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女孩
雷澈出院后，似乎所有人的生活都一并迈回了正轨。 云芷玥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怕余皓岩只是表面不计较当天发生的事情，但随着他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看着她的时候眼底藏不住的爱意，她试着不去多想，平和的接受、原谅过往。但江御珏并无轻轻揭过的打算，他派人在下班前开车到启明集团的门口盯过，余皓岩有空就会送云芷玥回家，时间或早或晚，可见两人的关系并未因此受到太大冲击。 秘书向他报告的时候，他沉默不语。秘书只好讪讪离开，不明白为什么总裁突然这么关心竞争对手的感情生活。虽然像余皓岩和他的未婚妻这样感情牢固到令人羡慕的案例在他们这个阶层并不多见，但这真的可以算作可以击垮启明的突破点吗？江御珏并非会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深思熟虑的人，他是张扬的，所有的准备都是背后的努力，从不展示于人前，但显然对这件事的关注改变了他一贯的行为方式。 一定有办法，让她成为我的人。余皓岩，这一次的棋局，我不会输！ 临近年底，余皓岩为公司下一步发展，出差到国外学习，要去两个月。业务部门开会讨论第二年每个人的工作计划和重点，加班了一个小时才散会，雷澈有些疲惫的来到停车场。 自婚礼那次昏迷，他就很注重规律生活，回到家吃饭、画画、健身。和方青韵成为夫妻并没有被干涉自由，她似乎默认了两个人只要和平就好，孕期她也不愿顾及太多。所以雷澈有充足的时间画完了云芷玥的双眼，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咏华偶然进来，赞美过他的画，称突出了女孩的美，但雷澈没觉得它展现出了云芷玥带给他的感觉，所以用画布包裹好，将画保存在书房里，自此封笔。 当他在自己的车旁看到江御珏时，他是有些惊讶的。毕竟他们并不熟，他只知道自从江御珏回国，启明和江远两大集团的竞争便拉开了序幕，但他对江御珏本人是没成见的。 “雷澈，别来无恙啊。听说你在医院一直未醒，我也就没去打扰。现在问候还不算晚吧？” “江总客气了，站着说话不方便，车上聊吧。”雷澈主动为江御珏拉开副驾的车门，自己快速迈进驾驶位。 “你和你哥不是一类人，我更看好你。所以我们敞开了说话。雷澈，我和余皓岩有过节，只要他在启明，江远就会和启明竞争到底。就算不接触核心管理工作，但这事儿你也知道吧？” “江总不必提醒，”雷澈平静一笑，“社会本就弱肉强食，放在任何行业都是一样。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手段各异罢了。” 江御珏从雷澈身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也许我没必要提醒你，但是我的手段你未必能接受。” 雷澈深吸一口气，“自江总回国，我确实看到了不少关于启明莫须有的报道。” “是我在婚礼那天劫走了你哥的未婚妻。”江御珏没有看着雷澈，就感受到了身旁的人骤然升起的一股怒火，“在你质问我之前，我想让你看点东西。” 他从胸前掏出了一枚信封丢给雷澈。雷澈拆开，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是监控摄像的截图。虽然并不清晰，但能辨认出照片中的人，右下角的时间也并不受画质的影响，清晰得刺眼。 是余皓岩和方青韵，在他和云芷玥还在恋爱的时候，两个人在餐厅的照片。照片上的画面包括两个人进入餐厅大厅、被服务员引导走向包间和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并不亲密，很自然的保持着距离，但余皓岩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找方青韵？难道...... “不可能。”雷澈喃喃自语。江御珏仍然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将手震在头后，安静的注视前方的车窗。 “他们根本就不熟！” 江御珏一言不发，反而向雷澈抛去玩味的目光。又到了他最喜欢的，看别人崩溃的时刻。雷澈压抑着，迅速回想当时的情境。和云芷玥恋爱的每一天都像录影带刻在脑海里似的，这个日期并非什么纪念日，但确实在这之后，方青韵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要知道准确时间也很容易，手机的聊天记录。 正当他仓促的掏出手机准备核对时间，江御珏径自打开车门离去。 半晌，雷澈抬起头，调低座椅靠背躺下，将手机随意丢在副驾驶位上。 所以，方青韵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他最信任的人有意安排。大哥和芷玥有着怎样的过往，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和方青韵订婚的夜宴，大哥携芷玥同行，散布自己订婚的消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是为了把芷玥套牢在自己身边么？ 他只是急切，还是在告诉我，永远不要惦记芷玥？他在病房里说的那番话，也是同样的意思？ 雷澈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余皓岩。余皓岩为他做过的所有的事，背后真的是自己想当然理解的那样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卑鄙小人的方式夺走他的挚爱？！不可原谅！！ 他的拳头砸向了一旁的窗玻璃，很痛，而车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雷澈的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冷笑，我视你为兄弟，你夺我爱人，余皓岩，你枉我多年敬你，你我之间的争斗才刚刚开始。 