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相爱
黑夜中相爱 我们在黑暗里进食 我们睡在房子里 最冷的部分 我们在寂静里相爱 ——卡洛琳·赖特 你是被母虫遗漏在缝隙中的一条小虫。 你独自破壳,独自长大,依靠着身边的一块远古人类遗留的能源板,勉强度日。 一天天的,缝隙快容不下你了,你的肢体由于长时间不能活动而萎缩变形。 地面上突然流淌起红色的雨水,你的记忆基因告诉你这是当地大约十年一次下的雨。雨水冲塌了这片狭窄的缝隙,红色的河流裹挟着一只红色的巨虫冲过来,那是一个美丽的虫子。 繁殖基因催促你赶紧去抓着它,并向它求爱。 你抓住了它。 你们心意相通,你觉得。你能感觉它在笑,缝隙坍塌了,你看到了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你靠在堪堪遮挡的容身之处,细细地打量你的客人。 它实在是一个美丽的生物,即使它不是一只虫子,相信也会有别的生物垂涎它。 它被洪流带到你的身边,也许是母虫之神的安排。 “你一直在这里吗?”它问你。 它显然发现了你萎缩的肢体,和你灰扑扑的外表。 你感到局促和紧张,你担心它会看不上你的外表,你觉得有必要吹嘘一下你的别的什么。 “对,可是这并不妨碍我的性能力!” 它笑得更开心了,“嗯嗯,我知道。” “你讨厌我的外表吗?”你犹豫地解释,尝试地抻抻腿,“我的母亲是漂亮的亮黑色,我可能出现了基因异变……” “我很喜欢,”它转了转漂亮的眼珠子,“可是我想你搞错了,我不是雌性。” 它听懂了你的暗示,也许,也许两个雄性讨论性能力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安慰自己。 “唉。”你叹了口气。 你的肢体并不能做太剧烈的动作,只能静静地盯着它活动。红色的虫子比你大一倍,要是它能生下你们的孩子,肯定很健壮。 “喂,我饿了,你可以邀请我进食吗?”它指了指能源板。 可怜的能源板,已经养活了一个你,还得继续养活一个外来者。 “好,当然好,请便。”你呆愣地看着它。 它进食的姿态也是那样优美,毫不客气地用掉了你预留给未来伴侣的部分。 你不晓得该不该打断它,它看起来很开心。 它就这样留了下来,天空并不都是明亮的,多半时候你们处在黑暗中,在黑暗中默默进食。 你们蜷缩在小小的洞穴里,在黑暗中酣睡。 缝隙不断坍塌着,你的肢体还是没能恢复得如同许多年那样有力。红色的虫子是你在暗夜中唯一的亮光。 它庞大的身躯给了你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为什么我的伴侣必须是雌性呢? 它会不会突然离开? 它会带我离开吗? 你还没有得到你想要的回答,洞穴彻底坍塌了,你醒来时,没有发现逐渐熟悉的红色光源。 它还是走了。 你的肢体柔软而无力,如果没有分一半能源板给它,而是自己享用,你会不会早一点逃离这里? 你记不得你的母亲长什么模样,你想有机会见见它,不见也行。你逐渐长大为成虫,你正处于壮年繁殖期,而你的基因没办法延续下去了。 想到你快死了,你带着一种麻木的冷静和茫然,你失声痛哭,不晓得是见不到母亲,还是无法延续基因。 “喂,你还在里面吗?你哭什么?”忽然你收到了那只讨厌的红色虫子的交流声频。 “你不是走了吗!赶紧离开!”你知道你在赌气。 “哈哈!!!”它笑得很开心,“你以为我走了?所以在哭?” “我先把你挖出来。” 你不知道它挖了多久,才把你挖出来,你感觉你又睡着了几次。 身上沉重的碎块被挪走后,你勉强能爬动几步,那只红色的虫子就在你身边,你说不出道谢的话。 “站起来。”它说。 “我站不起来!”你感到羞辱和愤怒。 “你再爬着走,我就把你操成雌性,让你整天抱着蛋流口水。” “你!”你怒火冲冲,迅速爬起来揍它。 它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被你打到了触角,它迷茫得找了半天方向,才按住你。 “很好嘛!活蹦乱跳的!” 你的羞辱和愤怒忽然消失殆尽,你反应过来它在激怒你。你只剩下满腔的茫然和惶恐,你的眼睛无法从红色的虫子身上移开。 即使你们无法真正结合,即使它不能为你繁育后代延续你们的基因,你还是无法抗拒生理本能一样,无法抗拒命运的垂怜,你爱上了它。 你爱上了一只雄性。 母亲会责备我吗?你惶恐地想着,不,它不会知道的,它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它的触角与你碰撞交缠,你感受到了它的不解。 你拥抱它,告诉它,你很感谢它把你救出来,你轻轻地抹掉它表壳上沾染的尘土。 谢谢你。 它一把攫住了你的上肢,“你在勾引我?” “在我的家乡,只有伴侣才会为雄性清理身体。” “对,我在勾引你。”你说。 天还是暗沉着,没有一丝亮光,而唯一的亮光伏在你的身上,天地为巢穴,热风为伴奏,你们在黑夜中交缠,在黑夜中相爱。 你的身上有勾引强壮雌性的可以发生假性怀孕的生殖腔,严格来说你们并不属于同一种族。你的母亲就是雌雄同体,通过假性怀孕,你们的雄性麻痹雌性,然后在它的身体里注入自己的基因。 这时候反而成了取悦红色虫子的情趣。 它的两个生殖器紧紧地扎进你的生殖腔,勃发地喷射着一股又一股浓稠的精液。 你的腹部很快鼓胀起来,像怀了一窝蛋一样。 交配的虫子疯疯癫癫地咬伤了你的触角,射精结束后才勉强恢复神智,它愧疚地挨着你,乞求你的原谅。 它小心地压着你的腹部,“原来你才是雌性?你会给我产卵吗?” 你嗬嗬笑着,才一次,你未免对自己的精液太过自信。 它恼怒地骂了一句,再次翻身压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