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

    深夜，耳旁都是丧尸的嘶吼声。满月牢牢地挂在天空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像是碗里滴入了一滴血，淡红色慢慢在中心散开。

    没有人会观察着这微不可见的异象，有力气的人拿着自制的铁器前往周边的超市，吓得腿软的人则被丧尸变成晚餐。“嘎吱嘎吱......”是牙齿嚼碎头骨的声音，几只残破不堪的丧尸在进食，有缺了腿的，也有缺了手臂的，还有肚子被掏空的。

    吃了多少便漏出去多少，大块的肉被卡在了仅剩的胃囊中，只要脑袋不碎，们就一直将食物填满嘴中......滴滴答答的血滴声就这样吵醒了乔宛白，“嘶——！”她忍痛地双手按压着太阳穴，血管突突地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如种子一般破土而出。

    缓了好久，布满眼白的红血丝才消褪，乔宛白扶着墙站了起来，双腿不停地颤抖，胃也抽动起来。不应该呀，她想。自己和表弟进睡袋前刚吃完饭的呀。环视四周，这......蓦地瞪大了双眼，这是哪？！

    她明明是跟表弟大学毕业旅行去爬山，第二天看看日出来着，怎么会突然到了这个没见过的地方。周围家具破烂，摆件也落了一层灰，像是遗弃了很久的样子。墙上挂着停摆的大钟，周围是一排一排的座椅。

    楼顶漏出的月光早已不带一丝红色，一如往日那样照耀着大地。鼻尖微动，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乔宛白慢慢向半开的大门走了几步才看见角落里的一群丧尸，蹲在地上大口地啃着尸体。她哆嗦着嘴唇　，惊惶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屏住了呼吸。

    然而，其中一只丧尸还是注意到了这轻微的声响。抬起头来用浑浊的眼珠盯着她，“啊......啊......”张着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这引起了其余丧尸的注意，接抬头望着乔宛白。心跳剧烈，双腿像灌了水泥一般动弹不得，这是梦吗？

    快点醒来呀！乔宛白在心中怒喊，怎么就做了如此真实的梦，也太过身临其境了。丧尸们见她不动也不再动作，这个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连风都越来越轻。跑！快点跑！乔宛白拔起无力的双腿，向门外冲去，在这楼内就是等死！

    可惜她高估了现在身体的体能，几步便没了力气，不敢回头望去。终于跑出了大门，外面的世界更令她崩溃，被啃食干净的尸体多不胜数，地上多是一些血泊，看这血量便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慌里慌张的乔宛白向山脚跑去，依稀可见楼区还亮着灯。

    不知是残肢还是木棍，圆滚滚的长物件绊了她一脚，一下扑在了地上，身后没有追来的动静，难道那群怪物根本没来找自己？正趴在地上装死的乔宛白头顶被砸了一下，抬起头来便见前面坐在树下的少年丧尸用苹果砸了她一下。

    已经没有力气了，她打算就这样等梦醒来。趴在地上依然不动，对面丧尸歪歪头又扔了一块血肉模糊的器官。软乎乎的打在她的后背上，粘稠的液体浸湿了她的上衣。“你有完没完！”乔宛白将身上的东西抖落掉，怒目相向地说，“要吃你就吃，反正我也该醒了！”

    丧尸穿的蓝白相间校服，虽是被血迹和泥土沾染但还是完完整整的。看起来年纪也比较小，一脸呆愣的木头样。“啊......啊！”校服丧尸发出几个音节，几步过来抓起她的胳膊，按着乔宛白行走的速度前行。

    越往楼区靠近，乔宛白越能感受到一股食物的鲜香。如多年未吃肉的野兽一样，乔宛白吸着口水。“好香啊！你闻到了吗？”轻声问着身旁的校服丧尸。对方没有回应，甚至都没分她个眼神。“也对！”乔宛白顿悟，自己都没看过丧尸说话的电影，怎么可能在梦里补一个呢。默默在心里原谅了对方，再一个她也是饿的愈发不想说话。

    终于，在一家大型商场门口停住了。那股香味也是更加浓郁，乔宛白抿唇想要控制不断分泌的唾液，却也是于事无补，口水快要从嘴角流下。靠！怎么这么香，十三香来了都得甘拜下风。她被校服丧尸塞进了一辆小轿车中，一起躲在了后排座椅内。

    “哎？怎么外面这么安静了？”马尾辫清纯脸少女拿着铁棍第一个从侧门的超市走出。乔宛白想出去，好不容易遇到了正常人，抬头刚要开门，却在后视镜看到了自己。一张青灰色的脸，唇瓣惨白。比漏气的气球还要干瘪，除了一如既往俊秀的五官，这哪里像是她本人！

