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穷到急眼

    修院的下院院考基本一致，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没有什么问题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架。

    相比起来纹院下院的院考划分就要精细得多，每院院考内容都有不同。比如兵院打造武器，御院打造防具，造物院炼制器物，星院论辩法理，阵院较量纹阵，至于术院，则是比拼纹学造诣，差不多还是解题，只不过解出了不同，解出了花样。

    术院院考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闯院阵，院阵是一座由无数纹题组成的纹阵，闯阵时间是三天。据说最高纪录的保持者是三百年前一位下院修学的前辈，三天内解了五百六十九道纹题，至今无人超越。第二部分是磋论，这就有意思得多，是由学生自己出题，让同修来解，最后由学生投票，既可以投选出题人，也可以投选解题人，就是没什么规则，想投谁就投谁，但所有人都是匿名，彼此间互相不知道真实身份，杜绝了暗箱操作的可能。

    闯院阵和磋论各占最终成绩的一半，第一就可成为学首。

    上院申选与院考大同小异，只额外有一条修为限制，至少是三纹血裔。

    因此摆在辛涣面前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准备院考出题，二是修炼出第三复纹。

    原书朱霞夺得学首用的是“箱”结构，但辛涣很快否掉这个选择，别的不说，现世中朱霞也闯了第八关，他不相信对方回到学宫后不会继续研究，说不定到时候就能解出来。

    方盒中还剩“环”、“断”两种结构。“环”结构有点类似于前世的空间悖论，莫斯乌比环以及俄罗斯阶梯之类，能大量节省神力消耗，但巧思是够了，难度还比不上“箱”结构。

    那就只剩了“断”，辛涣屈指敲着桌案，若有所思。原书朱霞擅长的似乎至始至终只有“箱”、“环”，如果她得了纹学传承，没道理会少了一种。

    还有一种可能是“断”结构的难度超乎了想象，即便是有着“天才之名”的朱霞也没能掌握。

    辛涣大致了解过“断”结构的思路，构成复纹的单纹并非每一部分都是必须的，如果能截断非必要的部分，那么同样的空间就能容纳更多单纹。陆胤运用“断结构”到最极致的氏纹，是六十四条单纹组成的复纹，只占了正常八条单纹的空间。

    他还没来得及深入研究，但只稍一想就能明白其中的困难之处，如何截断才能不破坏单纹？怎么确定截断的位置和多少？截断后的单纹怎样进行组合？……

    但若是能以“断”结构出题，下院学生中必定无人能解，这个诱惑实在令人心动。

    方盒是传承纹器，只要有足够的神力或者血晶，就能反复观摩氏纹构建，辛涣不相信自己看个百遍千遍研究不出来，朱霞是失败了没错，但他能从朱霞手中抢到机缘，证明他比对方要强上一些不是么？

    辛涣打开方盒第三层，放上一枚血晶，“断”结构的第一副氏纹是用三条单纹的空间容纳了四条单纹，几乎只过了两个呼吸，氏纹构建就完成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辛涣满脸懵逼。

    他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依旧一脸茫然，而血晶却消耗完了神力，破碎成粉末。

    辛涣目瞪口呆，他现在第二氏纹的神力还未臻至圆满，一枚血晶至少能供他半个时辰的修炼，放在方盒里就这么没了？

    这不是个传承纹器，是个吃血晶的纹器吧？

    辛涣看了眼青璇珠内的储备，从林度那里得来的血晶还剩下三分之二，大约有两千多数，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他狠狠看向方盒，看是你先吃完血晶，还是老子先把“断”结构研究出来。

    一个月后，辛涣宣布破产。

    方盒吃血晶，修炼耗血晶——他同时还在研构第三复纹，实验烧血晶，每天的用度高到令人发指。

    当然，第三复纹并不非要自己研造，辛涣也不是犯了完美主义的毛病，对市面上一切氏纹都瞧不上眼，事实上在纹学一道走得越远，他越是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其中只有一个淳朴的理由，他看上眼的氏纹，都买不起。

    辛涣之前一直以富二代自居，进入正府后就被现实打脸，学宫纹阁收录的氏纹无一不是精品，但也无一不是天价，第三复纹都是如此，遑论更高，叶琅能在遗府获得第四复纹当真是走了大运。

    虽说纹学四级就代表能构造第四层次的复纹，但血裔复纹是精中求精，不能这么简单衡量，辛涣自觉纹学水平已临近五级，但费心构建的第三复纹也顶多算得上不错而已，他只能先确定大致框架，再不断通过实验调整完善，这是个慢工出细活，也是慢工费血晶的过程。

