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三二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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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叁 玛丽苏愤怒大喊:这他娘的都家暴打老公了,还有人管的? 童百熊与桑三娘气喘嘘嘘赶到的时候,潇湘馆已经是换目一新了。 他们目瞪口呆的站在院口看着前方的一幕,愣愣的张不开嘴。 便见原本好好的一座潇湘馆,墙垣破碎,屋檐倒塌,树倒花枯,墙壁上大洞一个接一个,且还在连连晃荡,灰尘滚滚冒出,堪比地震来袭。 童百熊愣愣的扭头,询问同样和他站在院门口,翘首探望的众人:“里面是,是怎么了?谁在拆房子吗?” 一名侍从正看的认真,回头看见是童长老,便啊了一声,好心向他解释道:“差不离了,是教主和楼姑娘在拆房子。” “什么玩意?!”童百熊惊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道,“你说教主和谁?!” 旁边的一个少女扁了扁嘴,没好气道:“童长老,你这岁数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啊?他都说了,就是那个外道人楼兰啊。” “她,她能和教主,打,打架?!”童百熊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的,感觉风一吹都要散了的小身板,竟然还有胆子跟教主对武?!” “她的胆子可不小。”少女嗤笑一声,“她不仅打了那杨莲亭几巴掌,还接了东方叔叔的绣花针数招没伤分毫呢。” 听完,童百熊快要昏厥过去了。 桑三娘在他身后默默扶了他一把,沉吟道:“其实来的路上属下已有察觉了。我们分明是一道走的,但刚走到半路,不知怎的就见她穿过一处拐弯时便眨眼不见了踪影。” 少女眨了眨眼:“这么说,她是专门来救那七位夫人的?” 桑三娘颔首:“是,方前属下无意得知教主要为难几位夫人,便找老熊商议,正好楼姑娘在旁听见了,就坚持要与我们一道同来。” “…….她倒是个菩萨心肠,为几个漠不相关的人也敢和东方叔叔争执。”任盈盈扁了扁嘴,再看向前方的硝烟滚滚,轻声叹息道,“若是我,是万万不敢惹东方叔叔生气的。” 桑三娘没有接口,只问:“那几位夫人呢?可是安好?” “她们好着呢。”少女向身后的不远处揪心眺望的几人努了努嘴,“她来的及时刚好拦下,又当场质问杨莲亭原因,得知全因是他私心怂恿所致,东方叔叔便放了那几位夫人性命。”只不过随后就和恼羞成怒的东方叔叔打做一团了。 闻言,童百熊刚回过神就拍掌大笑:“嗨呀,这丫头果然办事麻利,是个靠谱的!” 桑三娘却是转口忽问:“圣姑,你怎的也在此处?”因为教主一向谨慎又戒备,圣姑便基本就在她自己的小院里待着很少会出来走动,更不会特意来凑这种‘热闹’。 一心只想着去见某人的任盈盈哪能料到前面突发的一遭怪事,只知杨莲亭与东方叔叔避开众人独自说了会儿话,再回来时便冷目汹汹的告诉她他有事要办,待他办完再领她去见人。 于是任盈盈就稀里糊涂的跟着来到了潇湘苑,然后便亲眼目睹东方叔叔二话不说就要赐毒酒赏白绫,眨眼间原本是欢心出来相迎的几位夫人顿时头顶如雷遭劈,瘫倒在地啜泣不止。 “盈盈,”彼时,东方叔叔回目看向身旁神情僵硬的她,眼神阴鸷且复杂,“本座其实也不想杀她们,只是,不得不杀。” 霎时,她浑身冷冽成冰,一字答不出来。 东方叔叔看着她露出怜悯的眼神,随即收回目光对她轻抬了抬手,示意她向后站远些,别叫那些腌臜血腥沾了她的裙摆。 她向来是听话的,即便是此刻,便应声提裙转身恍恍惚惚的走到了院门口。 她忍不住回头悄悄望了一眼,只看见了东方叔叔挺拔如玉却肃杀冷硬的背影,以及他身前坐倒在地绝望嚎哭哀求的佳人们。 她不忍的收回眼,咬着牙挪出院口。 彼时,她抓着衣扣垂头站在院门口听着里面的哭声踉跄,装作聋了哑了的无知无觉,忽然间就察觉到有人翩翩走过自己身边。 “小姑娘不要听这些。”那声音柔的清淡,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这些对你而言是朝堂风雪,春水薄冰,你不该太早知晓。” 她错愕的抬起头,便见那人头也不低的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进了院子,淡淡金色的薄纱被风吹起,正好拂过她的眼前,像是春日里薄薄的一缕西斜灿阳。 她便在这一缕斜阳里,暖了心脾,有了光明。 谁都未曾料到,几乎就是定局一般的状况,竟随着那人的到来导致如今完全不一般的结果。 其实从那次慌乱的初见过后,她就对那人抱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感,始终期盼着与她再次相见,因此夜里总是睡不安稳,脑海里就反反复复着出现那人的一双狭长凤眸直直盯着她看。 