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罪恶系列在线阅读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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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赔上……人生……”含糊不清的呓语,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赤红,喘息粗重。

    展意面无表情坐在床边,手里毛巾擦过汗流不止的脖颈,冷酷眼里似乎抹了极淡的疑惑:梦到什么高兴快活引以为傲的事,会让高烧四十度的男人嘴边带出一丝清凉微笑?

    程零羽凌乱破碎的低喃时不时带出展意这个名字,在他身边叫展意的人却陌生疏离,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温度。

    丁朗进来,目光在两人间打转,哼笑道:“以为你能有什么高明手段,还是把他交给我,再多加点花样保证他爽到什么都吐出来。”

    “别动他。”展意眼也不抬淡淡道。

    伸出的手僵住,缩回,丁朗知道展意的话从不说第二次,只会出刀杀了违逆的人。

    “怨爷给的时间,只剩五天了。”

    “我知道。”

    “那你还——”

    “滚出去。”声调平板,却透出杀意。

    丁朗愤恨一走房间就拨通电话:“怨爷,展意确实不老实了,是不是现在就收拾了他?”

    遥远电话彼端的黑暗密室里,巨大荧幕上映着展意定定看着程零羽面孔,手拿电话沉吟的老人低声笑道:“加强监控,展意一旦有救人行动,就废了他四肢只留口气在,但程零羽务必要活口。”

    满意放下电话,怨爷咬着瓜子低声笑道:“人啊,只要有一个弱点被抓住,就要任凭宰割。”

    站在他身后的银炼垂着脸,眼睛却上瞟在程零羽脸上,轻声道:“换作是我,也会不顾一切救他。”

    展意找出药用酒精,替床上高烧的男人细致擦拭身体,全然不知外面埋伏着五十个“猎鹰”高手,随时待命围捕他的行动。

    第二天清早醒来,睁眼视野还模糊时,听见身边男人冷淡问道:“想吃什么?”

    “巴基斯坦焖肉饭。”程零羽不假思索回答的同时,已能看清展意的脸,不由勾起嘴角,“你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

    “根据以往经验,吃你一块糖之后至少要挨十鞭子。”程零羽单手支起头悠然说道。

    第一次,展意面具般的冷脸裂出道细痕,极轻微的笑:“你的确很了解我。”

    程零羽狡黠舔舔嘴唇:“要牛肉口味,不加香菜。”

    接下来两天里,展意对程零羽照顾是无微不至,内服外伤的药物周全,床铺换了柔软蚕丝铺盖,三餐都是五星饭店订运来的高级料理,甚至购买音响播放程零羽想听的贝多芬交响曲唱片。

    “要是我喜欢,是不是还能招两个男妓陪我睡觉?”除去手脚受铁锁桎梏,程零羽几乎是在享受总统级的舒适待遇。

    展意点头,斜坐在椅子上始终安静。

    “你在等——”,程零羽把玩手上锁链,漫不经心道,“等到我沉浸到人生享乐里。”

    “死亡对身处痛苦的人是解脱”,展意眼里深不见底,“只有健康安逸了才能起到威胁效果。”

    “你觉得我怕死?”

    “像你这样的人,有太多理由眷恋生命。”

    展意突然站起来,单手粗暴抓住程零羽肩膀,将他拖出这个充满阳光味道的房间。

    时刻警惕展意逃逸的丁朗见状惊疑不定,只能紧随其后。在最初程零羽被轮流淫辱的阴湿房间,展意将他反绑在铁制的拷问椅上。

    “你打算用什么?电击?剥甲还是嵌肉勾?”丁朗问道。

    “费时麻烦,还没有用处”,展意冷冷说道,将医药针头扎进程零羽绑在身后的手腕血管里,“说或者死,考虑时间不需要太多。”

    针头软管垂下,红色液体蜿蜒而下,由慢到快拉成一道鲜红细线集落在地。展意踢过铁桶接在下方,液体滴落砸在金属上的声响催人神经发颤。

    程零羽头发凌乱盖在脸侧,轮廓清晰的嘴唇抿出个漂亮弧度,一种无奈的赞叹。

    “万一他真死了……”丁朗怔然问道。

    展意漠然倦怠背靠在墙上,歪头审视着被放血的男人:“既然死也不说,留他活着也没用了。”

