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故人来
好奇心永远是大忌,至少对于秋雨笙来说,好奇绝不是什么好事。 醉香轩来了个翩翩少年,仔细一看,不难瞧出这就是秋雨笙本人了。 要不是秋青宇拦着,秋雨笙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漫不经心的摇晃了三两下手中的扇子,乘人不备,一个闪身去了二楼。 醉香轩的姑娘大多有熟客,可是见到像秋雨笙这般俊俏的,也不免要涌上前来,秋雨笙可不想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一个闪身,灵活的绕到阿四身后,一个用力,直接推阿四过去当挡箭牌。 好在秋雨笙脚下功夫好,逃得快,她是不知道秋青宇的那个帮手具体在哪个房间,不过竟然要请君入瓮,那这个陷阱绝对明显,转来转去,只有一个房间静悄得很,秋雨笙收起折扇,颇为得意道:“还怕找不到你?” 秋雨笙在门口踱步,太过明目张胆的动作,她都还没做,毕竟这可是在偷窥啊! 最后,秋雨笙还是蹑手蹑脚闪进房屋,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起身查看。 秋雨笙一慌,连忙飞身躲上横梁。 女子白皙纤手撩拨开珠帘,秋雨笙在上面歪着脑袋费劲的看着,就想看清女子的面容。 见四下无人,女子又放下珠帘,这下脸都看不见了,秋雨笙不免咂舌:“啧!” “谁?” 秋雨笙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但为时已晚,女子随手捉起放在桌上的茶杯朝秋雨笙掷去。 秋雨笙一个翻身,躲过茶杯,茶杯撞在横梁之上,碎成两半。 见事情败露,秋雨笙转身想跑,却被女子一把擒住胳膊,秋雨笙一个扫腿,挣开束缚,不曾想女子接二连三的出招,秋雨笙勉强接招已是大限。 一个击掌,秋雨笙被打中了,当她被女子禁锢双手,头按在桌子之上时,秋雨笙这才知道要求饶:“哎哎哎,女侠饶命,我可不是什么盗花贼!” 这声音听得耳熟,女子放开秋雨笙,好好打量一番,认出秋雨笙之后,不免惊呼:“你……” “你,栾灼,你怎么会在这里?”秋雨笙认出眼前人后,抢先发问。 栾灼面露难色,说道:“你不应该解释解释,为何你会是这般模样?” “还不是我那讨厌的哥哥,要是我知道他是让你来帮忙的话,我才不会来看什么神秘女子呢!都是哥哥的错,可是,栾灼你是怎么跟我哥哥认识的。” 栾灼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浅笑一下,说道:“他是我师兄。” 秋雨笙不可置信,主要是秋青宇没跟她聊过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要好的师妹? “那我怎么没听哥哥提起过你?” 栾灼淡定的应道:“第一,我好静,不爱与人交往,第二,师兄说他有个麻烦的妹妹,成天惹事,让我不要与你过分亲密,我听师兄的。” “哈,终于被我逮到了,哥哥又在背后乱说我坏话!”秋雨笙跺脚,凶脸,很是不满。 兴许逗秋雨笙很好玩吧,栾灼又开涮道:“可是,我倒觉得师兄说得在理。” “哪里在理了?” “你怕不是忘了吧?之前入宫的时候。” “哦,难怪我说你那么帮我,原来是受哥哥所托,那这样算他还有点人性!” 听到秋青宇为自己担心,秋雨笙的气消了不少。 秋雨笙继续说道:“那你上次为何不告而别?” 栾灼突然神情变得极为的别扭,她没有将自己与傅瑶之间的谈判说与秋雨笙听,而是扯开了话题,一把轻敲在了秋雨笙的头上:“我的任务完成了,自然得离开了,难不成让你天天烦着啊?” 秋雨笙没想过栾灼会突然对自己动手,揉了揉脑袋,抱怨道:“这打人的习惯难不成是你们师父传授的吗?简直跟哥哥一模一样。” 栾灼有些哭笑不得,说道:“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对你插眼封喉,也好过让你现在喋喋不休。” 说不过就要动武?要不是自己技不如人,秋雨笙是断断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像只绵羊一样温顺。 …… 天灰蒙蒙的,鸡只叫唤了一次,不敢再有任何动静。 秋雨棠为何会出现于此?她也说不清楚。 陷害高义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内心却充斥着另一个声音,为什么要来?当真是因为不安吗?还是因为想要落井下石? 见到秋雨棠的身影,高义倒是淡然得多,依旧按礼数对待秋雨棠。 