等待雷澈回音的江御珏在公寓的地毯上坐着，百无聊赖的搭起扑克牌。他知道不选择光面是作弊行为，但只要能搭好，管他呢？一边娱乐，一边思考，杀时间的玩意儿罢了。就在他的“金字塔”还差塔顶就算完工时，雷澈打来电话。江御珏微微一笑，一指弹翻了自己的作品，扑克牌七零八落了一地。 “你的目的是什么？”对面的人语气冰冷，如果不是显示了名字，江御珏第一反应不会相信这是雷澈的声音。他越冷越好，这种时候，江御珏反而不想听他客气。 “我的目的？很简单。雷公子，我希望你跟我合作，击垮余皓岩。如果你同意，事成之后我答应你不再针对启明，市场我们各自平分。你意下如何？” 雷澈虽然心存恨意，但和江御珏谈合作并不在他的筹备范围内，只好说他需要考虑。江御珏自然是乐意给足他时间，并不忘了添油加醋的替他心疼起云芷玥来：“难道你愿意让自己心爱的女孩和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小人在一起吗？” 挂断电话，江御珏沉浸在势在必得的自在里，而雷澈却陷入了矛盾。眼下云芷玥和余皓岩是利益捆绑的状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芷玥和余皓岩在一起很幸福，比和他在一起更幸福，就可以不予追究？雷澈知道自己必须要直面芷玥去谈了，或许她会感到受伤，但真相往往就是残忍的。 第二天下班，雷澈不想惊动同事，于是开车直奔云芷玥家楼下，坐在车里等她回来。两人的时间没差很多，看到女孩灯光下的身影一步步走近，雷澈下车，喊她的名字。 她先是愣了一下，仔细定睛一看是雷澈，才放下心的笑：“怎么这时候过来？身体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外面有点冷，我有话对你说，方便上车聊聊吗？”雷澈的手放在副驾的门把上没有打开，他等着云芷玥的答复，不想逼她，毕竟今天他要对她说的，不会是她想听的。 云芷玥犹豫，天色已晚，照常来说她会回到家和皓岩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报平安，如今两个人有了时差，皓岩对她的关心更密切了。比平时晚不太好，但对方是雷澈。无论如何，雷澈不会伤害她。 她坐进去，车上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木质香，很能舒缓神经。 “芷玥，我无意冒犯。但我想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幸福么？” 听到雷澈没有用往日对余皓岩的称呼，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当然，我们很相爱。” “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呢？”雷澈凝视着她的眼睛，“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你会比现在更幸福吗？” “我不知道，”云芷玥欲言又止，“雷澈，你已经结婚也有了孩子，我也订婚了。做这样的假设没有意义，我想往前看，抱歉......” 雷澈的脸色焦灼和犹豫各自掺半，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牵起了云芷玥的一只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云芷玥想要抽出来，但雷澈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他握得有多用力，她只好静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如果方青韵不过就是颗棋子，背后还有其他人指使，你会怎么想？” 云芷玥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和无力同时袭上她的面容，她微微用力抽出手，轻声道：“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成功摧毁了我们的关系。但我不明白，如果现在的生活很平和，为什么还要在意，这样不是徒增烦恼？” 她这样说，雷澈也不愿再和余皓岩计较，可见芷玥对余皓岩带给她的幸福很满足，何必为了报复而打破她现在拥有的美好呢？可是，雷澈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问出口了。 “芷玥，婚礼那天，你失踪了，发生了什么？” 不料她浑身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就捂住了自己的头，语气沉重的恳求他“别再问了”，雷澈见状不忍再多说，但心却跟着悬到了嗓子。江御珏到底做了什么，会让芷玥这样惊恐？看着面前似乎被他的疑问击垮，随时都会精神崩溃的模样，雷澈心疼的想要抱住她，却被云芷玥推开。她转身打开车门，丢下一句：“既然你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我们私下里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雷澈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他紧跟着冲出车门，紧紧的抱住她，任她捶打着自己也不让她逃走，直到云芷玥的拳头渐渐变成抓着他的衣服，才能勉强维持镇定。 “芷玥，算我恳求你，把当天发生的事告诉我，说出来，不要压在心里。就当我是你的朋友，你答应过我，有难过的心事，要坦诚的。” “江御珏，他把我.......不....不！”女孩再次挣扎起来，拼命要挣脱他的怀抱，雷澈不得不放手。