似乎只需她能看一眼自己,她就觉此生无悔无恨了。 她的异常如此明显,连身边的婢女都能察觉到她的心思,便想法设法的给她出主意。 任盈盈骄傲肆意的长大至今,从没有因为一个人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尤其这人还是不过才见了一面的陌生女子,说出去她都怕被人私底下指着脊梁骨嘲笑不止。 所以当桑三娘问起她为何出现在此地时,她想起特意因为这人而讨好东方叔叔,想起方才那人安抚她的话语与拂过眼前的薄纱,便恼羞成怒的回头瞪了桑三娘一眼,怒道:“你管本圣姑为何在这里?本圣姑愿意在何处就在何处,再是多话,本圣姑事后定要告诉东方叔叔让他治你的罪!” 面前的少女仿佛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不管不顾的见人就炸的你手脚发麻,身子乱颤,惊的桑三娘睁大眼,倒真不敢再多说话了。 不过她真的疑惑,她只是问了一句圣姑为何在此地,这到底有什么罪了? 任盈盈的小脸通红,五官愤怒,桑三娘怕这小祖宗又突然一下炸开伤着无辜旁人,忙拉着童百熊退到了旁处。 “他们这个还要打多久啊?”童百熊摇头晃脑的望着院内,着急的嘀咕道,“再打下去这潇湘馆是真要被拆光了。”而且,他还担心着那丫头的眼睛呢。 桑三娘顺着他的目光往里望去,沉吟不语。 要打多久,这是个未知数,就像她到底能在他的手下撑多久,这也是个未知数。 楼兰猛地抬头,握掌成拳,扭胯一脚凌空踹去,被教主轻而易举的旋身躲了过去,顺势一记扫堂腿劈来,她便跃身一下飞起躲过,在空中倒立着就与教主又对打了几掌。 与此人打了也快有小半个时辰,单凭手脚竟能与他险险打了个平手,这已是远比武林之中绝大多数的老手都要沉稳许多,教主眯了眯眼,心中已有赞意,于是当下一次转身格挡的时候,他就故意落了一处弱点,露出靠近后腰的腹部。 楼兰见状却是忙往后撤掌,可打斗之中内力灌入的掌势打出容易收回难,此时再想避开教主也顾不及了,眼见教主的下腹落出空位,她却是硬生生的收回了七成气力,手掌偏离角度往旁打去。 教主却是对她的妇人之仁冷哼一声,空手与她迎掌,顺势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抬手便直直打向她的脸去,楼兰忙是一掌迎上。 因为方才偏离的手掌导致力道泄开,又是急来一掌后劲不足,单用空掌硬接教主气势宏绝的掌法,是极有可能会因承受不住教主携带的强厚内劲而导致手筋破损,后果是极为严重! 果然这一掌过后,楼兰只觉自己的虎口一痛,手筋顿麻,但幸亏她内功沉稳,这一掌硬接对她损害不大,可因两方强劲的内劲猛然一撞后产生了强大的反推力,便把她往后反打了开去。 “好,不错。”教主翻身一跃轻若无物般的立在一处枝丫间,真诚夸赞道,“你倒是比那些牛鼻子老道要来的坦荡正直,不做偷袭之事。” 楼兰没有应话,她也腾不出多余时间应话,反身踏上一处只剩下半块的残璧,脚尖轻点,又是抬手并指如刃朝他狠狠劈去。 只是那凌空一掌劈去时,适逢教主不急不躁的迎掌仰面望来。 他的容貌绝艳,他的眉眼如墨,一双清澈深邃的桃花眼抓紧了她的目光。 这是一双不躲不避,黑白分明的眼眸,星眸璀璨坦荡,如夜色星河般的通透干净。 往常这双眼睛的主人总是模样慵懒,眼皮半垂半搭,遮掩了眼下的好风华,直到今日她才能仔细的看清楚这双美丽夺目的眼睛,里面还清清楚楚的印着她的身影,竟令她一瞬间看得恍惚起来。 不知怎的,楼兰看着这双的眼睛,竟是想也未想的回掌与他错身而过,打去的凌厉一掌瞬间软了力道,她竟是不忍伤这双眼睛的主人分毫。 却刚这么一想,眼眶处便泛起了剧烈的疼意。 她的身法便一下乱了,掌风也彻底失了劲道,整个人几乎都没了防备,这便导致教主没有多想后侧身袭来的一掌。 等到他发觉时,眼见收掌不及即将一掌打上她毫无防备的腹部,教主的眼瞳一眯,顺势回身抬腿重重揣向旁边的半棵残树,借此泄去大部分内力与惯性,导致霸道的掌风也缓和了许多,在他特意的矫正下,本是稳稳打向她胸口的一掌就硬生生的改成了打向她的肩膀。 纵使他已经放了水,缓了力,那一掌还是力道不轻,他甚至还清楚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 幸亏楼兰不愧是能与他对打半个时辰未落下风的绝顶高手,哪怕受这一掌后还是能及时扭转姿态,甩袖回身转了两圈后便堪堪站稳在了地上。 教主没想到真的会伤了她,一时也急了,忙跃身跳下站到她身后解释道:“楼兰,你无事吧?本座并非有意偷袭你,本座以为你能躲过的!”他发誓,那一掌他还故意放缓了速度,但凡是个警觉的练家子,没人会不察觉到。 “……教主果然是神功盖世,无人能敌。”楼兰背对着他动也不动,伸手缓缓捂住了肩膀,“是我轻敌了,不怪教主。” “本座即刻让平一指来给你瞧瞧!” “不必了。”楼兰按着肩膀的手指微微拧紧,声音仍是平缓如水面荡漾,却又冷又轻,如同深谷里秋后的水涧,“只是小伤,不用劳驾教主的神医,我回去后让青鸾她们给我随便擦些伤药即可。”