    “你真他妈——”,丁朗声音拖了几拍,像是不甘也服气,“够狠。”

    “怨爷交代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像台机器,只是执行命令根本无关感情。

    他是真的忘记了程零羽这个人,他只有展意这个名字,却没有属于展意的过去。

    程零羽脸缓缓垂落,似乎也不得不在残酷事实面前低头。他听见血液自身体里悉悉簌簌流出,带走力量意识和生命力,将死亡一步一步拉近,像无边黑夜笼罩下来。

    死亡,程零羽并不陌生,甚至像是经常热吻熟悉它嘴里血腥的味道。

    [十一年前,展意二十五岁,程零羽十四岁]

    亚马逊流域植物种类纷繁,树木高耸密集,遮天蔽日,隐匿无数珍宝异兽,伴随难以预计的步步危机。

    展意那套风尘漫布的行者斗篷装束六年不换,掩盖其下的身躯越发挺拔坚实,肌肉里能在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更骇人,筋骨关节活动伸张里也更敏捷。

    他蹲在高树主干分叉处,悠闲搓着野生大麻自制烟卷,对面是个紧张警惕四周动静的土着人,用六罐面粉换来的“当地导游”,正手脚并用比画栖息此处的怪物有多恐怖。

    展意眯眼不甚在意的听,回头去看坐在身后晃荡两条长腿的少年,干净秀气的眉目,嘴唇酥软像个小姑娘。

    “大概汽油桶粗细,身长不定,攻击速度估计在1/10秒,缠绕压力1200磅以上,黄昏进食,当地人有用尸体供养至少四年了。”

    少年微点头,像是风中蒲公英柔弱不堪,轻勾嘴角笑里带几分羞涩:“说穿了也就是条蟒蛇。”

    这次的目标是巨型蟒蛇,更确切说是它坚甲硬鳞中包裹的蛇胆。

    土着人小心翼翼盯着展意,非常不确定的,用族语唧唧咕咕询问:“你决定猎杀吗?靠什么办法?”

    “我?”展意舒服靠向树干,跷起二郎腿摇头,“不是我,是他。”反手拇指笔过去的同时,像只幼猫样安静的少年腰身一挺,脚跟灵巧踩踏着树结突出窜滑下去。

    他走路姿态更像猫,优雅从容,踮着脚尖踏在枯叶上也几乎不发出声响,身后土着人在树上哇哇叫嚷,竭力劝阻他不要去送死。

    置若罔闻前行,白石头垒成的半圆,是奉食之地,奉尸之地。

    少年仰躺下,傍晚凉风打着树叶沙声不断,斑驳落在脸上的金光碎闪里杀机暗伏。最后舒展下全身,扭转脖颈,喉结动了下,便彻底静止,整具年轻身躯就剥离了生息,尘归尘土归土的死寂。

    死亡像一盒口味各异的混合糖果,对少年来说,有时是高空坠落的凌厉,有时是爆破热浪的灼烫,但这次无疑令人厌烦,是漫长等待,以及冰冷粘腻的不舒服。

    沙砾磨擦声细簌由远及近,慢慢游移试探到身前,皮肉上有硬鳞划过的刺骨阴森,少年睁眼看着蟒蛇吞下他双脚,一寸寸上移覆盖过小腿膝盖,他动也不动连纤长睫毛都是静止的。直到蛇嘴盘没过腰身,冰森碰触到手背刹那,反握手中的锋利匕首钉进巨蟒上颚穿透了脑袋。血淋漓溅射了一脸,冷如冰箭。

    坐起身,费力扯出自己满是黏液的双腿,轻轻笑道:“进食应该用刀叉。”

    一击致命,或是一击丧命,少年不甚在意,克服死亡恐惧的办法之一,就是找到一样比性命更怕失去的东西。

    土着人趁着天未黑透仓皇离去,树上半躺的展意懒散起身进入树林深处,不意外看见地上蛇尸,淡淡扬声道: “程零羽,滚出来。”