乘大家的注意力稍稍分开之际,秋雨棠问了个傻问题:“你不恨我吗?” “恨”,简洁的一个字,高义没有掩饰自己对秋雨棠的憎恨,却极为凄楚道:“怨极必恨,却依旧无可奈何,高恒与我不过尔尔,谈不上什么父子情深,但他依旧是我的牵挂,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成王败寇早就注定了结局,可是陵王妃 ,你的结局,你看得到吗?” 话中有话,秋雨棠蹙眉思量,她越来越迷茫,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高家父子没有像寻常人家一般惜惜话别,倒凡看淡了不少。 私下,高义只是同高恒说了一句话:“护好宇文家。” “是。” 高恒应允,甚至不假思索,这种麻木已经成了习惯。 高义顿了顿,似乎还有不放心的事情,叮嘱了高恒一句:“记住,莫贪非己之物。” 高恒沉默,他确实贪了,可是这份贪念注定与自己无缘,如今的自己身体残缺,功力不退,却无法使剑,白蛇曾是他腰间缠物,现今,自己却要拄拐,否则寸步难行,好在他现在已经适应,也尝试着用拐杖为器。 宇文南与秋雨棠之间依旧寒冰难破,即便知道对方是关心自己的,也改变不了横在双方之间的这堵冰墙。 宇文东与高恒也算是有些交情,加上徐皇后感念高义多年的尽心服侍,特意叫他备好银两,好叫高义在感恩寺不至于生活太过艰辛,要不是高义此行是去受罚,指不定徐皇后就会安排两个人跟着过去了。 “爷,爷,爷!” 德善连唤三声,冒冒失失的跑了过来。 宇文南骂道:“越发不知规矩,何事如此惊慌?” 德善卖不了关子,一个劲的,全抖落了出来:“爷,静山公主这次一定会很高兴的!” “栾灼找到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勾起在场所有人的回忆。 宇文东失态:“她在哪?” “你那么关心这个女人是为何?”宇文南打趣道。 宇文东脸上的疤痕不自然的动了动,僵硬的解释道:“她有样东西落在我这。” “那你给我,我替你还便是。” “我还要问她个问题。” “什么问题?我也替你问了,反正,我与四弟不同,不会觉得女人麻烦的。” “这个问题只能我自己问。” “神神秘秘,古古怪怪,你我之间何时有了秘密也不能共享了?” 对上宇文南戏黠的眼神,宇文东回了一嘴:“当你娶了秋雨棠这个女人的时候。” 秋雨棠果真是宇文南的软肋,他顿时连反驳的话都忘记了,余角不自觉的锁定在秋雨棠的身上,但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宇文南看不透她,感觉离她越来越远,这份杂乱的情绪让他选择避开秋雨棠。 夜幕降临,栾灼不过在醉香轩三日而已,却在整个皇都出了名。 神秘女子? 但凡跟神秘二字挂钩,仿佛便是世外之物一般,市井小贩以讹传讹,一时之间,栾灼便成了不可亵渎的天仙,慕名而来的人隔着纱看到栾灼都觉得三生有幸。 这个效果,秋雨笙很满意,连忙跟秋正邀功:“阿爹,我做得好吧?” 秋正立马就夸:“太好了,不愧是我秋正的闺女!” 秋雨笙洋洋得意,继续说道:“只可惜哥哥不在,不然他一定会惊讶我用五文铜钱就搞定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可得好好请我去天香楼吃好几顿酒鸽呢!” “五文钱?” “嗯,五文钱!” 秋雨笙伸出五只手指头,俏模样一下子更添艳丽。 秋正摇摇头,不相信道:“这排场岂是五文钱就能了事的?” “那不是因为我有好本事喽!” “快,同阿爹讲讲你的好本事。” 面对秋正的捧场,秋雨笙满意的一笑,说道:“秘诀在于糖果子。” “糖果子?” “嗯,五文钱糖果子够我收买皇都街道上的那群小孩了。” 秋正顿悟,确实什么谣言都不及小孩子游戏之时哼唱的歌谣要来得快,秋正赞许道:“还是你这个机灵丫头有办法。” 听得此等高评价,秋雨笙的尾巴都翘了,又跟秋正说了一件事情:“阿爹,想不想有个儿媳?” 粗汉秋正自然不清楚秋青宇的心,还自我反思了一番:“这事得怪你阿爹我,阿爹公务繁忙,这才没顾上你们,确实,青宇是该成家了,到时候,阿爹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 这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秋雨笙慌忙打住秋正,说道:“阿爹,同你讲哥哥,你怎么说到我身上了?如果你想要个儿媳,我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保证人家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哥哥的。” “谁?”秋正凑到跟前问道。