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楼兰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仍请教主三思而行,放过那几位可怜的夫人吧。” 教主闻言沉眼。时到此刻,她竟然还在心心念着那几个无关之人。 前方的楼兰说完后不待他再言,便脚尖一点,跃身穿过屋檐飞身离去。 轻薄的紫袍金纱飘飘远去,宛如天际铺开的夕阳朝霞。 竟是从头到尾,她也没有回头一次。 教主正在原地暗自沉吟时,忽然余光眼尖的瞧见了什么,便走上前低首一看。 在楼兰方才站的位置,地上竟是多了一处小小的血泊,两三滴血珠子挂在草尖上摇摇欲坠。 教主的眼底顿沉。 贰拾肆 这天的玛丽苏忽然暗暗骂了句脏话,靠,给的金手指还能收回去? 随着一场堪称地震的打斗过后,众人只闻院内喧声渐灭,灰尘划开,随后完好无伤的教主冷着脸走出来后随口吩咐了几句就直接回了后山主院,原本要毒杀七位夫人的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人再敢去提。 几位夫人死里逃生后,便被教主重新安排了一处居所作为弥补,但却远远迁到山脚下的一处独院,免得再受些无妄之灾。 而楼兰默不作声的回来后,便待在主卧里一连两日闭门不出,谁也不肯见。 直到隔日,她重新出现在婢女面前,照旧捧着书坐在小花厅里看的专心致志时,她们才终是放下了高悬的心。 “丫头,你怎么样了呀?” 楼兰坐在椅里低头看书,闻声抬起眼看向大步冲到自己面前的人,淡淡道:“什么怎么样了?” 童百熊一屁股做到她身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外拽,急迫说道:“还不是你那眼睛!老子特意把平一指叫来了,快让他给你瞧瞧!” 她尚且来不及拒绝,被他使劲一抓,书籍就砸在了脚边,随着他直走到门口处,便见门外站了一个提着药箱,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 看起来其实就是个街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大夫,谁能相信这就是闻名于世,生能治百病,死可化白骨的神医平一指呢。 童百熊拉着她直接拽到了中年男子的面前,催促道:“老平,你快给这丫头瞧瞧。” 平一指凝目细细端望了她一阵:“除了气血略微有些不足以外,她怎么了么?” “气血不足?”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气血不足呢?童百熊刚要询问,忽然想起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看住他,“你看她的眼睛了?!” “她的眼睛有什么看不得么?”平一指奇怪的反问他,“明亮有光泽,这是一双难得的好眼啊!” 童百熊诧异的扭过头,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楼兰,适逢楼兰抬起眼来,正好与他望到了一处。 眼尾狭长,眼睫细密,眼瞳漆色,果真是一双漂亮清透的凤眸。 果然,他看了以后也是毫无异色,却令他更加震惊:“丫头,你的眼睛?!” 楼兰垂眼不语。 平一指看着这两人古怪的模样,当即了然,便道:“我在教内早已听说过,这姑娘的眼睛有夺魂摄魄之能,看之一眼便会神魂颠倒,难以自持。” “那,那她如今怎会这样?”童百熊急的脸色都白了,“老平,你快给她治治啊!” 平一指便伸手掐过她的手腕,细细把脉之后便摇了摇头,叹息道:“无法。” “什么叫无法?怎么能无法?”童百熊勃然大怒,“你可是我教里的神医,这世上就没有你治不好的病,看不了的毒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平一指道,“她既非毒,又非病,那你让我一个大夫治什么?” 童百熊更加暴怒,刚要怒骂他是个庸医,便见身旁的楼兰静静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平静出声道:“他说的没有错,我无病无灾的,你又何必为难一个大夫呢?” “丫头,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不需再为我担心,就请这位大夫回去吧。”说完,楼兰扭身回头回到屋子里,捡起桌脚掉落的书籍继续专心看起来。 徒留两个大男人站在门外愣愣相望,好久无言。 童百熊望了屋里许久,回头看向他,试探询问道:“老平,这丫头的眼睛还有没有……” 平一指径直打断了他:“童兄弟,我这么跟你说吧,她现在的状况就像原本是一盏溺满的水碗,因为碗底忽然破了一个大洞,所以碗里的水就顺着碗底悉数散开了,而且再往里面倒再多的水也永远填不满。” 说着他停了半刻似在沉思,眉间都皱成了川字,好一会儿才重新开了口。 “依照老朽探来,这姑娘应当是学了一门极其深奥的内息功法。这功法的运转流逝与常人大不相同,乃至彻底相反,从古至今都是我从未见过的,可见这是独脉一份,深藏难见的古世内法,是以咱们绝不可用常理来探看。” 童百熊一下就傻了,瞪大眼睛看住他。 “因此,除了她自己,以及知晓这门功法的人,无人无法可破。”平一指长长叹息一声,“这功法的所有效果就聚集在她的眼睛上,所以她平日里不需特意操控,眼瞳深处就可自由流转魅蛊之术,但凡入了她眼的人都自愿成为她的手下傀儡,任她夺取一切。” “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啊?”童百熊有些抓狂,“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突然前两日她就告诉老子她的眼睛时好时坏,现在竟然直接就失灵了!” “依我看来,这功法虽然奥妙不可深究,当世再难以有能与之匹敌,可它仍有一处死穴。”平一指意味深长道,“如今这位姑娘的眼睛会突然变成这样,估计便是无意碰到了这处死穴。” “什么死穴?” “我是大夫,不是神棍,怎么会知道。”平一指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屋里垂眸看书的女子,便是忽然古怪一笑,“而且我瞧着,似乎这姑娘也是不知道的……” “那你这个庸医还笑的这么开心?!”童百熊简直要被这两个活祖宗生生气死,脱口怒骂道,“你知不知道老子和三娘就指望着用她的眼睛为我们神教开疆拓土,开枝散叶呢!” 平一指用看某种物种的眼神看向他,幽幽道:“童兄弟,我可好心提点你一句,教主最是厌恶采用邪佞妖法祸害世道的狂徒,若被他知晓了眼皮底下竟然有人敢迎风作案,怕是到时候教主只管杀不管埋哦。” 童百熊闻言一怔,便要破口大骂,又听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好了,既然无事了我便走了,教主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童百熊啊了一声。他不是被自己请来的吗? “你以为呢,你让我来我就轻易来的吗?”平一指白赖赖的横他一眼,“自是教主刚巧才吩咐过,我便顺势跟着你来了。” “教主怎么会……” 平一指懒得多话,便对他不耐的摆了摆道:“行了,这姑娘已经没有多少大碍,你命人这几日多给她弄一些补身的汤药即可,晚些我也会叫人送些千年灵芝过来。” 童百熊听后更傻了,怎么还要用到补血大物千年灵芝啊? 懒得搭理他无穷无尽的问题,平一指二话不说提着药箱腾腾就转身走了。 留下童百熊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 当晚,平一指来到后山主院,进门便向埋首桌案批阅教折的华服男子躬身恭唤。 “教主。” “嗯。”教主从册卷后抬眼看来,“她怎么样了?” “回禀教主,那姑娘应当是回去后就自主疗了伤,如今内伤已然大愈无几,属下已经嘱咐童兄弟多给她嗷些补血汤药。” “本座记得上个月送来了江南新进贡的凝血浆芝,还有几朵天山雪莲,你晚些便去库房找出来,让细心的弟子熬了后就给她送去。”他顿了一顿,再道:“她的性子傲,又任性的很,煮的时候多放些蜜糖,你再亲自守在旁边看她全部喝下去。” 平一指眼观鼻鼻观心,一字不多说的应下:“是。” 教主满意的颔首,又道:“本座当时还不小心打伤了她的肩膀,你看了不曾?” “未曾。”迎着教主稍冷的目光,他及时补充道,“不过属下去的时候姑娘正好在看书,想来没有大碍。” 又在看书,怎么时时刻刻都在看书,她有这么喜欢看书么?教主抿了抿唇,再道:“本座让你去给她看伤,她可有说什么?” 平一指犹豫半响,还是答他:“早前教主吩咐属下去给姑娘看病后,正巧童兄弟也来请属下去看,属下便顺势去了,是以姑娘应当不知晓是教主派属下去的。” “……不知道也好。” 听罢,教主敛容,轻轻叹息:“她那么倔强又自傲的性子,当场吐了血也不肯向本座示弱,若被她知道是本座让你去看伤,怕是会当场耍性子不肯让你看了。” 平一指听着这话,低着头默默心想,虽只见了这姑娘一面,瞧着性子确实有点冷傲不喜与色,却非因此而刁蛮之人,也不知教主是从何处看出来这人的举止任性,还如此的包容顺纵。 而且教主对这姑娘的伤势颇有些在意,又处处显着心细体贴,却非是误伤之后的歉意之情。 不过他才懒得管教主对谁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呢,这些凡尘琐事他向来是不大在意的,因此应答完教主的询话后就二话不多说的拱手退了出去。 从不会多话的平一指走后,教主只身坐在屋里不由出神。 自从那日过后,杨莲亭自认有愧,平日里便避着教主走,连基本的端茶递水都交给了旁人来做,碍着教内弟子日益堆积的不满与愤愤,教主也不好对此多说,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屋里基本都是他一人。 