她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痛苦的喊出声：“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皓岩他没有在意，依旧接纳我，我发自内心的感激他，所以我要好好和他过日子，从此以后你都不要和我说话，我已经.....我.....” 云芷玥蹲在地上，把头埋在手臂里，极轻声的说：“我不干净了。” 雷澈只觉五雷轰顶，所以江御珏强迫她做了，之后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找他谈合作，所以余皓岩不愿意多说，所以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不是你的错啊，”他跟着蹲在地上，半跪着将云芷玥轻轻的搂住，丝毫不敢用力，“芷玥，这不是你希望发生的，一定不要把别人的错强加给自己，你答应我，不要这么想。” 女孩早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口中反反复复的念着“雷澈，你走吧，你走，不要和我说话，不要碰我.....” “芷玥，你觉得是余皓岩接纳了你。如果......将我们分开的幕后主使就是他，你还会感激吗？”雷澈本是心疼的说出这句话，刚刚还在趴在他耳边伤心流泪的女孩，一瞬间就安静了。冬夜里，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静得连风声都变得清晰。雷澈后悔了，芷玥正处于精神崩溃中，自己怎么能抛出这个问题，岂不是雪上加霜？ 但云芷玥反而淡定了，她面无表情，任由泪珠仍挂在脸上，站起身，坐回雷澈的车里，一举一动仿佛机器人被设置好的程序。 雷澈急忙跟着回到车里坐好，“芷玥，你要做什么？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带我去喝酒吧，雷澈。明天是周六，晚睡也没关系。我呀，好久没沾酒了。”她在笑，但是眼神空洞，微弱的灯光下，雷澈看清了她眼底的悲，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开车带她去一家清吧，可以安静的听爵士乐、轻声聊天。可是云芷玥根本不想讲话，随着一杯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下肚，外加她又逞能的点了“这个名字好好听哦”的红酒，后劲儿很快就上头了。 雷澈第一次见云芷玥喝醉，她的脸颊染上一抹娇艳的粉，笑容逐渐放肆，眼神从单纯变得充满了欲望，整个人看起来又热又飘，雷澈无法想象没有他在，她这幅样子被别人看到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都不喝了，雷澈，我们都不要浪费....唔.....真好，”她享受的再次端起杯子，被雷澈用手心按住杯口，看着他微微皱眉，云芷玥挑衅似的露出顽皮的笑，把杯子从他掌心挪开，再次强调“喝了酒，世间的烦恼呀，唰的一下～就没了！” 雷澈一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1点，这样把她送回家也不合适，倒不如就在外面住，第二天再让她和父母说是加班好了。 就这样，雷澈将云芷玥带到了酒店。她醉酒后的模样分外撩人，原本她的脸看起来就和平时很不一样，魅惑的双眼和双唇微启的笑，摆明了诱惑他犯罪。更加让雷澈没想到的是，把她搀扶进客房的路上，云芷玥不是在他耳边低语，向他索要亲亲、抱抱，就是拿额头使劲蹭他的胳膊，还趁他不注意咬了他的胳膊，雷澈不敢躲，于是胳膊留下了两排清浅的牙印。 如果要雷澈说心里话，他对眼前的云芷玥是感到陌生的。她第一次像个麻烦的小孩，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强忍住自己的欲望，雷澈选择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不想“趁人之危”。也是人生中第一次，雷澈像照顾女儿似的，替她脱去外衣，在她脱掉自己的内衣之前，迅速拿浴袍将她裹住，努力将视线避开她的身体。在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时候，赶紧替她系好浴袍的腰带，又连哄带骗的把她扶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再将她公主抱到床上。除了云芷玥哼哼唧唧的声音让雷澈有些心不稳，但他的手还是很稳的。 要将躺在床上，醉意朦胧的云芷玥撒娇说出口的“你抱抱我”、“你亲亲我”、“你不要走”、“你给我讲故事”、“你长得真好看呀”、“你喜不喜欢我”等一系列言论熟视无睹，雷澈觉得自己用尽了余生所有的忍耐。 云芷玥一边说，一边痴痴的望着雷澈。雷澈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可以容忍这样的事，即便满脑子都是自己直接掀了她的被子，抬起她的双腿，将涨到发硬的肉棒直接插进她的身体的画面，但为了不这么做，他居然可以在内心反复欺骗自己：她是我的妹妹，亲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她就是一丝不挂的扑到我身上，我也不能对她做那种事，绝对不能。 历经一番内心的自我挣扎和欺骗，云芷玥终于在雷澈眼前乖乖睡去了。他的手抚上她的头、耳朵、脸颊，她安睡的模样静若处子，和刚刚露出那个魅惑神情的她判若两人。雷澈在心里暗暗感叹，好在芷玥喝多了就是说话，没有哭闹喊叫。合上卧室的房门，雷澈跟酒店客房服务人员要来一床被子，睡了沙发。他不希望第二天云芷玥醒来看到两个人躺在一起，误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事实证明，也就只有云芷玥不会误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