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有梦而徊 （糖中带刀
“年年！”叶枫晚的元神飘在他面前，傻笑着，“年年等我一会。”他消失了，应该是要回冥界换回他本来的身子。 沈耀年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把手中双剑收回，走回那院子之中，唐家人不知刚刚发生的事和几天前的事，只见唐岁一直睡着，想是叶枫晚的元神出窍缘故。 沈耀年回冥界找他，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叶枫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梳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叶枫晚神出鬼没又冲着沈耀年傻笑着喊：“年年。” 身边全是游荡的鬼魂又或是来来往往的鬼差判官，叶枫晚如从前一般丰神俊逸，见他不再生气，便拉着沈耀年的手，突然冷不丁地跪在他面前，高声道：“年年，我错了！” ？ 这？ 沈耀年也不知道给个什么反应，连忙抽出自己的手，瞪瞪他威胁道：“快起来，不然毒哑你。” 鬼差判官也没见过自己老板这么卑微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叶枫晚顺势追道：“年年可是答应岁岁不生气了？” “滚。”他如平常一般冷着脸道。 只要脸皮够厚，就不尴尬。沈耀年简直是被气笑了，本来不气了，现在又忍不住拔剑想砍他，剑才出半鞘，叶枫晚连忙把他的手按回去，另一只手揪着耳朵卑微道：“岁岁知错了……” 这样子，有点眼熟，不知道哪儿看过。 今朝被缺月推了出来，不知所措，指指自己，硬着头皮道：“沈公子……公子真的知错了，若沈公子还生气的话，又怎么会去收留唐岁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耀年想起这茬，一听唐岁这个名字，叶枫晚脸色大变，连忙把今朝推走：“诶，这，谁叫你出来的？”缺月和新月躲在同僚身后怕被他看见，笑得肩膀直抖。 沈耀年想起，刚刚可就自己一个单打独斗，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只有一个解释——看他打不过就出来帮他。 沈耀年点点头，拍拍叶枫晚肩膀，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好，不错，叶枫晚你很好，唐岁也不错。” 这，稍微想想都知道怎么回事了，本来想到现在这么完美的和好方式，他说完转身就走，叶枫晚顾不得仪态，连忙追去，沈耀年懒得理他，直接回魔域那座宅子里，那宅子和从前沈家一模一样，一开始他手下的恶鬼全被圈养在宅子里，后来觉得拥挤，将那块交界处的地圈起来，原地用法术造了一座山，把恶鬼都放养在山上，取名潜山。而宅子就自己住，鬼很少会进去。 叶枫晚像从前那般一路追去，嘴里喊着，年年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潜山的恶鬼见是冥王，本不敢拦，怕被骂拦都不拦，象征式拦了一下，便继续由得叶枫晚进宅里。 想起唐岁一声声岁岁这么乖，年年哥哥喜欢岁岁吗？ 恶心肉麻当有趣，沈耀年也不跟他置气这个，就想看他在自己手下的判官鬼差面前尴尬，可怎知道自己也尴尬，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见身边也无旁人，叶枫晚揪着自己耳朵，小心翼翼靠近他身边，乖乖地小声道：“我知错了，不要不理我嘛。” “可不敢不理您。”沈耀年冷道，说完别过头去不理他。 现在不就理了么？叶枫晚更是得寸进尺，耳朵都不揪了，摇着他的手撒娇道：“年年……” 沈耀年抽回自己的手，顺便用手肘把他推开，威胁道：“知错就把你家今朝抵给我赔罪，下回我可直接动手抢了。” “我们家丫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岁岁好。”叶枫晚把他搂入怀中，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语气忽然从调皮，变成温柔细语：“凶煞是有反噬的，我的修为给你抵反噬就不会有问题了，岁岁多的是修为。” “再吵就把你赶出门去，”沈耀年不知道是不是又被气笑了，转身抱住他，下巴枕在他肩，“再抢你丫头过来给我做牛做马。” “别总盯着我们家今朝啊，盯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成。”