最开始离开了莲弟的精心伺候,他还有些不太习惯,可才几日几晚过去竟就觉得似乎也不是多么的难过。 甚至相反,他心里念念不忘的人,都不再时时刻刻是莲弟了。 又或者说,早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头上长时间住着的人,已经在隔三差五的换着人了。 教主细长白皙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宛如雨打屋檐。 他捏着笔懒散的撑着下巴,歪过头看向窗外浓浓的深夜,又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更诡异的是,今日他心里竟然从头到尾就只念着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或许,他今夜是该去见见她了。 贰拾伍 玛丽苏傲娇的回头哼哼:家暴零容忍,但这对于我和教主而言,只是偶尔的情趣而已。 楼兰也说不清今夜自己为什么会溜出来又到了这里。 而她更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月色之下,瀑布之前,一袭红裙的女子侧身枕着岩石而靠,窄细的腰间坠着长长的艳色流苏,顺着她的衣纱蜿蜒垂在地上漫出好看的弧度,几乎让人以为是冬日腊梅在这炎炎夏日的夜晚里成了精。 依旧脸戴白纱的女子稍稍垂头,似乎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忽然余光瞥见前方在暗影里起伏的身影,这才抬起头远远望来。 随后,她便是软目一笑,嗓音轻柔如春水滑过。 “我原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一道清透如佳酿的悦耳嗓音从前方缓缓飘了过来。 “是不该来的。” 话落,便见身姿欣长的紫衣女子出现在了她眼前,头顶明月,脚踩星光,恍若天人下凡。 楼兰从黑影暗色里一步步走出来,直走到她的腿边随意揽袖坐下,像是两个多年别离后又再度相逢的老友,无论中间隔了多少的生疏与误会,最终都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莫说如今无人敢如此的姿态随意,就是以前枕边的旧人,也从未敢这般自然且亲昵的坐在她身前,可她却未觉丝毫的不快,半分的排斥。 红裙女子的眼色复杂,侧目看向就坐在自己腿边低眉理袍的人,殷红的唇色轻启:“既然本不该来,那怎的又来了?” “也不知怎地,半夜我忽然醒来后便再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了。”楼兰随手捏起袖上的枯枝残叶,云淡风轻的答她。 听完,红裙女子的眸色愈发复杂。 一走就好巧不巧的走到这里来,怎偏就有这么巧呢? “那你呢,”楼兰回头看向她,月光下一双凤眸显得深邃极了,“你不是也许久没来这里了么,怎么又突然来了?你的心上人又对你不好了?” 她听完直接忘却了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来了,你来这里等过我?” “前面等过你几次。”楼兰没有多在意,坦荡荡的答她,“后来见你几次都没有来,心想你应当都是在陪你的心上人,所以我也就不来了。” 不知为何,她听着这人张口闭口都在提着心上人三个字,心里便有些不太爽利,却被她强压了回去,沉声解释道:“并非如此,前段时日家中的生意出来许多变故,我忙的厉害,也就腾不出空夜夜来此了。” 不过也有因为那人的原因,每夜她都在屋里苦等,期盼他能扭转心意来找自己,可是后来失望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太在意了,却又因事务杂多身心疲惫便不愿再出来,但她就是不想把这话说出来。 因为她的心底有声音在暗暗告诉她,不要让眼前之人知晓这些事。 原因为何,一时半会的她自己都很难说清楚。 楼兰哦了一声后没有说话了,侧脸看不出喜怒。 随后两人诡异的沉默了半响,她才是主动开口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那你现在就不忙了?” “……不算很忙。”其实很忙。 “你做的可是顺手?” “……还算顺手。”其实不顺。 “你家的生意杂么?” “……也就尔尔。”其实很杂。 两人的一问一答干脆又简单,很快就陷入了死境,楼兰又不是天生会说话的活泼性子,平平淡淡的哦了一声后,她也不知再说什么,两人再次陷入抵死的沉默里。 这一次久隔的月下相逢,两人不知怎的都觉心境颇有些古怪,面对着对方一时竟连往常的闲言随语都说不出口了。 好半响,还是红裙女子哑着声音开了口。 “你,”她看向楼兰的肩膀,微微张唇,“你,你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楼兰眼也不眨。 “当真?”红裙女子蹙眉,“我瞧着你方才弯腰摘叶的动作总有些僵硬,你的左肩动也未动过。” 