘛加个‘小’?” 刚要发言的那位看不惯他这嚣张样,哼声道:“何必接下来,既然坐了主座,干脆尔来开论。” 包子脸哼得比他还要大声:“呵,当我怕么,听好了,本大匠姓乔名元……” 辛涣差点打翻盛瓜果的盘子。 其他人反应也好不了多少,各种动静接连不断,有人颤巍巍问道:“您是大匠?” 乔元不耐烦道:“未来的大匠!” 众人长舒了口气。 “你们就是爱抓这些小事,今日我也谈纹兵之道,要我说,什么冶金铸形、烈火千煅都是愚匠所为,舍道求术,舍本逐末,没一个懂得根本……” 众人脸色又难看起来。 辛涣盯着乔元的侧脸,只见他五官几乎要飞出脸框,与下颌圆润的线条极不协调。 他想到凌恪曾经的评价——“是个怪才”,默默接受了这个设定。 “用你们这些蠢笨之法,最好也就能铸把锋利些的兵器,想要铸出真正的宝兵,核心在于——灵!” “没错!就是兵器的灵魂!”讲到自己的理论,乔元激动起来,双手挥舞,宽大的袖袍滑落至手肘,露出两条干瘦的胳膊,“兵刃有灵,能依照主人的心意长成,需杀伐,则饮血为凶器,需震慑,则削铁而断金。无需由人挑选合适的纹兵,而是由兵器来适应人……” 陈老拍桌而起:“胡说八道!照你所说,兵器岂不是成了活物,你当你是上古祖氏再生,能赋予器物性命?” 作为治学者,陈洪或许能忍下乔元的人身冒犯,却绝不能容忍理念被挑战,回呛也有道理,器材是死物,死物如何能活? 乔元立时回敬道:“见识短浅就别妄下定论,你没听过的事难道就不存在?古武四重境界,最后一重为生神,生神便就是兵器生出灵魂!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在铸兵时赋予兵器之灵?” 陈洪一时没找到驳斥之词,主要是他想也未曾想过这种理论,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谬误,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他身边的老人这时敲了罄鱼,沉声道:“我有疑议,兵器有灵,就是说它有了思想,那么它到底会执行主人的意图,还是执行自身的意图,若按常理,我认为更可能是后者,毕竟没人愿意完全听从他人行事。”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点头觉得赞同。 乔元嘲讽道:“不懂装懂!我刚才说过,纹兵铸成之时的灵并不完足,兵刃之灵会按主人的心意长成,相当于主人意图的延伸,二者本就没有冲突。” 罄鱼声起,又有新的人起来辩驳。 …… 辛涣听得颇为认真,乔元的论辩要比陈洪精彩的多,不是说他怼人的花样多,而是他的设想天马行空浮于表面,一方面不断突破着想象的边界,另一方面也很少有落在实处的、精深的专业知识,容易理解。 其他纹器师一开始觉得荒诞,但当被带入进来讨论,也通过自己的经验学识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看法。 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辨得最激烈的几人差不多消停下来,都在咕咚咕咚地喝水。 叶琅敲了罄鱼,估摸着这一论也该翻过去了。 却见忽然转过头:“常先生有何见解?” 辛涣拿手指着自己,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叶琅微笑着点头。 “哦,说得很好。”辛涣面无表情,伸手拿了只苹果,“咔嚓”一啃。 什么毛病,非得跟他过不去? 叶琅居然煞有介事地附和,对乔元一阵吹捧:“我也如此认为,乔先生开前人未有之先河,别出机杼,未来所成必定震动诸城。” “过奖过奖。”乔元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表情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辛涣:…… 接下来的论辩又开始让人打瞌睡,听不懂的他也懒得去想,暗中观察乔元,发现这人也是兴致缺缺。 烦心的是,总有一道目光时不时扫来,叶琅也在观察他。 明明他这么普通,真是吃饱闲的。 三论之后,中途散场休息用餐,午饭是由承匀商会准备,丰盛非常。 但当辛涣看到叶琅私底下给了乔元一张书帖时,嘴里的菜一下没了味道。 不过一会儿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书帖。 更加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