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选择
除了秋雨棠以外，谁都料想不到宇文麟就这样跟徐皇后去了，更加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宇文麟竟然将皇位传给了宇文南，一个无为的皇子。 当温浪将这个消息带给天牢中的秋雨棠时，秋雨棠还是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这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令人难以接受。 身穿龙袍的宇文南甚至还来不及悲伤就要应对百叶国的挑衅，加上朝中大臣多数不向着自己，自己无疑是孤身寡人。 宇文麟临终之时，朝臣蠢蠢欲动，谁都要让宇文麟立下诏书，这皇位的继承人，宇文麟早已心中有数。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召来了宇文麟，艰难的说道：“南儿，你皇爷爷曾说过，你有帝王之才，既仁慈，也无私，父皇对不住你，只是你的母后……” 后面，宇文麟还想说些什么，宇文南不得而知，他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帝王。 在朝臣纷争之时，宇文东无疑是宇文南最大的支撑者，他手握重兵，加之天性残暴，谁也不敢对他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宇文东第一个冲宇文南俯首称臣的人，一声皇上，宇文南便不再是那个潇洒的陵王。 当只剩下两兄弟的时候，悲伤才笼罩在两人的心间，而这份悲伤夹杂着宇文东对宇文南的愤怒。 宇文南开口问道：“我以为你不会向着我了？” 许久，宇文东才开口，道：“臣弟曾说过，无论皇上想要什么，臣弟都会站在皇上这边。” 皇上？这个词听起来极为的讽刺，他更愿意宇文东叫自己为三哥，他苦涩道：“你还在怪我？” 宇文东没有应话，答案显然易见。 即便宇文东怨恨自己，宇文南依旧无法放弃秋雨棠，他最后的执着怕就是秋雨棠这个女人了吧。 宇文南的心意，秋雨棠不愿接受，相反，她依旧如最初那般，步步紧逼。 “你说什么？” 宇文南不愿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秋雨棠重复了一遍：“要救臣妾，只能迎娶傅瑶。” “这话，我当没听见……” “皇上必须娶傅瑶。” “住口！”宇文南突然大吼，随后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跟秋雨棠道歉道：“对不住，你不该提这事。” “是皇上不该要这个皇位。” “如果我不坐上这个皇位，又如何能保得住你？” 这话听得秋雨棠心乱，她正色道：“好，我便给你我一次机会，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你便舍了这个皇位，不然，你就娶了傅瑶，让她成为你的皇后。” 宇文南忍住怒火，道：“朕不懂，你，我要，江山，我也不能放，明明两者我都可以拥有，为何你非要朕做出抉择不可！” “因为终有一天，我抵不过你的江山！” 秋雨棠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说了出来，她确实委屈，也不愿承认，宇文南最后的选择不会是自己，竟然会是那样的结果，不如自己先做好决定。 “如果朕不允呢？” “那臣妾的路也只有一条而已。” “好，记住，这是你的选的。” 宇文南转身走的时候，秋雨棠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即便离开了这么久，她依旧还能感受到他的怒气，眼前的雾气是她最后对宇文南的眷念，可就在那一瞬间，她逼宇文南作出的选择彻底化成两人之间的阻隔。 …… 因为傅瑶，宇文南成功的拉拢了傅太师一派，因国丧，加之百叶国的挑衅，宇文南许下诺言，百叶国之事一过，便迎娶傅瑶，成为皇都城的女主人。 “乳臭未干的小子”，傅太师毫不客气的评价着宇文南。 傅琷不解，问道：“那爹为何要将……”，傅琷停顿了许久，他实在无法将傅瑶称为自己的妹妹，那个下人的女儿，简直就是傅家无法磨灭的耻辱。 傅琷的心思，傅太师自然明白，说道：“即便她是那个下贱之人的孩子，她身上毕竟也有一半和你相同的血，你可以鄙夷她，却要记住一点，始终站在她的一边，宇文麟老奸巨猾，敢如何作为，绝对是给宇文南留了一手，你啊，终究是太容易被怒火左右。” 傅琷不语，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百叶国的使臣可不顾这皇都是否改朝换代，见是宇文南一个不知名的王爷当了皇都的新主人，都想占他的便宜，叫嚣的模样着实令人厌恶。 