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个神秘女子!” “你们说的这个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感觉是个人物。” “她啊,是哥哥的同门师妹,哥哥一句话,她就过来相助,要我说啊,她不喜欢哥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此话当真。” “真。” “那此事结束,真应该好好谢谢人家姑娘。” “不过,我瞅着哥哥倒是不太乐意,他不是喜欢青萝姑娘吗?不过,阿爹放心,青萝姑娘瞧不上哥哥,人家喜欢的是王爷姐夫……” “你这丫头,这种事情怎么不早点说出来?” 秋雨笙板着脸,说道:“我倒是想跟阿爹说来着,可是阿爹不是忙吗?再说了,难不成阿爹要让我跟安管家说这些话吗?到时候肯定会被安管家说是不得体的!” “行行行,当是阿爹的错,以后你看着青萝姑娘点,不要叫她抢走你的王爷姐夫!” “那当然了,这还用说嘛!” 两父女在外头说着这些体己的话,一字不落全被栾灼听了去,栾灼无奈,她同秋青宇是真的毫无私情可言,如今大局为重,她也就没有出口去辩驳这些事情。 自打上次同傅瑶见面之后,栾灼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她不知道傅瑶是从何处知道自己的秘密,但她同秋青宇之间的事情不该成为傅瑶的一枚棋子。 想到这,栾灼不由叹了一口气,此次她回来究竟是对是错。 …… 夜幕再次降临,等不来什么盗花贼,倒是等来了两位王爷。 秋雨笙不满,生怕自己的王爷姐夫的魂会被这个叫青萝姑娘的给勾去了。 脸一横,秋雨笙拦在跟前,气愤道:“虽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但是我没想到王爷姐夫你也是那只臭乌鸦!” “打住,我做什么了?” “做什么?你来这,阿姐知道吗?” “知道啊。” “那阿姐还放你来?” “为什么不放?” “阿姐老糊涂了?放男人来这种地方。” “你倒是说说这是什么地方?” “寻花问柳的地方!” “我一不寻花,二不问柳。” “那王爷姐夫你来干嘛?” “受你姐所托,来护着你。” “阿姐真是多此一举,我如今这副模样,谁会知道我是女儿身?” 看着秋雨笙一身男儿装扮,加上性子大咧,确实很容易将人糊弄过去,宇文南赞同道:“那倒不假。” “不过,安王跟过来干什么?” 这点也好糊弄,宇文南面不改色道:“不是说要捉什么盗花贼吗?四弟武艺高超,过来帮你们不是?” “只是一个盗花贼而已,不用如此吧?” “国家之事岂能分大小?” “嘿嘿,还是王爷姐夫识大局。” 宇文东第一次来这种烟花之地,扑鼻的胭脂味令他觉得反胃,他不免问道:“那人呢?” “这不是在问吗?” “我没听到三哥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是你再这种疑神疑鬼,你自己来,我可以在后面。” “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你喜欢谁,我管不着,可是千万别胡来。” 宇文东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秋雨笙害怕的事,那就是德善了。 这个德善咋咋呼呼的,拜他这个性子所赐,秋雨笙这才有机会溜走。 德善跑来的时候,秋雨笙早就没了影,这次德善的出现恰到好处,宇文南夸了一句:“德善,果然养你还是有用的。” 德善心下一惊,眼珠子飞转,不懂宇文南何意,以为自己又做坏事了,回道:“爷,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了就是,这么拐弯抹角干嘛?我有好好送王妃回秋家,也没去找德善的媳妇,乖乖的回来了,我没闯祸啊!” 宇文南一时不知如何说明,话堵在喉间,半天憋出一句:“很好。” “爷,你是不是又在讽刺我?!” 后面还有些什么,宇文南没听完,直径离开上了二楼。 静山公主最近不爱闹,人也消瘦了不少,宇文南突然想起了自己多年未尽过的哥哥职责,暗中派人查探栾灼的消息,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 栾灼的房屋还未推开,青萝便横在中间,嗔怪道:“道长这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宇文南轻浮道:“新酒不如陈酒美,这醉香轩只有青萝姑娘才是最叫我牵挂之人。” “当真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来找我?” “只是听说醉香轩来了个绝色美人,好奇罢了。” “当真如此便好。” “青萝姑娘如此聪慧,我岂能骗到你?” “花言巧语。” 青萝原本还满腔妒火,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巧笑倩兮,一副媚样。 