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炖鱼骨汤 贝肉提鲜

    鱼尾的烹饪并不需要多少技巧，吊桥将人鱼尾巴放上餐台，拿出砍骨刀，利索地一刀下去，人鱼的尾骨就被砍成两半，再把鳞片刮净。尾鳍并没有多少肉，但尾鳍和尾部链接的地方还是剩下了一些肉。吊桥用小刀取了一部分，放在一旁备用，就把尾鳍又断成几截。

    尾骨最适合用来做鱼汤。吊桥掂量了一下人鱼的尾鳍，手感有些滑。似乎那里并不完全像其他深海鱼那样，尾部干巴巴的，顶多只能拿来做装饰。人鱼的尾鳍也有连着的皮，如果炖汤，肯定可以提出味道。

    拿锅，下油，开火。被断成几片的人鱼尾被放进油里，随着兹拉的响声，油面上冒出一些泡泡。吊桥给它翻了个面，看着它的两面表皮都慢慢变得金黄，就捞上来沥干油备用。

    在备用的同时，吊桥也煮着一口锅的水，等水开。

    刚刚切下来的小块人鱼肉，吊桥将它们下了热油，撒上一些调味，用铲子压着煎烤。因为是连皮一起切下来的，肉粘连着人鱼的皮，人鱼尾鳍那部分的油脂比较少，更多的是韧，在煎烤的过程中，散发出一种芝士一样醇厚的香味。

    看火候差不多了，吊桥把煎烤肉块捞上来等待它的温度适宜食用，一旁的锅内水煮沸后，剧烈地滚动着，顶着锅盖。他一个抬手，拿开锅盖将片状已经煎好的人鱼尾鳍倒进锅里，撒上少许胡椒粉留鲜。

    已经烧沸的热水，卷着鱼的鲜味冒出滚滚浓烟，窜入吊桥的鼻腔中扑了他满脸。烟雾中，吊桥有些恍惚。短短几个月前，他还在家里等着母亲炖鱼。几个月后，他就已经在几万里的深海，刚刚在深海发现了一个能震惊世界的遗迹，被足足有房子那么大的海怪盯着，之后自己把鱼尾切下来，炖汤。汤滚上来的，是人鱼的味道。性欲、原始的生殖的欲望和死亡的欲望结合在这一道菜里，人类的亲情文化和野蛮的捕猎相互缠绕，共同构成奇妙的旋律。

    吊桥嘴角不知不觉勾起，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妈妈的味道……”

    这次的深潜任务，他也和父母沟通过了。虽然他们有不舍，有难过，只是看吊桥去意已决，也只是多进行了几次沟通，就让吊桥上交了任职申请。

    也许下半辈子都见不到了。吊桥笑着抹掉眼泪，继续炖汤。等了一会，装在小盘里的炸肉块已经是可以入口的温度了。

    他端起小盘子，拿另一只手手捏起鱼肉，送入嘴中。就在炖着汤的当头，吊桥乐悠悠地开始边做边吃。

    人鱼那部分的油脂很均匀，即使煎烤了也不会柴。咬下之后，皮有些嚼劲，有点弹牙。而且也偏厚实，会在嘴中滑走，需要用牙齿固定，固定后再吮吸下面的肉。

    咬下之后肉质是粉糯的，但是也嫩。吊桥从壁橱里随手挑了一瓶，偏甜的酱汁浇上鱼肉，甜咸口。没几口就吃完了。吊桥意犹未尽地舔舔手指，就又去洗手，回来等汤。又觉得少了些什么，就去外面随手摘了几棵海菜过来，又规划了一片地方，专门用来模拟陆地环境种植植物。

    把海菜洗净切成段扔进锅里，现在鱼汤锅已经开始呈现奶白色。吊桥没有放调味料，仅仅靠着食材提鲜。他转身折返回放着芭比贝的小鱼缸，芭比贝从辣椒水的刺激里缓过来，慢慢地在水里吐着泡泡。见吊桥过来，也不躲闪，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事情。

    吊桥伸出手，本来想把小贝拿出来。但他看着大贝一下变得惊慌的眼神，还是改拿了大贝。知道小贝会暂时安全的大贝松了一口气，看向吊桥的眼神甚至有些感激。

    “谢谢……”大贝的声音小小的，从它小小的嘴里发出来。吊桥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大贝：“我要吃你，为什么你要谢我？”

    大贝迟钝地接收着这个信息，两秒后，小小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想缩回壳里，却被吊桥按着，没有办法缩回去，只能挥舞着双臂，挥动一会后就又没有力气了。

    芭比贝的贝肉够吃几顿，不过秉承着可持续发展的原则，还带着一些对拟人生物的不忍，吊桥拿出开口器，固定住小贝的两片贝壳，拿出刀开始切片。顺着凸起的一片蚌肉划下来，利落的刀法让大贝呆滞了两秒后，才发出第一声惨叫。

    “……呜哇啊——！”