叶枫晚想起他梦中那么苦，见到成佛童子的沈如心，那个女孩重投母腹，死的时候十岁，加起来便是那十五六岁的模样。 沈耀年想看他的尴尬样，故意道：“若唐岁做牛做马也成。” 他心虚笑笑：“那身子骨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抬，也就只能给年年削个桃子吃。” “别说，突然就有点想吃桃子了。” “一段时间没回来住，哪来的桃子。” 他们俩就是生活讲究，吃不得苦，想吃只好又回冥界找桃子吃，前几天拿桃子酿酒了，还剩了一个，让他们俩分着凑合吃，沈耀年叫今朝别削皮，让叶枫晚削，他只好粗手笨脚一点点削了，整个桃子都被削得坑坑洼洼，一人一半凑合着吃。 说起用桃子酿酒，叶枫晚的酒窖里倒是有些是用桃子酿的，也不知道被风残月偷喝光了没，若是喝光了便抓他酿回来。 说起那个酒窖，他本也不是什么嗜酒如命，放在寝殿后面纯粹是觉得那边空荡荡，拿来种花养鱼又得打理，干脆就做酒窖，不用经常打理。 至于唐岁的问题，指了一个早夭的婴魂附上去便作罢，让唐岁昏迷数天，醒来当作烧坏脑子不记事了。 冥界的日子是真的无聊，最好玩的便是在孟泉边上钓鱼，本来孟泉没有鱼，叶枫晚无聊偷偷扔下去的，那些鱼儿便喝着孟泉水长大，而那孟泉是旧版本的孟婆汤，因为孟泉有限，若是抽干了，要等好久才能集满一汪孟泉。 孟婆族人弄了孟婆汤，用孟泉水为引，一杯就能熬一缸孟婆汤，而且效力加强，至于孟泉里的鱼儿就由得叶枫晚爱钓不钓。 而冥界是没有白天，如天界没有黑夜一般，而和魔域的交界处偶尔能见到一点点阳光，刚好两三天就能见一个时辰左右。 他们想在冥界多住一段日子，人间在打仗没什么好玩，等打完再回去，听说现在的皇帝，以前是一国太子，打败仗后入赘当驸马，接着便和妻子的姐姐合作带兵造反，将两国都打下来收入囊中，可是皇后娘娘就在登基的时候被姐姐掳走，也就是之前沈耀年帮忙指过路的温瑾瑟所追随的公主军。 沈耀年在潜山沈宅上住着，叶枫晚像以前一样恬不知耻也住了进去，他说反正冥王又什么都不用做，呆在哪都一样，在塔楼上品酒拭剑，在院子里闲庭观花，有点像从前在奈阳生活的十年。 他们爱看月色满目，这种美好无人打扰，偶尔今朝在潜山上追着鬼玩，拿着火折子点些烟火，胜在逍遥快活。 风残月一直爱偷喝叶枫晚的酒，十三岁就跟在他身边，一开始就是一个像鬼一样的半大孩子，装得像是个大人一样，以为像大人一样喝酒就能当大人，所以常常喝他在岛上存的酒，他们觉得孩子不能总喝酒，对身体不好，揍过几回，干脆也懒得说他，由着他喝，几乎是当自己弟弟一样带着，后来成魔之后更是直接去冥界的酒窖里拿酒喝，那次偷喝了一口徊梦，被叶枫晚揍了一顿，之后只敢喝徊梦以外的酒。 还好风残月遇到的是叶枫晚。 徊梦是不是好东西，见仁见智，沈耀年喝过一回，觉得不错，风残月不敢喝了。那天他们一起回冥界拿酒，叶枫晚顺道回去视察业务，缺月把他撵走说不要妨碍工作，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睛把这么凶巴巴还教坏孩子的凶丫头留在身边的呢？ 叶枫晚正想回去看他挑酒挑得如何，说起这酒窖也是之前无聊喜欢玩酿酒，酿多了干脆就都放着，沈耀年早已挑了好些酒让鬼搬回潜山，自己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小杯徊梦，在叶枫晚的寝殿里倒头就睡。 梦中他见父母有一丝白发，留着几家老铺子，他们三位老人家便云游四海安享晚年，偶尔捎信回家，他和耀海两兄弟分别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妹妹长大之后学着打理家中生意，逢年过节便全家齐聚一堂和乐融融。 如故打趣道邻城有家书斋出了个状元郎回乡当了本地巡抚，也算是父母官，前些日子见那小巡抚和小妹相谈甚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找两个哥哥过五关斩六将呢？ 耀海一听，腼腆道那不过是儿时戏语岂能当真，若有状元郎与小妹两情相悦，直接上门提亲就是。 弟弟妹妹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沈耀年，异口同声道：“哥哥！” 可心小脸红答答，小声问道：“哥哥见过他，觉得如何？” 沈耀年想不起那人是什么样的，是个状元郎想必也不差，便道：“可心喜欢便好，若是敢辜负可心，哥哥必灭他满门。” 他们一起笑了几声，笑他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说这种话。 笑声越来越刺耳，梦中的他们好真实，真得看不出错处。 窗外奈阳飘雪，张灯结彩，满溢喜庆；家中暖意洋洋，事事顺心，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