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颠覆的三年
莱博这次返回首都待了足足一周之久,他预计明天离开。伯爵把夫人从马车上抱下来,亲昵地吻了吻她轻轻抿起的嘴唇。他们从神医殿回到公爵府,珠珠意料之中地怀上了他们的第六个孩子。夫妻俩带着喜讯地回家,整个公爵府上下都很高兴。 晚上珠珠趴在莱博身上,用后面缠着他恩爱,被莱博操得娇喘连连,他还衔住她的乳头尝到了本该他小儿子喝的奶水。他们缠绵到后半夜,次日伯爵离开时特意让夫人免去送行。他就那样骑着马,带着一队骑兵,匆忙出现又匆忙消失。 伯爵早晨出发,公爵夫人带着两个大孙子亲自把他送出皇城。中午公爵夫人返回府中时,管家向她汇报有皇宫来的急信,老妇人打开扫了一眼,处变不惊地让人快马去把莱博伯爵追回来。她把若恩和若弗的课程和教师安排好,拿着那封信去找她的儿媳,吉阿瑞家的珠珠·吉阿瑞。 她本来有些生气的,甚至没打算敲门就让侍女推开她儿子儿媳的房门。但映入眼帘的却是倒在地上微弱喘息的珠珠,她吓了一跳,顾不上发火质问,连忙差人去请医师。小若伊和小若娜下楼喝水,被她们倒地的母亲和陌生的医师们吓到了,米莱特瑞公爵夫人抱住她们安慰,让她们回房间去。即便公爵夫人再怎么处理得从容不迫,公爵府还是不可避免的乱作一团了。 莱博·米莱特瑞快马加鞭赶回来时,珠珠·吉阿瑞喉咙里的宝石已经通过手术取出了。伯爵屏退了府中闲杂人等,把他的孩子都关进房间,让侍女去把珠珠·吉阿瑞请到家族会议室里来。尽管医师们都不建议伯爵夫人短期内再有走动,但两个米莱特瑞一致认为他们需要立刻严肃地进行一场谈话。 侍女把珠珠带到,推开门请她走进去。坐在大理石圆桌旁的两个米莱特瑞都从沉思中抬头打量起她来。 “坐。”公爵夫人让她坐下。 珠珠脖子上缠着绷带,缓慢地呼吸着。可能是麻药还没过,她竟然拉不开椅子。 伯爵大人站起来,帮她拖出椅子让她坐下,然后将一张白金信纸递给她。 “米莱特瑞卿启: 常有人谓朕曰莱博·米莱特瑞与珠珠·吉阿瑞婚约门楣不符、有损血统。朕曾不以为意,又闻珠珠·吉阿瑞处世孤僻、纵于声色,恐有不端之行,始觉皇婚愧于公卿。今卿自可散去,恰宫中有孕,缺一命妇,遣送入宫朕可亲为管教。 女帝瑞格·奥瑞婕拉·尹穆佩瑞亚亲笔。” 珠珠瞪大双眼站起身来,这真的是皇帝陛下的亲笔信,七年前陛下回复父亲的信也是这样文绉绉的,一定是父亲或者弟弟去请求陛下了,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宽仁。她太过兴奋了,以至于忘记要察言观色,此时两个米莱斯特的脸色都很难看。 “珠珠你不要慌乱,”公爵夫人安慰她,“我会回信拒绝陛下的,你还是可以呆在公爵府。” 珠珠摇头,她张嘴想说话,但她的喉咙被切开了,只能发出气音。 莱博眼睁睁看着她脖子上雪白的纱布渗出殷红,立马打住她亢奋的表达欲。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伯爵大人轻轻抿着薄唇,大衣里还穿着锁子软甲。珠珠点点头。 “你想跟我离婚吗?” 他明知故问,珠珠点头。 公爵夫人似乎备受打击,不可置信地诘问她为什么,但被她的儿子制止了。 “你想离开米莱特瑞公爵府,进入皇宫侍奉皇帝吗?” 珠珠稍加思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比现在更糟的,于是她又点点头。 莱博拿出那颗被取出的红宝石,又问:“你想自杀?” 珠珠点头承认了,尽管她知道自杀的灵魂无法获得神的宽恕,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那么做了。 看着她连连点头,公爵夫人痛苦地叹息着,“珠珠,你怎么能如此……” 伯爵仍旧镇定,他对珠珠说:“好吧,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公爵府了。” “莱博!”公爵夫人似乎很不赞成他的决定,但也无法反驳掌控米莱特瑞实权的儿子。 珠珠向外走去,但莱博·米莱特瑞却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停下来。 “但你不能带走米莱特瑞的任何东西。”伯爵说。 珠珠点头,她原本也没打算拿走什么财物。 “我是说,佣人、马车,甚至包括你现在穿的这身衣裳,任何一样,都不行。” 