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

    嘉寐冷笑:“如此好事，怎能轮到我？把你们自己的女儿嫁去享福吧！”

    几个妇人手脚不停，把嘉寐按住，强行换了嫁衣，又捆了手脚按在凳子上。

    “姑娘不用这么抗拒，你逃亡到咱村里肯定是不想被人找到，但又没地方躲藏，咱们又不舍得跟女儿分开，你嫁给山神大人，山神大人能保护你，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所以你的意思是，嫁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是吧。若是普通嫁娶怎么不让人回来？我看你这根本不是山神！怕不是吃人的妖——唔——唔！”

    芳娘脸色沉了下来，脸色慌张又恼怒，她拿着手帕将嘉寐的嘴堵住:“姑娘还是少说两句吧，对山神大人不敬可没有好下场。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嫁！”

    说完她掰着嘉寐的脸给她上妆，嘉寐动弹不得只能瞪着她，其他妇人有人按住嘉寐，有人在她身后给她编发，很快一个新娘的发髻就编好了。

    几个妇人拿出绣着金纹的红盖头将嘉寐盖得严严实实的，就将人抬出赛进了花轿。

    密林里，张义找到了张勇。

    暮色渐起，天色昏暗，除了鸟叫之外十分寂静，这让张义想起了遇到嘉寐的时候，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没有看清脸，甚至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现在回忆还能感觉到心在雀跃地跳动。

    他看到张勇孤独地坐在坡上，往下看着外面通往村里的路口。看　一无所获只能呆望着的哥哥，张义感到了绝望。

    “哥，哥，回去吧，她要出嫁了。”

    张勇并不看他，坚持不走:“没有捉到人，回去有什么用？再等等，再等等，来得及的。”

    “等来了人，我们带回去，把她换了出来，她就是我们村里的人，还能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张勇不停地喃喃道，目光没有焦距。

    张义没有再说什么，陪张勇一并肩坐下了，两人背对着山村的方向，一同望着空空荡荡的路口。他知道哥哥只是抱着并不可能的希望，逃避去面对她被送给山神的现实，但是他也是如此，好像不回去，不看到，一切就都没发生。

    瓦淡村里。

    众人抬起了轿子，轿子旁八个青年男子敲锣打鼓，吹吹打打，一起上了山。

    嘉寐逃脱不得，她本以为自己就一张脸可以让人觊觎，却没想到现如今要被吃得骨肉不剩了，真是天意弄人。原来这世间当真是弱肉强食，像她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只能任人宰割。

    天色越来越黑，众人越往上走四周越寂静，仿佛连虫豸都不敢出声了，阴森异常。护送的村民也胆战心惊，吹唢呐的也吹没了调。

    终于他们到了一处平地，四处散落着乱石，地上隐约可见被尘土掩埋的破碎的红色布料，还有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

    忽然周围没来由地刮起了狂风，带着森森的冷意，远处的树枝不停地摇动。轿子门帘被吹得掀起。

    “走吧！走吧！已经送到了！”

    “山神大人要来了！”

    年轻力壮的村民被吓得差点站立不住，终于不知谁先往回跑，几人就都跟着落荒而逃，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嘉寐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外面的人逃跑后风也停了，四周安静地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心往下沉，不知道待会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怪物。

    突然，四周又传来了物体摩擦的簌簌声，仿佛是蛇在爬动。嘉寐被吓得呼吸一滞。

    那东西由远及近，爬进了轿子内，卷上了嘉寐的腰身，嘉寐忍不住浑身一抖。那仿佛蛇一样的东西就倏地回撤，将她卷出了轿子，举到了半空中。

    盖头随风而落，在月光下飞舞着。

    她紧闭着双眼，浑身颤抖着，因为恐惧也因为寒风，准备迎接最后的审判。

    青元君用藤蔓将将轿子中的人卷出，看了一眼，便愣了神。

    女子红色的嫁衣在空中被风拉扯着，在冷风中抿着的双唇柔嫩却少了几分血色，让人心生怜惜，偏偏微蹙的眉头显得有几分倔强，身姿纤弱妩媚，同样是妖的青元君见她一眼便知她是世间美的极致，哪怕同样以容颜出名的狐族也比不上半分。

    她像是夜空中飞舞的红蝶，又像是燃烧的火焰，清冷的月色在这抹浓烈的红色上撒下一层柔光，不至于灼伤仰望者的双眼。

    许久没感到疼痛的嘉寐睁开了双眼，纯洁的月色投射进了湖泊般的双眼。

    青元君的双耳仿佛失聪，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嘉寐睁眼看到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漂浮在自己面前，大约中年模样，面容俊秀，气质却有些阴沉，还带着些书卷气，这样的人看上去不该出现在这里，仿佛该在朝廷上为官或是当学堂的教书先生。

    只是他以如此不合常理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唔——唔！”嘉寐的嘴还被堵着。

    青元君听到面前女子挣扎，陡然回过神来，操纵藤蔓取下了嘉寐口中的手帕，发觉女子被自己举在半空中定然十分难受，又解开了嘉寐捆住的手脚，缓缓放下了她。

    嘉寐被捆了许久的双腿使不上力，落地时跌坐在地上。

    青元君连忙想要伸手去搀扶，却看到嘉寐往后瑟缩了一下，便还是收回了手。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山神吗？”嘉寐感觉到了面前人仿佛对她带有些许莫名其妙的善意，提着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也许，自己还没走到绝路。

    “只是他们对我的称呼而已，我只是干等价交换的事。”

    “那你……吃了那些被献祭给你的女孩吗？”

    “吃？也可以这么说，我是个树妖，她们成了我的养料。妖吃人，人吃畜，不是很正常的吗？”青元君看着嘉寐眉头蹙了起来，努力委婉地说道:“若是你不愿……以后我再也不会碰了。”

    嘉寐眉头紧锁:“我若不愿，你便不碰……这是何道理？”

    “今夜……你已经嫁给我了不是吗？对于夫人，我是乐意谦让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