    这惨叫声几乎刺破了吊桥的耳膜，不过尚且在忍受范围内。吊桥拎着那块被切下来的蚌肉，一片粉嫩的、软趴趴的肉，没有血。他顺手扔进锅里，盖上盖子，用它来提鲜。

    大贝尖叫的时候，开口器就被弹飞了。尖叫完之后，大贝啪地一下盖上贝壳，估计一时半会不愿意再出来。

    “好险，还好那个时候手不在贝壳里。“

    大贝忽然爆发的力气着实让吊桥惊讶了一下。

    吊桥把贝壳拿起来，放进水缸里，再给了小贝一颗糖。小贝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傻傻地抱过软糖开始啃，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鱼汤小火慢炖，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拿汤勺撇去浮沫后，吊桥回去看新材料打印出的人鱼尾，尾鳍已经打印完成。吊桥从打印机上方接过漂浮着的人鱼尾，自己动手修理了一下，就拿起一箱人工药剂，准备给人鱼接上。

    绕过一段路，他踏进健康仓，第一眼就能看到人鱼呆呆地漂浮在营养液里，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尾鳍部发呆。因为疼痛，人鱼还会时不时地抽动一下。地上不知何时落了几颗珍珠。吊桥进去捡起珍珠，收进口袋。拿着手中的针筒，对人鱼招了招手。

    人鱼看着吊桥背包里那个巨大的、陌生的人鱼尾鳍，已经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尾鳍，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却因为没有尾鳍，已经无法顺畅地游泳，再次摔到地上。

    “呜、呜……“人鱼微弱地哀鸣着，吊桥伸出双臂，把人鱼揽进怀里。吊桥是人类，体温多少比人鱼高些。

    人鱼没有抗拒吊桥的拥抱。

    它慢慢地也伸出手，抬着指甲，小心地抱着面前那个刚刚才把它的尾鳍割下来的人类。很乖，像一只怕被主人伤害却依旧依赖主人的大狗。

    “我会帮你安上一个新的尾鳍，一开始会很难受，但是以后你就能自由出去捕猎了。能听懂我的话吗？“吊桥每张一次口，就会吐出一连串的泡泡，那个场景有些喜感。即使如此，信息还是传入了人鱼耳中。

    “好……“人鱼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说出了这个字。

    吊桥松开手，让恋恋不舍的人鱼斜斜躺在营养液中。再给人鱼打上一针适应剂。人鱼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难受。吊桥也不耽搁，很快地把人鱼的新尾鳍给它安上了。他赶着去喝鱼汤。

    接上新骨头的疼痛感，让人鱼几乎又要晕死过去。后续的强烈钝痛一下下敲击着它的脊髓，人鱼一个翻腾，往后退了足足五六米，冲击出的水流让吊桥后退了几步。

    不过这么看来，新尾鳍的能力还不错。吊桥看没什么事，就退出了营养仓。让人鱼暂时浸泡在营养液里，是方便它痊愈的最好方案。

    吊桥忙完这阵后，就去清洁了一遍身子，把身上的血腥味冲洗掉大半，回到休息仓躺了一会，才起来看鱼汤。

    锅里的鱼汤已经呈现奶白色，咕嘟嘟地冒着泡泡，香气扑鼻。吊桥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再经由肺里呼出来，疲惫已经消散。

    汤已经炖到收了一半水。吊桥捞出一半，盛进碗里。剩下的一半慢慢熬，之后的菜还有机会用到，他只讨要这一碗鲜。

    拿起银勺勺起一口汤，轻轻吹了一会气，吊桥就将汤送人口中。甜味渗进口中，是鲜甜，也是清甜。他甚至忘了放盐，单纯靠着最天然的食材烹饪。其实盐也好说，海里的水捞起来晒干，不到半分钟就能得到一袋盐。但即使不放，这碗汤也够味。

    鱼尾本来就吸收了海水的盐分。汤味鲜香厚重，海菜吸收了汤汁的肉香，也变得多汁饱满。吊桥叼着海菜嚼了几下，脆脆的，也很香。笑意不自觉地就漫上眉梢。

    岸上哪儿能找到那么好的食材呢，不被灰衣人几刀捅死就已经是足够的幸运了。

    吊桥索性端起碗慢慢喝，贝肉滑到嘴边，被他叼起来嚼。贝肉是很紧致的，在口中弹开。吊桥一边感受着嘴里的美味，一边把思绪发散到未来：下次用芭比贝做生切。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这还不够。吊桥端着鱼汤，慢悠悠地走到健康仓前，用盖子盖住，插上不锈钢制的吸管。盖子是半透明的，人鱼看着碗内的汤，眼神一下就变了。

    “来，尝尝吧。“吊桥友善地把吸管递给人鱼。人鱼把吸管含住，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而滚动。乖顺地喝下了自己的鱼尾炖出的鱼汤。

    巨大的人造鱼尾在人鱼的尾部摆动着，亮着悠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