楼兰没有立时回答,她袖下的手指紧张的捏了起来,轻声细语道:“是不是有人不小心伤了你?” “哦,无大事的。”楼兰淡淡笑道,“就是被人‘推’了一下而已,怪我自己身骨弱,怨不得旁人。” “胡说,推一下能成这样?”红裙女子倒竖墨眉,又沉着脸说道,“你说出那人是谁,我去给你报仇吧。” “……” 楼兰终于扭头看来,凤眸深邃,字字轻缓道:“不必了,是我当时做事莽撞了,他伤我也非故意,我从未怪他的。”说着,她眼神透着几分无奈:“何况你自己就是个弱女子,怎么去替我报仇?” 她一下哑口无言。 “好了,知你在意我,却实在无需为我这般气愤填膺。”楼兰就细声细气的哄她,“其实我在这里过得一切皆好,只不过偶尔会受些小小的委屈罢了。” 听到那句‘知你在意我’,红裙女子的神情微窒,随后凝目看她道:“至今为止,我瞧你受委屈受的不少了。”月光在她眼中凝聚又散,“既是如此,你为何还不离开呢?” “……快了。”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真会答应,红裙女子猛地从岩石上坐起身,错目瞪着她,惊声道:“你真的要走?” 以为是她终于忍不了这些时日所受之事,红裙女子忙劝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他诚心诚意的向你示好道歉,你也未必非要走不可。”也不想一想,这话与方才的多么矛盾,令人发笑。 楼兰却没有提出来,也不笑她,只是看了她一眼,回眸平静的开口道:“并不关他的事,我说了我没有怪过他分毫。” “那你为何要走?” “我离家太久了,该回去了。”楼兰就答她,“我当初是偷跑出来的,久不回去,家里人自是要为我担心不已。” “那你几时走,几时再来?”她急迫追问。 面对着楼兰投来的惊疑目光,她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显得过于急迫了,忙勉强笑着挽救:“我与你一见如故,又相识这般久了,若你走了这里岂非只剩下我一人了。” 幸而楼兰单纯的很,被她的两句解释轻易就蒙骗了过去,回答她:“回去后,我应当就不会来了。” “为何?!” “家里……离这边甚远,来往不方便。”楼兰半遮半掩的答她,“而且我的身子不太好,家里人一向把我管的严格,这次脱离她们的管束跑到外面胡来这么久,回去后她们自会要把我强制锁在家中,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答应我出来了。” 这个后果,从她出来那一刻,便已有预料。 “那,那你家住何处,我去寻你吧?”天晓得,她说出来这句话时,心里是多么紧张。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出不了这黑木崖半步的。 “不必来寻。” 楼兰竟第一次直言拒绝了她,看她脸色不妙,便斟酌着解释道:“我家里人最是厌烦日月……江湖绿林,旁日也制止我与江湖人有半分来往,你来敲门她们定然是不会开的。” “笑话,还有本…我敲不开的门?”红裙女子冷着脸道,“你只管说你住在何处,我自有法子来见你!” 她说的爽直又霸气,似乎这世上当真没有可以阻拦她的东西,楼兰听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灿烂笑容在月色里洋洋盛开,美不胜收,几乎摄魄。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看起来一向端重又淑秀,分明是江南养出来的温典模样,如今为了我,竟然打算要硬闯别人家的门。”楼兰笑眯眯的看住她,眉月弯弯,“教我倍觉新鲜,很是意外。” 不知为何,红裙女子竟被她的明媚笑脸也染了色,忙红着脸低斥:“为你莽撞一次又是如何?不准笑!” 怕她一时恼羞成怒,可听着她怒意不盛窘迫明显的呵斥又觉愈发难忍,楼兰便抬袖掩住嘴角过高的弧度,只见肩膀耸动。 “你!” “我没笑了。”楼兰扭过头,笑声压抑。 “你分明就没停过!” 楼兰就笑的更厉害了。 这一刻她自己都忘了,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畅畅快快的笑过了。 见状,红裙女子气得一把从她身下扯过自己的衣纱,甩袖收腿便下了岩石,怒步而去。 “诶,你别气我,我给你道歉呀!”楼兰犹有笑意的嗓音在身后匆忙响起。 这话落下,红裙女子疾步匆匆的脚步才是稍停,停顿之后回首看来,便看见身后的楼兰撑岩斜斜坐着,正歪目温温柔柔的看着她,随后对她缓缓的眨了眨眼,用她至今未曾听过的语气柔声细语的诚挚致歉。 “你该明白,”她的声音轻的在月光里流淌,“我并非有意笑你。” 莫名其妙的,红裙女子的脸一下子不争气的就红了,抿着唇,不应反问:“明晚,你还来么?” “若是你来,”楼兰顺着她给的台阶微微一笑,“我自会来。” “那么明晚此时此地,不见不散。” “好,我会等你。”