    乔宛白突然就不敢出去了，自己这副样子真的好像丧尸，更别提她又跟丧尸藏在一辆车中。几名年轻人背着登山包陆续走出，“管她呢！咱们终于有吃的了。”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语气兴奋，可见这次收获不少。“还能剩些换张R城的通行证哈哈。”身旁身形壮硕的大块头进行补充。

    一行人喜气洋洋，车内的校服僵尸也亢奋不已，“大兄弟，这么高兴吗？”乔宛白吸了吸口水问道，却见一直像没有听觉的丧尸忽然撇了一眼她，表情有些许的鄙视。乔宛白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外面磨磨蹭蹭搬东西的几个人。

    大块头抓起了少女的手，“莹莹，怎么样？听哥的没错吧。”马尾少女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语气却有些娇羞，“亮哥，咱们会平安到R区的是吗？”吴亮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你还信不过我们？只是......”她用下巴点了下正在搬东西的黑卫衣青年，“这小白脸可是保护不了你。”

    吴亮神情鄙视地看着动作麻利地小白脸，身材不似他那般健壮，怎么配在末世拥有女人的？还阻挠他与莹莹培养感情，天天冷着个脸，真遭人烦。

    曲莹莹跟詹兴言是邻居，家长之间关系也很好，上了大学就有想让二人处处看的意思。两人报的大学南辕北辙，詹兴言妈妈就想让他去接盈盈一起回家。也好让门当会对的小年轻感情快速升温。人算不如天算，詹兴言在S市等曲莹莹放假的第三天，全国突然出现丧尸。

    詹兴言护着曲莹莹从学校撤退，又一起寻找食物和水源。遇到S市的小组织又加入了进去。吴亮便是领头人之一，看着本分实则违法犯罪的事一件没少干。这些人说是民间组织，其实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洗劫一些枪支弹药后在外面妄作胡为。詹兴言经历了这阵末世，早已没有那么天真，只是情势所迫只能任人宰割。

    出力搬东西的活都是他干，谁让他既没有枪也没有异能。他把分到的一些奢侈品，像是巧克力、水果等食物给了娇滴滴的曲莹莹，自己吃点干瘪的面包，只希望能安全把邻家妹妹带回R城。詹兴言抹了下额头的汗水，抬眼便见吴亮色迷迷地将手放在莹莹的臀部上。

    “别碰她！”刚一巴掌将吴亮的手打掉，就被枪顶住了后脑。是鸭舌帽男人，“不想活了是不是！”吴亮轻嗤，“给他点教训。”一棍子打在了詹兴言的腰间，詹兴言满头大汗还是不认服。又是一脚踹在了膝关节上才不得不半跪在地上。“亮哥！”曲莹莹拉着吴亮的手摇晃，“饶了他吧。”

    吴亮搂住曲莹莹肩膀，抬步走向第一辆越野车。“真可恶！”乔宛白气的刚要下车便被丧尸钳制住肩膀，“你去咬他！这是性骚扰！”愤怒将饥饿压住一些，忽视了那愈加浓的香味。校服丧尸并不动作，只是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声波，很微弱，但是乔宛白却觉得刺耳。

    詹兴言被另外两位年轻人围着劝解，“言哥，你没事吧？”扶着他起来，“咱们根本斗不过他们的！五个人！都有枪！”秦沙压着声音也能听出怨恨。他的女朋友被总带着鸭舌帽的赵远抢去了，这楚楚动人的曲莹莹又被吴亮看上了。詹兴言沉默不语，还是谢过对方好意，继续从超市里搬着用品。

    “亮哥！有丧尸！”几只丧尸摇摇晃晃地走来，吴亮心里一惊，这迟钝地丧尸难道又进化了，按理说老四老五已经给它们引去山脚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又回来了。

    “妈的，就这么几只！打死得了。”回头看了眼还有几大箱物资没搬到车上，不耐烦地骂着，“你们仨是死人吗！赶快！”詹兴言费力地搬运着半人高的箱子，腰部疼的有些眩晕。刚要上车又被莹莹哀求着再找一些卫生巾。转瞬间又冲进了超市，“哎！”秦沙皱眉，“你没看见言哥现在什么样了！”语气很冲，恨不得给曲莹莹个大巴掌。

    “跟你有什么关系！”曲莹莹看着外表柔弱实则性子娇蛮，白了一眼秦沙又去找前车的吴亮。吴亮是力量异能又有枪，配合着两个兄弟几下就把丧尸解决干净了。“亮哥～”曲莹莹撒着娇，用胸脯蹭着吴亮的手臂，“那两个人调戏我，我不想跟他俩一辆车了。”吴亮自以为帅气一笑，将曲莹莹拽到自己的车里，这辆是改装车，空间大还抗撞，车里有一个只盖着毯子的赤裸女人。