    “在这边。”少年仍处于中性的柔和声线传过来,引导展意步伐。

    浅小的清水溪弯,月光散落笼罩下程零羽赤裸躯体,水位只到膝盖处毫无遮掩作用,他弯腰漫不经心掬水打湿身体,水珠四散流淌过青涩光鲜的肌肉纹理。

    “看来这次我又能留下了。”程零羽歪头微笑,仍像带着点赧然。

    展意却不为所动,冷淡道:“你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是啊,不努力的话”,程零羽摸着鼻尖笑笑,“会被你卖了。”

    展意打量他片刻,不带感情吐出结论:“滞销品。”

    “没错,别想随便打发,处理了我”,程零羽淌着水走到展意面前,“我跟定你了,不管你去哪儿,做什么事,不要妄想甩开我。”

    展意冷道:“你迟早会拖累我。”

    程零羽不以为然笑笑,突然跪倒在他腿间,手娴熟扯开腰带裤链:“但我能为你做很多事,以后会越来越多,多到你——”

    话语消声的突兀,展意身躯猛然促紧,表情仍然冷淡,眼里却燃起小簇情欲光火。视线垂落在少年骨架突兀的消瘦肩线上,脖颈细得动脉显出,几乎看得见脉搏跳动,只需两指一掐就能终止的性命。

    程零羽偶尔会狡黠上挑起眼睑,勾人的色情味道更重,他几乎在卖弄舌头的灵活,尽管喉咙浅显脆弱不能整根吞吐让男人尽兴的贯穿,仍变换着角度手段刺激男性本能到不可能抑制的地步。

    选择最恰当时机抽离,被推翻向后躺倒,两腿微曲自然敞开,展意压上来,胳膊撑在他耳侧,手腕处蹭到他脸颊。

    展意进入的并不快,但仍像是蚕食般充斥血腥和凶暴,抽插连带了他整个身体上下晃动,背脊磨在湿地如刀锋般尖锐的杂草上,细细密密的麻痛,背后和体内。

    程零羽摸到旁边自己的衣服堆里,那把洗净鲜血洗不去腥气的匕首,执在手里抵上展意汗水密布的脖颈,在身体本能抽搐的空挡里扯出笑容问道:“我在想你的血放出来,是不是比蛇冷得多?”

    展意看也不看刀锋,猛一挺身狠扎进深处,程零羽躬弹起腰身,头不自主的后仰,手臂也重重坠落在地。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展意火热律动同时,说话口气冷绝,“但在看我来,缠绕式瞬间致命的猎杀手段太过仁慈了。”

    混沌里视野不住晃动,听得到水落滴答作响声,程零羽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抽离身体的音符,这个漫长的乐章配得上残酷之名。

    他终于抬头,用失去血色的嘴唇嘶哑道:“让我活下去。”

    展意面无表情走过去:“印刷版的下落。”

    “我说。”程零羽淡淡道,虚弱不堪。

    展意脸上仍不见喜悲,弯腰拔掉针头用细绷带利落止了血。

    程零羽侧过脸,嘴唇正对上展意右耳,轻笑道:“但我有个条件。”

    展意转头,两人眼睛对上,像是对赌双方相互猜测着对方的底牌。

    “什么条件?”

    “我要你——陪我睡一晚上,到明早我绝对知无不言”,程零羽勾唇吃吃笑了下,“不用担心,我让你上。”

    展意漠然看着他:“你想靠色诱?”

    程零羽苦笑微弱摇头:“没准你身体,那根东西还记得我,好歹也操过我百来次。”

    一旁作壁上观的丁朗大肆嘲笑起来:“前些日子还威风八面的程老大,现在自甘下贱到求人上,我看你离了男人根本活不下去。”

    展意默然片刻,冷冷道:“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不是眷恋生命”,面孔苍白无力,清秀眉目间仍流转狡黠傲然,决绝扣人心魄,程零羽盯紧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字道,“我不想死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展意。”

    展意挺直身体,手臂抱在胸前,嘴角咀嚼着残忍戏谑:“你站得起来,我就答应你。”

    程零羽垂脸笑了两声,腿缓慢用上力气蹬地,两手撑住椅侧——之前遭受凌虐高烧还未复原的身躯,在流失近四分之一的血量后,还能榨出几分体力?