    好在学宫对第一年入学的新生有所优待，发放的是二等修炼资源，镛城家里也送来了一批血晶，及时弥补了亏空，但一个半月后，辛涣不得不再次寄书求助老爹。

    如此艰难度过了有四个月，就在辛涣欲要第三次写信时，许久不见动静的脑书忽然出现了几行文字。

    “镛城辛家。

    辛东方看着书信不由皱眉，他打听过学宫正府的用度，自家儿子花费血晶实在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莫非是在渭城沾染了什么恶习？

    算了又算，他还是觉得正常修炼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消耗，于是提笔回信，家中近日生意周转，无血晶富余，望勿挥霍。”

    辛涣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他妈跟剧情有什么关系？

    虽然很想指着这破书破口大骂，但他也明白，问家里要血晶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他仔细又读了一遍书上文字，注意到“正常修炼”四个字，这似乎是一种警示，他现下的修炼态势或许已被脑书定性为“不正常”。

    辛涣冷笑一声，片刻后冷静下来，脑书强行截断了主要血晶来源，手中剩下的血晶撑不了几天，必须另想办法。

    打工赚钱？他不大确定地想到，倒是可以一试。

    从陆胤遗府回到学宫，除去最开始跑了几天纹阁和每月领取修炼物资，辛涣就没出过学舍屋门，他只知道学宫中的自由交易大多是在槐市，还真不知道槐市怎么走。

    转了一圈回到原地，辛涣放弃了自己找路，打算找人问一问，他左右张望了一阵，见隔道上一名身形娇小的女修抱着快有两人高的巨大包裹，艰难走在路上。

    学宫两大上院男女比例都很失调，修院男三女一，纹院男四女七，这在客观上造成了某种同院下院竞争激烈、跨院下院和睦友好的喜剧效果。而辛涣所在术院是比例最极端的男一女七，开府那天他就被震惊过了，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同性。

    可惜他对异性没什么兴趣。

    不过这时辛涣倒是感激起能有发挥绅士精神的机会，能让他有正当借口提出探听消息的诉求。

    辛涣刚刚走上隔道，就见那名女修摇摇欲坠，他来不及阻止，女修就连人带包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辛涣快步上前先将压在女修身上的包裹提起，倒是不重，只是里面的东西似乎很散，难怪对方掌握不好平衡。

    女修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不好意思地回道：“没事，谢谢你。”

    “我帮你提吧，你……”辛涣刚要问你要去哪儿，看到女修的脸，愣了愣，朱霞？还是朱虹？

    如果是朱霞，应该认得自己，想了想他出声问道：“朱虹？”

    “你认得我？”朱虹脸上有短暂的惊讶，很快就笃定地笑了笑：“你认得我妹妹。”

    辛涣含糊道：“算是吧。”

    朱虹点了点头，没太在意，术院里大多数人应该都认得朱霞，只不过朱霞不一定认得他们，她看向辛涣手里的包裹道：“我自己来就好，其实不重的。”

    辛涣摇了摇头：“我来吧，正好我有些事情想询问一下。”

    朱虹心下了然，又是一个打听妹妹的人，不过这人给她观感不错，也就没有拒绝。

    “你知道槐市在哪个方向吗？”

    “我妹妹平时没有特别喜好……”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顿住。

    辛涣：“？”

    朱虹：“？”

    半晌还是辛涣率先回过神，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想问一问关于槐市的情况。”

    朱虹面色尴尬：“哦、哦。”

    随即她目露惊奇：“你是今年的新生吗？开府这么久都没去过槐市？”

    辛涣：“……”

    不过朱虹性格颇为爽快：“一会儿我带你去吧。”

    “多谢。对了，槐市能赚取血晶吗？”

    “可以啊，卖阵材、卖灵草、卖纹器……卖什么都可以。”

    辛涣诚恳道：“有没有不卖东西的办法？”

    “也有，接委托。”朱虹指了指他手里的包裹，“看你能做什么，这些就是我接的委托。”

    听她说这是委托，辛涣不由有几分好奇：“这里面是什么？”

    “大部分是衣物，也有些起居物品，很多修院那边的同修外出探险回来，身上的衣物很难清洗干净，就会发布委托。”

    辛涣表情怪异道：“帮人洗衣服？”

    朱虹点了下头，又补充道：“其实也不是我洗，我布置了一座洗衣纹阵。”

    洗衣纹阵……辛涣呆若木鸡。

    直到朱虹带他去到槐市又独自离开，辛涣还是难以置信这位就是在未来城防战中创造了自毁流的纹阵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