宇文南久久不语，朝臣均对他失望透顶，这是要叫人欺负到自己的头上不可了。 “好”，宇文南突然出声，对于百叶国提出的所有条件，全部答应下来。 蛮番之人只会狮子大开口，欲望岂能有所止境？ “但是”，宇文南话锋一转，眼神也变了，全身透露出了一股寒气，这一寒气让朝臣都惊异，原来宇文南还有这样一面。 “回，也得回得去！” 话语刚落，宇文东带领一班人手，迅速压制了百叶国的使臣，杀一儆百，宇文东自然明白，于是顺势将为首的使者给就地处决了。 大殿洒下鲜血，头颅滚动三四圈才在一个傅太师的面前停了下来。 这魄力竟来自宇文南，傅太师面色凝重，随即又满意的笑了：果然，宇文麟就是只老狐狸。 “你，你，你这般作为，不怕影响两国吗？国主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或许是因为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情景，百叶国的使臣开始结巴。 宇文南轻蔑的说道：“朕倒是要看看，两国交战，究竟谁的损失严重？十几二十年，朕还能耗，但是老国主怕要跟上天借寿了吧？” 百叶国使臣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发声：“我等远道而来，皇都岂能这般待客之道？” “好，好，好”，宇文南连声应道，继而说道：“朕的皇都，如何待客，还需跟外人交代？竟然两国已然交恶，朕就更没有留你们活口的道理。” 宇文南不是好糊弄的主，现今谁都知道了，百叶国的使臣作出让步：“国主命我等前来比试，若是就此回去，绝不会是两国想要的结果，百叶国虽是个小国，但真要灭了我们，怕是要费一段时日，只怕那时，皇都四面楚歌，岌岌可危。” 宇文南不语，等着百叶国使臣的下话。 使臣看了一眼宇文东，提议道：“那便再比试一场，没有规则，只要这场比武，皇都赢了，我等就此回国，不过，我等有条件，安王不得参与比试！” “找死！” 在宇文东动手之际，宇文南开口应允：“好，就按你说的来，若是皇都输了，定满足你们提出的所有条件。” 朝中喧哗，就连傅太师也觉得这宇文南终究是太年轻了。 “权势当真不容小觑，皇上已然不是臣弟认识那位哥哥了。” 宇文东话语之间尽是责备，宇文南岂会听不出来？大局为重，也许正因这四个字，自己的父皇才会身不由己，宇文南又何尝不是？ 半天沉默，好似宇文南自己做错事情一般，宇文东终于拂袖离去，怒火充斥在他的胸前，眼睛里满是血丝，他愤怒，不是因为宇文南在乎一个秋雨棠，而是宇文南将所有事情都藏于心中，只要宇文南一句话，他可以誓死保卫这个国家，但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世一人，这曾是宇文南对秋雨棠的真挚，如今跟着他的思绪隐藏在这萧冷的晚风之中。 不经意间叹出的气被秋青宇听出了端详，秋青宇面色凝重，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替秋雨棠求情，双膝跪地，语气急切：“皇上，草民不过莽夫一名，愿替皇上迎战百叶国，只是家姐一事还望皇上网开一面，家姐为人纯良，断断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让你出战就是为了救她”，秋青宇微微抬头看到宇文南一脸肃严，他似乎考虑了许久，继续说道：“她从未在意过朕，所以她识大体，救如此大体之人，大概也只有用功过相抵了吧？” 宇文南嘴角渗出一丝苦笑，无情之人总爱伤多情人。 大概是晚上的风太过刺骨，刮得宇文南一阵心悸。 他定了定神，又道：“那明天之战便有劳你了。” 秋青宇双手抱拳，语气坚定的回复道：“是。” 相思入骨，痴情总是错付。 短短几日，秋雨棠削瘦了不少，这个牢狱之灾因为德善这个活宝，变得让人格外的厌烦。 德善叨来叨去，无非也就是那么几句。 “王妃，呸呸呸，瞧我这个破脑袋，要改口叫娘娘了，我的好娘娘，你就行行好吧，要是你再瘦下去，爷又该心疼了……” “娘娘，这几日天气骤冷，你可不能冷到了。” “娘娘，要不是国事缠身，爷一准来看你，这几日，德善也是许久没见媳妇儿了，甚是想念，要不是那个爱哭鬼，真的是怕了她了，天天只知道哭，德善最怕女人哭了，这人倒好，一天到晚只知道哭，也是怪德善自个，干嘛要去招惹这人……” 絮絮叨叨，还有一堆话，秋雨棠没有心思听进去，那日，宇文南失望的眼神，失落受伤的背影，她忘不了，她试图用前世的结局来警示自己，却总是在脑海里浮现宇文南那日的失魂落魄的模样。 “重活一世，我依旧输你，好在，这次，我没了恨你的理由。” 德善依旧咋咋呼呼，神经大条的唠叨他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秋雨棠的反常。 砰！ 静山公主又开始闹脾气了，满屋狼藉。 “公主，好好的，你这是又咋啦？” 