    哗啦一声椅子翻倒,侧身摔在地上的男人,如同被困陷阱中负伤垂死的野兽,挣扎只会加速衰竭。

    “头晕的厉害,给我点时间。”程零羽话说得轻飘,分不出是因为虚弱,还是勾引人的伎俩。

    展意漠然踩上他脚踝:“我没什么耐性。”

    “我知道。”程零羽撑坐起身,拨开粘腻脸上的凌乱黑发。腕上包扎处渗出鲜红,伸手抓住展意膝盖作为支撑点,另只手勾上展意腰身,攀附着颤巍巍站起来,直到目光又能与展意对视,微微笑道:“这样可以了?”

    展意扭头冲愣在一边的丁朗冷冷道:“出去。”

    伴随讪讪退场者关门声,展意甚至来不及转回脸,程零羽的手已扼上他颧骨,嘴狠堵上来,唇上干涸伤痕磨砺着,舌头灵活撬入纠缠。

    展意扣住他肩胛,稍一用力就让对方手就垂落,身体也跟着后退半步,狭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玩味神色中的漫不经心,闪过一丝近乎悲伤的认真怀念,爱慕和迷恋。

    “失血过多容易口渴啊。”头发散落耳边的男人慵懒调笑,苍白面孔漂亮得诡异,如同午夜飘忽不定的梦境。

    抓在他肩上的手移向后颈,展意将程零羽的脸按进自己颈窝,嘴唇碰触到他耳廓,神情漠然道:“我不会做到一半停下,就算你死了也一样。”

    程零羽闷声低笑,淡然无波仍是那句话:“我知道。”说话时,手已摸上展意裤腰,娴熟解开扒下去。

    顺从被按倒膝盖跪地,张嘴将男性器官含进去,程零羽将头发理到耳后,伸手握住炽热茎身,舌头卷上顶端男人最敏感的一点。

    展意手插进正卖力取悦他的男人的头发里,手心里清凉触感跟那处灼烧火燎对比鲜明,身体里涌起股挠心的涩痒难耐,不由自主发狠,挺腰更深穿刺温润的喉咙,在尽头研磨着缓解焦躁。

    听得见程零羽嗓子里阻塞的呻吟,如同被抛弃的幼兽饥饿委屈的呜咽。腰上一阵冰凉,程零羽两手抓在他腰侧,硬挺着承受粗暴攻势,清秀面孔有超过负荷极限的痛苦扭曲。

    展意眼里升腾的欲望底下,散落了一丝茫然。就在分神片刻,本揽在他腰后的手突兀下滑,顺尾椎插进臀瓣直刺进密致后穴。

    身体一僵,下一秒反手冲程零羽脸上猛抽过去,在半路被早有防备的截住,虽然那力道大到让抬手挡隔的程零羽身体晃了几下,却无损他满面春风的得意之色,眼睛湛亮,深藏不露的笑容:“你敏感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低估你的体力了。”展意冷冷说话,周身肃杀气凝结,那种撕杀猎物的残酷,再没有任何犹豫。

    “喂喂,只是开个玩笑”,程零羽玩笑似的示弱举手,“你要狠起来真能干死我,以前有过不少惨痛教训。”

    展意冷冷看着他:“你以前这样求饶有用?”

    程零羽豁然笑开:“只会适得其反,火上浇油。”

    说话时展意出手抓住他胳膊反扭,迫使程零羽转过身去,将他面朝里摁在墙上,扯下他裤子,勃起的欲望狠顶进毫无准备的紧窒处。

    激痛让程零羽肩膀抽搐着抖动,脸在阴暗里看不见表情,但说话口气却是一副都在意料中的悠然戏谑,伴随着抽气的调笑:“幸好你失去的是记忆,不是性能力,不然就真不像我认识的展意了。”

    展意不说话,手扼住程零羽腰身大张大阖的抽插进出,肉体碰撞噼啪作响,紧密接触下,不经意发现很多事:

    程零羽看似白皙的皮肤摸起来并不光滑,各种伤痕和经历磨难的粗糙质感,身材只是看起来瘦弱,如同猎豹,布局精妙的每一块肌肉都完美隐藏起淬炼出的力量。

    展意持续着凶狠撞击,在他身前随着动作前后摇晃的男人渐渐失去支撑的力气,两腿跪倒,扶在墙上的手滑到地上,不断磕碰的额头手掌膝盖都破了皮,磨在地上留下暗淡红渍。

    程零羽没感觉到男人在他体内高潮时的炽热,事实上他在这场性事开端没几分钟,就昏得不醒人世了。

    昏暗室内,只有各种荧光屏幕发出的幽淡光线,少年盯着画面里失去意识的年轻男人,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面红耳赤。

    “别光想着他的身子,注意他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身后,老人不温不火的声音突兀传来,惊得银炼慌忙回身,尴尬低头答道:“展意一直在……做,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应该是真记不起他了。”

    怨爷老迈的脸上神情不断变化,阴沉不定,半晌后缓缓笑道:

    “你是我的孙子,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要是看上这个程零羽,等确定他没用了就断掉手脚给你当个性器,但记住,那只是玩具,不能耽误正事。”

    “知道了,爷爷。”银炼诚惶诚恐,头垂得更低,眼帘深处却藏着一抹静静的淡漠颜色。

    一阵哆嗦中醒来,程零羽躺在冷湿水泥地上,但身侧却有温热触感,扭头,发觉自己脑袋枕在展意肩臂弯里,肢体紧密贴合的状态让他不得不惊诧挑起细长眉毛,戏谑笑道:“你搂着我?”

    “你自己靠过来的”,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睛冷冷望着发霉的天花板,嘴角微抬讽刺道,“像只没断奶的狗崽子。”

    程零羽攒动下身体,脸凑得更近,伸舌头轻舔了下展意颈上的动脉,满意看对方表情一僵,目光冷冷打过来,虚弱不妨碍他笑容自在:

    “你像根肉骨头,所以别怨我这种猎狗紧咬着不放。”

    “我做过什么——”展意冷淡问道,“让你死心塌地,愚蠢到这种程度?”

    “你有兴趣知道?”程零羽耸肩,显然他确定对方对答案漠不关心。

    展意瞥了眼窗外的漆黑,缓慢道:“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这一夜完全是个交易,程零羽知道,两小时后他必须给展意他承诺的消息,然后变得毫无价值。

    在展意身上找到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程零羽打了个哈欠,再次入睡前含糊不清低声喃喃:“两个小时,是啊,你总是遵守游戏规则。”

    第四章

    “你知道游戏规则。”落拓不羁的男人,眼睛明亮,笑容恶意,幸灾乐祸。

    程零羽那时十二岁,仍需要仰视的年纪,苍白瘦小,彷徨站在地下钱庄的入口处不知所措,手紧抓着背囊里,之前费劲全力盗取的古代卷轴不翼而飞。

    那是他这一年唯一的收获,能够换取足够金钱买下自己留下展意身边的权利。知道展意打算出售自己后,他努力证明自己有比被卖掉更高的价值。

    展意只是轻蔑笑笑,制定了规则:“赚足补偿损失的数目,就让你留下。”

    金额每年都翻倍,用展意的话说,年龄越大带来的麻烦越多,知道吗,你他妈的就像个招蜂引蝶的小妞。

    对此程零羽没提出过半点异议,默不作声学习,不止是展意的手段,还有其他所有能想到能看到的方法,搏命到年末被展意的土匪规矩洗劫一空,再从头开始,得到的只有长大一岁的年纪,和更庞大的目标金额。

    他已经坚持了四年,以为能安全度过时放松了警惕,只是打了个盹,就什么也不剩,像是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沼泽里,四周什么也抓不到。

    “等等——”他低声喊,但展意已经往他的贵宾房间走去,不停留,不犹豫,“这次你会卖掉我?”不甘心追上去拦住路。

    这话让展意垂下眼睑,挑了下眉毛,一脸轻松惬意舒展笑道:“鉴于你已经过了做脔童的黄金期,我也不打算再为点蝇头小利奔波。只要能甩开你就足够我开瓶上等威士忌庆祝,我真是受够了屁股后面有只脏兮兮的可怜小狗的日子。”

    “后天”,程零羽冷静平和,“后天才是我交钱的日子。”