    曲莹莹脸色一白，有些后悔进到这辆车来，他只是想给吴亮点甜头让他带自己回家，而不是像这样子当个性奴。“亮哥！”曲莹莹清了清嗓子，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刚要说些什么，便又听到有人喊丧尸来了。“他娘的！”吴亮拍了下自己的光头，“快走！”老三眨眼间便将汽车启动。

    “等等——！”曲莹莹拉住了吴亮的手，“言哥还没回来！”吴亮睥睨地暗示道：“这难道不是你俩分手的好时候？”不是！曲莹莹像热锅上的蚂蚁，詹兴言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的，只是自己非要加入厉害的组织，连男女朋友的措辞都像个笑话了。毕竟他只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但他不能死！他还能杀丧尸给他赚水果！

    眼看着车辆开始转弯离开门口，曲莹莹深吸了一口气，“他......他手里有晶核！”连控制方向盘的老三都愣住了，这个东西拿到就能升异能，这可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真的？”吴亮捻了捻烟管。“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就在他身上！”曲莹莹急于证明，脑袋里早忘了詹兴言让他保守秘密的话。就这样又打死了几个丧尸，詹兴言也拎着一大兜东西跑了出来。看着曲莹莹在改装车里，不由得狠狠地皱了下眉头。

    曲莹莹安抚住他，对着吴亮眨眨眼下了车，在车尾搂着詹兴言的脖子泪眼模糊，“他非要我陪他，我没有办法了......”跑是不可能的，在路上曲莹莹被吴亮单独看管，一时间有些头疼，詹兴言轻拍着邻家妹妹的后背。“我把晶核给你，这样不论你有什么异能了，他们都会顾及你的。”没有异能的人吃下晶核就会成为异能者，只不过前期的蜕变会变得十分虚弱，这也是詹兴言没有服下晶核的原因之一，不知道会虚弱多久，他怕保护不好曲莹莹。

    乔宛白坐在车内不仅看的一清二楚，甚至他们的对话也是听的清清楚楚，“我的梦里竟然有这么婊的人！”乔宛白身体越来越透明，他却丝毫没有发现，甚至身旁的丧尸也是无动于衷。饿的久了，竟有些习惯这种状态，香味亦是能抵抗一些了。

    曲莹莹接过晶核，前方又传来枪声。“不好！我们被包围了！”曲莹莹慌张扭头，原来阴影处竟然有这么多丧尸！猛地扑过来将她吓得大叫，詹兴言举起身后别的铁棍击中丧尸的脑袋，实心铁棍变得弯曲，丧尸却只是顿了一下。“快上车！”拉着他的手跑向越野车。

    吴亮色心不改，抢过曲莹莹的手拽进了改装车，“晶核呢！”吴亮嘶吼。“拿，拿过来了。”曲莹莹很少直面那恐怖的丧尸了。却见曲莹莹一把塞进嘴中，被呛得不停咳嗽。“好啊你个小娘们！”本来两人是商议将晶核骗过来给他，却没想到被她自己吞掉了！曲莹莹被詹兴言的话启发了，总有一个人要吃为什么不能是她？

    事态紧急，老三开着车不断冲撞，丧尸却是盯准了他们似的穷追不舍。“亮哥！”曲莹莹压着声音有些颤抖，“再这样我们大家都跑不了！”赵远倒是听懂了暗示，将车窗附近的丧尸击毙，探出脖子对着身后的越野车车胎开了几枪。很快，速度不够的丧尸转身包围了越野车......

    “言哥......”秦沙气息微弱，胸口被掏了个大洞，在关键时刻觉醒了听力异能除了死的慢点没有什么其他用处。“是曲莹莹......”詹兴言也被咬了一口，倚靠在车座上，手中攥着的被折断的铁棍缓缓掉落在一旁......

    校服丧尸抓着乔宛白的胳膊追了好长时间，还是赶不上那辆车。两只深黄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辆车，喉咙处的低语声越来越古怪，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丧尸从楼区边缘处涌向了大门。

    乔宛白五感只剩下了嗅觉，隔着几条街道都能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嗜血般的冲动控制了她的大脑。“好香......想吃......”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青灰的肤色黯淡，猩红的双眼却好似在燃烧。校服丧尸开始踉跄跄地后退。

    像是一张密集的透明光罩笼罩着她，保护她慢慢前行，走了百米远，将瘫倒在越野车昏迷的男人提了起来，就那样揪着对方后领子，一瘸一拐地回到她降落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