公爵夫人最先明白他的用意,她劝珠珠知难而退,“如果你选择离开,你必须赤裸地从公爵府走到皇宫,这对一个贵妇人意味着什么,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珠珠愣了一下,然后她开始解扣子,幸而她刚刚经历一场手术,只穿着宽松的袍子。伯爵的手随着珠珠脱掉长袍而松开,这个疯女人全身赤裸地往外走去。 公爵夫人忍无可忍地想要追出去,莱博伯爵止住焦急担忧的母亲,冷着脸跟在珠珠身后。 走廊上没有人,楼梯上没有人,大厅里候着两个女仆,她们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珠珠想要推开公爵府的大门,莱博最后一次按住了她的手:“外面全都是米莱斯特的骑士,我让他们在门口待命。你确定要出去?” 珠珠点头,执着地尝试推开这扇沉重的大门。 “你这个臭婊子。”莱博在她身后骂她,他一掌拍上珠珠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的木门,“立刻给我滚!” 门开了,光线照到了她。珠珠迈腿走出去,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阳光,其他所有人都只看到了暴露的女人,他们都尴尬地侧开脸收回视线。 珠珠也不是毫无羞耻之心,她抬手想捂住自己下垂的乳房,但指缝间却堵不住地溢出肥腻的乳肉,她粉色的头发只到腰间,完全不能挡不住随着她行走而抖动的圆润臀部。她低着头红着脸,越走越快,甚至走出了米莱斯特公爵府的院落,踏出了公爵府最后一道铁门栅栏。 虽然公爵府并不处于什么繁华地段,但帝都无论哪儿的大道上都是人群熙攘的。不约而同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珠珠,然后又纷纷转移。珠珠羞耻地闭上双眼,朝着皇宫的方向拼命跑起来,她浑身脂玉般的肉晃动起来,显眼到莱博想拔剑杀了她。 他骑着马缓步跟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瞪视着街道上的所有路人。没人想无缘无故地冒犯一个身穿锁甲腰佩长剑的骑士,尤其是这个骑士看起来身手不凡,还怒不可遏。所以尽管人们都好奇极了,街道上仍是行人噤声,车马回避。珠珠乏于锻炼,没跑多久便气喘吁吁,正当她驻足喘息,一辆疾驰的马车破风而来,马夫慌忙止驾,高大的白马嘶鸣着扬蹄,投下的阴影吓得珠珠瘫坐在了地上。 马车还是停下了,马蹄就顿在珠珠脚边。珠珠惊惧地看向抱着她的米莱特瑞伯爵,淡粉的头发被冷汗乱糟糟地沾在她脸上,喉颈上的红色越渗越多,她心如擂鼓,几乎下一秒就要过激昏过去。 莱博刚想开口说话,马车上就传来一个张扬的女声。 “哇,”女人踩着车夫的背走下马车,“好久不见!这不是米莱斯特伯爵和吉阿瑞小姐吗?” 莱博把他的军服外套披在珠珠身上,搂着她扶着她让她站起来,还对她说着什么。 但是珠珠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女人吸引,明显没有去听伯爵在对她说什么。她越过莱博看向他身后,马车上下来的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绝对稀有的橙红色短发上竟然还杂有黑色的纹路,眼眸猩红,却在虹膜外圈显出一环亮金色。她挺着孕肚,笑眯眯地回望盯着她看的珠珠。珠珠双膝跪地,向她行礼。 “皇帝陛下贵安。”米莱斯特侧身看向女帝,稍微低了低头就全当是行礼了。 “恭喜你们离婚呀,我是特意来接吉阿瑞小姐的。”皇帝笑眯眯地从伯爵身后拉过珠珠,自来熟一般热络地让她也踩着跪趴在地上的奴仆坐进皇家御辇,“既然人接到了那我们就回宫吧。” 那个马夫站起身,莱博·米莱斯特定睛一看,竟然是阿列克谢侯爵。两人互相点点头勉强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侯爵便转身去驾车。正当马匹要跑动起来时,莱博那件纹有米莱特瑞家族标志的军服外套被从车窗扔出来,掉到地上。 “听说吉阿瑞小姐已经生过五个孩子了?”皇帝陛下的声调高昂,隔得老远都能听得很清楚,“我还是第一次怀孕,你要好好侍奉我教教我。” “啊,你的奶子确实是,特别丰满啊。”皇帝应该是上手了,莱博恍惚听到了珠珠的喘息声。 “是不是生了孩子就会变大啊。哇,它们看起来真的很可口。” 皇家马车逐渐驶远了,那个贱妇的声音也再听不到了。莱博捡起他被车轮碾过的军装,牵着他的马返回公爵府。