身后的楼兰阖眼轻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给出了答复。 她的尾音轻细又缠绵,像是一把尖细的钩子,直直就扎进了她的心坎里,红裙女子已是无法再答,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便身形匆匆的入了丛林,背影慌乱又急迫,倒像背后是洪水猛兽一般。 楼兰目送她的背影极快的消失在高高深深的丛林,又是垂目一笑,原本莫名烦闷的心情忽然间就畅通的近乎欢喜。 看来今晚回去之后,她应当能睡个好觉。 贰拾陆 很难说得清,日月神教的一教之主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激动?期待?紧张?亦或都有? 这些情绪本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堂堂的天下第一人啊,武功容貌皆是一等一的,要什么他得不来?现在竟是就为了一个即将到来的夜晚而兴奋了整整一日,这实在不像他平日的模样。 他明知此刻的自己有很大的不对劲,可他却说不清不对劲的源头是什么,思来想去的想不通,索性也就懒得再想了。 与其多想些未解之谜,不如多想想夜晚遇见了那人时,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会让她更高兴一些吧。 真是活生生的见了鬼,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是特意想讨一个女子的欢心呢? 教主默默的从衣柜里抽出一件金丝勾边的墨竹素袍,瞥了一眼,就转手丢在了地上。 颜色太淡了,会衬的他皮肤不好。 他又从衣柜里拽出一件大朵牡丹开遍的水红衣衫,沉默半响,再次丢弃在地。 花纹太繁琐了,显得有些轻浮。 他弯腰继续在巨大的衣柜里努力倒腾。 很快,他的脚边就堆积了无数被弃之如履的华服。 这时有婢女进来送茶,见状忙放下茶盘迎上来。 “教主,你在找什么?让奴婢帮你找吧!”夭寿啦,教主几时还亲自找过衣服啊?! “不必。”教主头都不回的拒绝了她。 婢女只得站在后面胆战心惊的看他把好好的一座衣柜翻得几乎掏空。 过了会儿,教主站在层层堆堆的衣服里沉默许久,忽地想起什么,便皱着眉回头看她:“清月,前年春日本座探访中原时经过锦州的分舵时他们特意上贡的礼单中,里面是不是有套衣服?” 先不说时间颇有些久远,每个分舵上贡的东西也多如繁星,婢女苦想了许久,猛的恍然大悟。 “教主说的是那件鲛月纱做衣,南海珍珠点缀,天蚕勾花丝的浮光月锦袍吗?” 教主沉着脸点了点头。 “教主那时说这件衣服过于鲜艳夺目,不适常服,婢女便自己做主把它存在了教中存库的内阁里了。” 明明那时教主还颇为不喜这衣物的过于奢华,今日却突发奇想的提起来,婢女也不敢多问,只毕恭毕敬的道:“那衣服奴婢放的有些深,时日也过得稍久,找起来可能会要点时间,是否现在就需要奴婢把它取来?” “嗯。”教主侧眼瞥了眼窗外渐渐暗淡的天际,稍稍蹙眉,“快些。” 婢女应了声是,转身退下去遵命做事。 待她离去后,教主站在屋里想了片刻,扭头进内卧坐到梳妆镜前解了头顶束发的珠冠华钗,便拿着密梳开始耐心梳理自己的一头长发。 一面期待着自己今晚该以何种面目去见那个人,一面又难为的想着今晚该以什么样的情态面对那个人,心里百种思量,千般情绪纠缠,竟令他觉得从斜阳夕下过度到夜幕弦月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而又难捱。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一旦想到那个人他竟会纠结矛盾的宛如一个懵懂的怀春女子? 他正对着模糊的镜面暗暗出着神,忽然身后有人悄声悄步的走近,他以为是进屋伺候茶水的婢女,便没怎么管顾,直到那人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轻轻的拿过他梳发的梳子。 “教主,让属下为你梳发吧。” 他猛地清醒过来,扭头看去,身旁便是杨莲亭低着头看向他面目温柔的笑容。 “莲弟……你怎的来了?”教主看着这张脸的主人瞬间脸色一变,不由惊讶的出声反问。 自从出牢以后杨莲亭就一直态度冷淡,后又有因吃醋而唆使他杀七夫人的事,导致这人至今对他退避有加,因此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人如今竟还会主动来寻他。 若换了以前,他自然是高兴异常,可到了今时今日,乃至想到今晚今人,他的心里一时情绪诡谲,百种情绪皆有,却唯独提不上欣喜二字。 “属下实在是思念教主,哪怕无颜面对教主,属下还是想再看一看教主,陪在教主的身旁。”杨莲亭拿着梳子对他微微一笑,眼里都是满满的羞愧与歉意。 眼皮下教主的脸色不太对,也没有立刻答他,他便叹着气的致歉,愈发低了姿态,话语听着倒是字字真诚。 “这些时日属下一直都在反省自己。