这样的场面,宇文东最瞧不惯了,强忍着看完对他来说已经是很艰巨的任务了。 砰! 房屋里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宇文东立即上前踢开房屋,却见一歹人将昏迷的栾灼驼在肩上,见有人进来,立刻翻窗跳出。 地上还有破碎的汤碗,原来这个盗花贼就是如此作案,扮作醉香轩的伙计,在汤碗之中动手脚,简直防不胜防。 宇文东怒火中烧,双手呈握状放于嘴边,吹起一声悠长的哨音:吁—— 远处飞来一只黑棕色的老鹰在宇文东的上空盘旋,宇文东继续吹着哨音,却是起着变化,时缓时急,时长时短,老鹰咻的一声叫唤便消失在了宇文东的面前。 这只老鹰,宇文南也是第一次见,问道:“你什么时候养了只鹰?” 宇文东解释道:“就是这次,番邦之人最爱驯养飞鹰,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烈风,本想着在打战的时候用,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那四弟,现在该如何?” “等,只要烈风找到盗花贼的行踪就会带我们过去。” 这种神奇的事情,宇文南没理由不凑凑热闹:“那敢情好,四弟,要是这次救出栾灼姑娘之后,你这只老鹰借我玩上几天可好?” “要是三哥喜欢,送你也无妨。” “好,一言为定!” 宇文南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当场就要了烈风。 烈风果然是只神鸟,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它便飞回来报信,宇文东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走正门,直接翻窗而下。 这样冲动的宇文东,宇文南自然没少见,可是为了女人冲动的宇文东倒是头一遭见,宇文南不禁叹道:“哎,又是一个美人关。” 叹气归叹气,这正事还得帮,宇文南命人通知自己的岳父之后,自己也翻身跳下窗,紧随其后。 昏暗的灯火跳跃着,栾灼头觉得一阵疼痛,回忆起刚才的片段,栾灼立刻知晓:那碗汤有问题。 她只是喝了一口,竟昏迷到了现在,即便现在意识稍稍有些恢复,也动弹不得,她暗暗发功,额头冒汗,眼前依旧一片模糊,看到的也不过是一个面相极为淫贱的好色之徒。 盗花贼朝着栾灼扑了过去,按奈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不断地去撕扯栾灼胸前的衣服,栾灼拼着力气护着衣物,领口却渐渐炸开,白皙的肌肤显露了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栾灼以为事情不会有转机之际,宇文东闯了进来,看到衣衫不整的栾灼,宇文东发狂似的揪起盗花贼的领子,往死里打,等宇文南赶到时,眼前的盗花贼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宇文东脱下自己的外衣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栾灼的身子,栾灼迷迷糊糊之际喊了一声:“安王?” 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但是比什么情话都要叫宇文东难忘。 宇文东将昏迷的栾灼护在怀里,直接护送进了自己的王府,不叫任何人靠近。 嗜血安王带回来了一个女人,这简直就是最好的饭后闲话。 南慕言没有看清宇文东怀里的栾灼,她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她是最有准备的人,却依旧跟其他人一样举手无措,慌忙之际,还是府上管家考虑周全去叫来了大夫。 宇文南负责守着盗花贼,秋正带人赶来,不曾想盗花贼已然成了这副模样,宇文南简单说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秋正咦了一声表示好奇,不禁询问一声:“方才陵王说的那位姑娘是叫栾灼。” “是”,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宇文南不知道秋正为何如此在意,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不是,只是那位姑娘的名字跟我仙逝的内人是一个名字罢了。” “无巧不成书,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也是。” 秋正敷衍道,心里却记挂了几分,看似巧合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