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嫌隙

    “岚儿醒了，可是饿了？”谢知说着随手拿起放在那把宽大的龙椅上的大氅披到了只穿着雪白里衣的少年身上。

    谢焉岚闻着衣服上淡淡的龙涎香，随着谢知凑近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同时也默默地做了决定。

    “是有些饿了。”他面色平静，对着谢知微微一笑。

    “我这便让宋与安排。”他握着少年的手，宽大温暖的手掌完全包裹着了谢焉岚纤细的手指。

    谢焉岚一惊，连忙挣脱，眼神躲闪得说道：“父皇，岚儿已经长大了。”

    谢知动作一顿，眼底墨色翻涌。他笑了笑，“再怎么大，岚儿也是父皇的心肝儿。”

    这一声“心肝儿”似乎与梦中男人的样子重合起来，谢焉岚的脸一下子白了起来。他毫无知觉的跟着谢知的步伐向前，连自己什么时候坐下来了也没意识到。

    “岚儿可是不舒服，怎地一觉起来一直在走神？”谢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嗯？”谢焉岚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就坐在那张龙椅上，与谢知一起。若是从前，他并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可偏生是现在。他“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而后三步下了台阶跪了下来。“父皇恕罪，儿臣僭越了。”

    谢知被他的动作一惊，也跟着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他面前，“岚儿这是做什么？起来！”

    谢焉岚闻声只是抬起了头，“父皇，儿臣身为臣子，怎可坐在龙椅之上？以前是儿臣不懂事，现下...现下儿臣明白了自己的错处。”眼前的少年虽是跪着，但却腰背挺直，犹如风雪之中挺拔的松柏。谢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要与自己拉开距离。想到这谢知哼笑一声，“你从小跟在父皇身边，最是乖巧不过，今日却做出这番情状，可是听了什么小人嚼舌根？”

    谢焉岚垂眸接话道：“并无。父皇，年后儿臣便及冠，到时就是大人了，合该注意言行举止。”

    听到这里谢知阴沉的脸才逐渐转晴，他弯下身去扶起谢焉岚，“原是如此。如今并无外人在场，岚儿只管做自己便好，莫要再跟父皇见外。”

    谢焉岚跟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父皇，儿臣想着待及冠后便搬入东宫去，始终住在这晋安殿不合规矩。”

    “不行。”谢知下意识地反驳道。

    听到他这样说，谢焉岚又跪了下来，“儿臣意已决，请父皇成全。”

    谢知看着他简直是被气笑了，他不知道一向乖巧的儿子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执拗，一心想要远离他。莫非是今日中午的事被他察觉了？想到这他挨在一起右手拇指与食指亲亲摩擦了起来，仿佛是在回味儿子那身雪白骨肉的滋味。　他站着，低头看着儿子黑色的脑袋，眼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岚儿是铁了心要与父皇生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谢焉岚却听得一痛。父皇什么都不知道，面对自己忽然的疏远定是伤透了心吧？“求父皇成全。”可是他只能重复这句话，只有这样才能打消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念头。

    “好，好，好！好一个成全。”男人转身拂袖，又回到了那把宽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起来吧，既然是你想要的。”

    明明该是松了一口气，谢焉岚不知怎地却是更加难受了。今天之后，或许他们父子之间是真的回不去了吧。

    “陛下，膳食已备好。”门外传来宋与的声音，谢知应了一声，大门缓缓打开，谢焉岚微微侧身看向外面，大雪簌簌地下着，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

    谢焉岚又看向谢知，男人坐在高位，眉眼平静，却也显得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