明明教主对属下倾心以待,对属下再三包容,属下却不懂教主对属下的一腔情谊,还因一些小事就让教主难为,实在是属下太无知太愚昧的缘故,属下简直是三死而不足,还请教主再宽待属下一次。” 教主沉着眼没有吱声,不说好还是不好,也没答可不可以,他便伸手慢慢试探握住教主搭在桌面上的白皙手腕,弯下腰轻轻揽住教主的肩膀,凑近他耳边一如以前哄慰他时的低声柔语。 “教主,莲亭知错了,是真的知错了,莲亭以后一定专心侍奉教主,一切以教主为先,再不让教主感到失望,教主能否再给莲亭一次证明自己,弥补教主的机会呢?” 在教主看不到的位置,杨莲亭看似赤忱与悔悟的笑容之下满是阴沉。 他当然不是无端端的就想开了,而是不久之前他凑巧经过藏花小楼外不远的花汀时,偶然看到有三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分道扬镳后,那两人就站在门口目送那人离去的袅袅背影笑开了眼。 “三娘,这丫头迟早会成为我们的教主夫人。”嗓门大的粗壮汉子笑嘻嘻的,皆是满意,“唯独她,才有资格成为日月神教的女主人,和教主共同掌管这偌大的基业,把这基业发扬光大,光宗耀祖,让日月神教千秋万代的流传下去。” “老童,人家楼姑娘还没答应呢。”发间簪花的妇人抱肩慢慢悠悠的说道,“况且咱们教主对楼姑娘暂时还没表现出什么不同,你别高兴的太早。” “谁说教主对那丫头没表示出不同的意思?!”粗壮汉子当即反驳,“教主都让一指平来给她治病,特意嘱咐他亲自熬药不说,要一天三道的给她把脉看病,还赐下不少灵芝雪莲给她调养,你见过教主对谁这般的关心?” 妇人沉吟许久:“……确实如此,便是那杨莲亭都还没得到教主这般的看重。” “别跟老子提那个贱杂种。”粗壮汉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眉眼皆是狰狞,“等到那丫头和教主水到渠成了,老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沉塘喂鱼,让他尸骨无存,这才能消了老子多年的愤怒不满!” “拿他喂鱼是不是过于残忍了?”簪花妇人貌似良善些,下一刻便冷冷一笑,“还是喂他养的那几只狼狗最好。反正都是没良心的主儿,到时候一把火烧光了扬灰,正好训诫训诫那些胆怀其他心思的奴才,别教他们以为谁都能爬教主的床。” 粗壮汉子听完连连大笑附和,笑容里都是畅快二字。 以为附近无人,两人便站在原地又说了几句话,字字句句都是听得人胆战心惊,教人后怕,这才是心满意足的相携而去。 他们都没发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隐秘墙角里,一人紧紧的捂着嘴不敢泄露丝毫气息,面色苍白的看不见血色,神情满是惊恐而又震惊。 等到那两人走后许久,他才是缓缓的放开手大大的吸了一口气,随即抖着腿走向熟悉至极的方向。 显然,如果继续纵使他们嘴里的情况发展下去,也许在教主彻底对他失去兴趣的那一日,他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毕竟是他几年的枕边人,这些年受尽他的爱护偏宠,又有如今低声下气的恳求致歉,教主再是心肠冷硬,也得在他诚恳卑微的软言耳语下放软态度,可念及昨晚与那人的约定,在这二者之间不免犹犹豫豫。 他犹豫了好会儿,还是想要维持本心的选择。 “莲弟,今晚本座有……” “今晚属下会一心陪伴教主到天明。”话未说完杨莲亭就打断了他,随即吻了吻他的侧脸,笑容卑微又恳切的道,“属下已经许久没有在夜晚陪伴教主,侍奉教主了,实在是属下失职,愧对了教主这些年月的偏爱。” 自打相熟以来,他几时这般的放低姿态,字字句句皆是表达对他深深的愧意与情谊,模样深切的好似连心都要掏给他瞧一瞧是真是假,教主都呐呐的说不出话。 他都情深意切表达到了这种地步,若是往前教主早就败在了他的深情攻势下,对他百依百顺了,如今竟沉默着不说话,他深感微妙,便愈发低了声音,露出一副痴情种却被心上人拒绝,难掩失落与难过的哀伤模样。 “莫非教主还是对属下心有芥蒂,对属下再无一丝的偏爱与信任,即便属下这般的恳求教主,教主还是不肯原谅属下吗?”他一边神色黯然的凑近教主,一边慢慢捏紧教主的细腰,浑厚的嗓音哑哑的低糜,“莫非教主要属下把心都掏出来扔在地上,让教主踩个尽兴才肯考虑吗?” 教主就是铁打的心肠也得软在了他蛊惑人心的柔声细语下,何况此刻他粗沥的手掌正按在他的腰间细细婆娑,若有若无的擦过他敏感的腰窝,惹得又痒又软,教主的眼角眉梢不禁浮起薄薄的红。 “也,也并非如此……”最终教主还是妥协的败在他的眼中掌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垂着眼角叹息道,“罢了,今晚便随你吧。” 见目的达成,杨莲亭登时心中大喜,竟然一把把教主打横抱了起来,疾步走向内卧的床榻。 “教主,属下今晚想看你穿你最喜欢的颜色更鲜嫩,花纹更繁琐的衣裳。” 笑语落下,便是一夜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