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脸和手臂都擦伤了,可能是之前去抱珠珠的时候被马蹄铁或者车轮弄的吧。珠珠以前应该是很喜欢他的脸的,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变得漠不关心了? 伯爵浑身是伤地回到公爵府,取消了返回领地的安排。公爵夫人受的打击过大,直接病倒了。莱博要照顾病人和小孩,还要同时处理老米莱斯特公爵的生意和他自己领地阿西塔的事务。幸而莱西·米莱斯特夫人尚未随夫返回领地,她理解家族此时的艰难,常常来帮忙照料公爵夫人和侄子侄女们,但她还有奥勒文斯家和自己的儿子需要照看,终究是分身乏术。 米莱特瑞和吉阿瑞彻底决裂,尽管莱博·米莱特瑞已经全力划清两家之间的利益纠纷,吉阿瑞男爵还是借机侵吞了一笔由米莱特瑞这个姓氏带来的特权好处。米莱特瑞公爵夫人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莱博不得不上书皇帝声明放弃伯爵封号和领地阿西塔,转而继承米莱特瑞公爵爵位,常驻首都打理家族事务。皇帝陛下慷慨地恩准了。 莱博脚不沾地地连轴转了大半年,稍得喘息便立刻上书请求入宫觐见。瑞格女帝似乎是完全不屑于隐藏她的恶意,她让珠珠在莱博面前,作为侍女侍奉她喝茶。看着珠珠挺着个高高隆起的孕肚,穿着露出大半个胸脯的侍女服,笨拙地给那个贱妇掺茶的样子,他简直是怒极反笑。虽然他早就知道瑞格这个贱人最爱也最会羞辱世家,但他着实没料到她的手段如此高超。这两个女人,一个婊一个贱,也算得上是臭味相投了。 莱博·米莱特瑞公爵决定到此为止了,米莱特瑞这个姓氏绝对不能再被贬低了。他侍奉母亲,教导孩子,打理家族事务,勤于社交活动,他甚至开始物色子女的后母。当他以为自己已经重新变得刀枪不入之后,他的底线又被珠珠·吉阿瑞这个婊子狠狠往下挖了几尺。 那是在年末,贱妇皇帝举行的年度宫宴上,珠珠抱着格瑞的女儿跟在她身后,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珠珠应该也生产了,但很明显他们的第六个小孩不会被送回公爵府,以珠珠对待米莱斯特的态度,也许瑞格要把那孩子扔掉,她也不会不同意。莱博有些失落,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长子若恩的行踪。等他焦急地找到他时,若恩正被珠珠赶出门外。 “这是皇帝陛下的休息室,你不能进来。”珠珠把瑞格的女儿抱在怀里,那个婴儿张牙舞爪地趴在她丰满的双乳上,似乎是想寻找她肥美的乳头吮吸奶水。 “可是母亲,我很想你。”若恩乖巧地站在珠珠面前抬头冲她笑,想抱住他母亲的裙子又害怕打扰到她,显得有些局促,“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弟弟妹妹们都很想你。” 珠珠看到那双紫色的眼睛就觉得心烦,她皱着眉俯视他,眼里的嫌恶毫不掩饰,她驱赶他:“走开,下流的米莱斯特。” 若恩才七岁,他再怎么早熟懂事都是无法承受来自亲生母亲如此露骨的责骂的。但他还是强忍着抽噎,豆大的泪珠从他水晶般的眼睛里珠串似的滴落。莱博几乎是冲地上去一把抱起他的儿子,严肃地警告她:“你不过是个侍女,你有什么资格辱骂米莱斯特家?” “我要求你立刻向我的儿子,若恩·米莱斯特道歉。”莱博恶狠狠地盯着变得越来越陌生的珠珠。 “你儿子能有皇女陛下尊贵吗?”珠珠满不在乎,“请您立刻离开,皇女陛下要喝奶了。” 她从哪学来的那种倨傲的表情?莱博怒极,他非要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干烂不可。 “还没打发走吗?”高声调的女音从房内传来,“你就说皇帝陛下要喝奶了,一刻都不能耽搁,哈哈…哈哈哈哈……” 莱博不敢置信地看到珠珠原本板着的脸蛋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勾起。“您请回吧。”她匆匆结束和他的争吵,啪一声关上了门。莱博怒极,这两个女人,也许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都是她们的计谋…… 无奈若恩还在可怜巴巴地流泪,莱博强迫自己收敛表情哄起儿子。他实在是忍无可忍,米莱斯特已经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