庸子连忙上前，怕静山公主误伤到自己，便一直伺候在旁，静山公主大发雷霆，又是一顿乱摔！ “骗子，都是骗子！”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委屈，愤怒，一夕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却偏偏在这时知道所有的真相，她恨秋雨棠，也恨自己的哥哥，她恨所有人，将自己当成傻瓜一般对待！ “秋雨棠！” 这个名字是所有痛苦的源头，也应该是结束的终点。 “静山，你又在耍什么性子？！” 兰馨宫外，宇文南极力压住自己的怒火，他对静山这个惹事的妹妹感到头疼。 白光一闪，静山公主将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每次都给自己添乱的妹妹让宇文南感到厌烦，如果他曾怜惜过她，现今这份怜惜全因她的不懂事而消耗殆尽。 静山公主冷笑一声，道：“静山知道，这世上已无人在意我的生死，可是南哥哥，你曾许诺父皇母后护我一世安康，今日，你们谁敢带走秋青宇，我便自刎在此，南哥哥，父皇母后泉下怕是难以安宁！” “静山，你好大的胆子！” 静山公主手腕用了用力，刀刃见血。 庸子慌忙跪下劝道：“公主使不得啊，皇上，皇上，求你发恩！” 庸子苦苦哀求，宇文南青筋暴露，现今两国局势紧张，静山却如此任性，难怪他会动怒。 “退下！” 宇文南一声令下，侍卫悉数从兰馨宫退了出去。 静山公主一直架着那把冰冷的刀，直到看不见宇文南了为止，庸子急忙接过刀，像是接过了一块烫手的铁块似的扔了出去。 一夕之间，她又成了那个任性的公主，她曾经所相信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这种滋味，她要悉数还给秋雨棠。 秋青宇被静山公主软禁在兰馨宫，这件事情不出半天，德善便悉数告诉了秋雨笙。 “为什么？哥哥不是要迎战百叶国的吗？怎么倒成了阶下囚？” “媳妇儿切莫心急，免得急坏了身子，静山公主向来古怪，她的脾气谁又能说得准啊？” “这算什么事啊，阿姐入狱，哥哥也是，对了，这事千万别告诉阿姐。” 德善沉默，秋雨笙跺了跺脚，气道：“就你有嘴！” 秋雨笙想跟静山公主求情，可是偏偏被庸子拦了下来，庸子冷嘲热讽道：“秋家人都是这么不识好歹的吗？秋雨棠是，就连她的弟弟妹妹也如此不识大体！” “庸子，你不要太过分了，媳妇儿要见静山公主，你通报一声便是，由不得你这看门狗在这叫唤！”不愿见秋雨笙被庸子刁难，德善出口相助。 “哼，那可真是不恰了，我这条狗就只会这般叫唤，但好在我还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恩！公主好心要给他一条路走，谁知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是活腻了！” “庸子公公，庸子公公，求你放我进去见哥哥一面，定能叫他点头答应静山公主的活路。” “那你当真好本事，可是你这本事使得不是地方罢了。” 庸子油盐不进，愣是不放秋雨笙进去见静山公主，像是故意为难她一般。 谁也料想不到静山公主会在这个紧要关头使性子，秋雨棠掩不住满心的焦虑，却身在天牢之中无计可施，她现在谁都见不得，又怎么能救得了秋青宇？ 秋雨棠心乱如麻，偏偏这个德善又是个不靠谱的主，也不知是否能将自己的话带给宇文南。 此事确实不怨德善，德善将秋雨棠的话一字不落的带给宇文南，是宇文南迟迟不愿去天牢见她罢了，见了又如何，秋青宇的事情如此棘手并非想象中那般简单。 伺候在旁的罗玉将所有的一切看在了眼里，道了一声：“皇上。” “何事？”宇文南应得极为的不走心。 罗玉继续说道：“奴才听老宫人提起过，现今伺候静山公主的庸子是受了高公公的恩惠，想必庸子如今这般把守兰馨宫，不准任何人见公主，定是藏有私心，想借此报恩罢了。” “私心也罢，忠心也成，现今事已成定局，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召高义回皇都？他那般忠心，父皇母后之事想必也传到他那去了，怎么可能出手帮助秋家？” “此话不假，可是高公子不也是高家人吗？” 高义？ 宇文南心绪烦乱，依旧散不去烦忧。 “见了又如何？谁能治得了静山那个丫头，她现今可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回皇上，要劝说的人并非静山公主，而是秋家公子才是，奴才听闻，静山公主看中了秋少爷。” “这种胡话怎能轻信？” “奴才倒是觉得这未必是空穴来风，无论真假，试试也好，不仅可以给娘娘一个交代，也可解皇上的燃眉之急，百叶国如此叫嚣，三日之后，静山公主再不将秋家公子放出，皇都难不免多了一场无妄之灾。” 宇文南沉默，微微点了点头，默许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