    展意绕开他走过去,头也不回道:“没错,数目是多少来着?六十万?不对,那是去年,今年应该是一百二十万,加油吧小崽子。”

    没有登记卖品,十二岁的少年就没有房间可以过夜,不想去展意那里吃闭门羹,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睡觉的打算。

    只有四十八小时,分秒不能浪费。

    程零羽穿梭在地下钱庄的各个交易卖场,他的身高甚至需要踮脚才能看清一些展柜里的物品。

    地下钱庄里到处都是机会,他需要做的只是去抓住其中一个,当然,要避开同等数量的致命陷阱。

    入夜,展意房间的门锁先是绿灯闪了一下,意味着电子锁道解除,随后是轻微喀嚓声,机械锁被拨开。

    黑暗里一抹身影刚进入房间,破风声刮开空气,展意手里的刀直刺潜入者咽喉,对方侧闪抬臂挡隔,皮肉被划破的嘶响同时,展意攻势顿住,被扰了清梦的暴躁不耐烦:“小崽子,为什么不敲门?”

    顺墙摸亮了灯的开关,程零羽捂着流血的胳膊淡淡道:“敲了你只会叫我滚,我还是要自己开锁进来。”

    展意皱了下眉,将刀在衣服上抹净血渍:“至少不会弄脏我的刀。”

    懒洋洋坐回床上:“打算靠偷的?那也该挑个更好的下手对象。”

    程零羽摇头:“我只想借工具用。”

    “什么工具?”展意略歪头,注意到少年脚边落着帆布包,里面露出块石头,“你买了赌石坊的原石?”

    少年轻微点头,垂着眼睑去柜子里翻找出需要的穿凿工具。

    展意冷眼看着,讥诮笑道:“就算最差的原石也至少要十万,你哪来的本钱?”

    少年迟疑片刻,淡淡道:“借贷。”

    展意笑意更深冷:“在地下钱庄里借贷,一天翻一倍的利息,我不意外你会干这种蠢事,只好奇那些放款的鬣狗让你拿什么做质押。”

    程零羽已挑好工具,俯身拎起包,眼睛定定望了展意片刻,摊手轻耸了下肩,意思再明显不过——

    除了自身,他一无所有。

    意料中的答案,展意斜勾下嘴角:“他们觉得你值这个价?”

    程零羽向里面小仓库间走去,头也不回淡淡道:“浇了杯水在脸上。”

    门闭合同时,展意冷哼了一声,躺倒回床上,他当然清楚,清水顺着少年脸庞淌下是幅什么样勾人欲望的光景。

    “敢弄出点声音吵到老子睡觉,就把你踢出去。”他粗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也没传出任何扰人声响,他知道程零羽的动作向来轻微,就像他气质里那种纤细和静谧。但别说睡觉,展意连眼都没再闭上,冷冷盯着黑暗,就像那里潜伏着未知的野兽,或者说猎物。

    起床,慢条斯理用完免费供应的丰盛早餐,展意踢开储藏间的房门,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手握工具纹丝不动,呆呆望着面前的仍完整无损的石头。

    “你是赌石,还是炼点金术?”展意作壁上观的嘲弄。

    程零羽缓慢抬起苍白面孔,看了展意一眼,有些茫然,却没有任何求助意味,试图站起来时,腿脚因为一夜不动而麻木抽搐。

    展意走过去,轻易到轻蔑将石头捞在手里掂了下:“多少钱?”

    “十七万。”程零羽回答。

    “这个价钱的货,全是行家挑剩的下脚料,想从这里面搏出彩头”,展意冷哼一声将石头俯身放回原处,目光对上程零羽,“你不如出去走走,没准被天上掉的金块砸断你漂亮的小狗鼻梁。”

    “你认为我一定输?”接住展意目光,淡淡问道。

    展意低嗤一声,转身走出去:“老子有自己的交易,你慢慢磨着石头,倒数还是自由身的时间吧。”

    神仙难断寸玉,一刀定生死,这是赌石的行话。

    从中一分为二后,程零羽面前的石头里,一片土色暗淡的灰白。

    展意回来时,手抄在口袋里,哼着不知名小曲异常轻松,带出去的货物已经顺利脱手,看起来价格也让他满意。

    再次步入储藏间里,脚下踩到满地碎屑,夕阳打进来,少年面无表情坐在地上,石头已经解体过大半,空无一物,或者说,满载绝望。

    敲门声,展意开门,两个臂上纹着货币符号的男人,对他还是有畏惧的恭敬:“这个人,他在您这里?他签了借据……”

    展意只是瞟了眼那张纸下方,弱小的血色指印,勾动嘴角冷笑了下,歪头示意了方向:“他在里面。”

    “你的质押期是二十四小时,应归还数目三十四万”,高利贷鬣狗贪婪眯起眼,少年光鲜的皮肤比最上等的水貂更值钱,“最后三小时我需要监管你进行还款活动,如果你还有办法的话——”

    鬣狗用脚碾着石渣,带着满意讽刺的笑继续道:“或者不要浪费时间,现在跟我回去,我会给你找些变卖器官之外的出路。”

    程零羽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没有希望,没有反抗,男人抓住他胳膊粗暴将他拉起来,回想起这张清秀稚嫩面孔上沉寂的冷静成熟,那种勾引起嗜虐的炽热刺激直冲下半身。

    鬣狗不由舔下嘴唇,心想着就算是违反规定,出售前也要狠作贱他几次,让他哭喊,操到他知道自己的年龄只适合被男人撕成碎片。

    只是经过展意面前时,鬣狗不由心底阴森森的发冷,那种骨子里的颤声刹时冲散了淫欲。

    “他已经是——”鬣狗硬起头皮交代着。

    展意却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笑容里甚至带种和善的调侃:“已经是你们的了?”

    轻浮摸了下程零羽左边脸颊,展意让开路的同时对鬣狗笑道:“他还没被人操过,你们赚了。”

    程零羽被带走,他没出声也没回头。展意也一样,背影相对片刻,房门被关上。

    悠然走进空荡荡的储藏间,展意俯身拾起地上的切割刀,在手指间灵活打转把玩,目光在满地碎屑里搜寻,最终落在巴掌大小的残留石块上。

    “不错,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借贷庄的老板呲牙盯着少年眼睛几乎冒火,“脱光了看看。”

    “听见了,小子,自己动手吧。”鬣狗在旁边盘算着下手时机。

    程零羽不动,扬起脸淡淡道:“还没到时间。”

    “你还以为有别的路可走?”鬣狗上前手直抓下少年衣服前襟,眼前却觉得一晃,轻微喀嚓声,低头看见自己两根手指角度诡异的弯折,残留少年手掌清凉干燥的触感,很快被撕裂心肺的巨痛取代。

    鬣狗惨叫不绝,借贷老板来不及回神,门打开施施然走进来的男人嘲弄看着一切,责备似的瞟了程零羽一眼:“非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没想到你会来。”程零羽略欠身,他清楚展意讨厌噪音。

    “展意你——”,老板略定定心神,“就算是你,也要守庄里规矩,想要回这小鬼就得替他付钱。”

    “替他付钱?”展意皱眉,“我看起来像干这种蠢事的猪?”

    “那你是?”

    展意手插进口袋里,冷笑了下:“只是他漏了些零碎玩意在我那里。”拿出来的是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捏在手指里转过半圈,里面浓艳碧绿,如同玻璃般纯净,肉眼看不出任何瑕疵的翠色温润夺目。

    “玻璃地,皇冠绿,翡翠里的极品”,展意不带感情平板道,“卧式连片,就算只有这么拇指大小,起拍价也在两百万以上了。”

    程零羽定定看着展意的脸,表情里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古怪:“我赌中了?”

    “只要多切一刀。”展意冷哼一声,随手将石中玉抛给程零羽,像是随手丢弃垃圾,或者说笃定程零羽接得住。

    程零羽也的确稳稳抓住,握在手里,在少年眼中,那并非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让生活得以延续的砖石。

    “借贷提前强逼还款,哪怕是提前一秒也违反规矩”,转身离开,展意路过老板身边时冷冷道,“你知道后果。”

    老板眼里明显慌乱:“我知道,知道怎么做了,这次就——”

    展意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