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矛盾

    约好了今天要去收房，因为半个月前石陆进了医院也没说对最后的效果满不满意，俞砚想早点过去看看防止又突然出现什么问题。俞砚起得很早，万未然开车过来接他，然后两个人一起上去。

    万未然心情不太美好，因为俞砚不想开车就一大早把他叫了出来，万未然笃定俞砚在记恨他上次半夜打过去的电话。万未然开车的时候看见旁边的俞砚就来气，“小心眼的男人没人喜欢。”，俞砚瞥了他一眼懒得和他争。

    万未然见俞砚没反应更来气。这漫长的路开得让人心烦，俞砚又闷了半路除了出气动静都少还不如旁边坐个收音机，起码有点儿声音。

    “你一大早想什么这么出神。”万未然带着点抱怨问俞砚。

    “困了”，俞砚就回了两个字，车窗上映出他的脸，车窗上的影子也跟着他沉着脸望着前面不知道想找些什么。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瞄到车窗里自己的脸，俞砚回过神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计马上就到了。

    收起手机俞砚问万未然“你晚上喝酒吗？”。万未然没好气地呛他，“反正不和你喝。喝两口就倒，我还得送你回去。”

    俞砚不反驳，待会儿下来的时候换人开车然后直接带着去就是了，这些多余的话就不该问。

    万未然把停在别墅下面一点然后两人就下车走上去，伍宁原就站在门口等他们。看着就两个人过来的时候伍宁原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用疑惑的眼神盯着俞砚问，“老板呢？”。俞砚觉得伍宁原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伍宁原略带责备的眼神让俞砚感到被冒犯，俞砚冷声回他“谁老板？”。

    伍宁原反应过来自己有点儿不礼貌，马上道歉，“抱歉，我问的我们老板。他四天以前给我发消息说在路上刚好遇到你了，要跟你一起去外地参观之前装修过的别墅。”

    俞砚这两个字这么好使？俞砚压住心里的那点不愉快，本来客套的笑都被收了，严肃地回答他，“我没遇见过你老板，况且你老板和我并不熟，不会单独约着去外地。还有，这里的装修都已经在收尾了，去参观事情本来也没有必要。”

    俞砚看着伍宁原瞪大了眼睛然后像是没反应过来了一样眉头拧紧在那儿发愣。

    “你最好联系一下他。”俞砚提醒伍宁原。

    伍宁原沉默了，又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旁边去打电话也不知道联系谁。万未然刚才顾忌着伍宁原在这儿没说什么，等着伍宁原走过去就低声和俞砚骂他，“什么毛病啊，人丢了跑你这儿找。”俞砚挑眉说了声没事。

    其实俞砚也想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想什么，什么样的信任才能让石陆敢说出和一个只见过几次的人出去了这种纸糊的谎话，关键伍宁原这么也没怀疑过？

    俞砚从兜里掏出烟，给万未然递一根然后自己拿了一根点燃。伍宁原可能没打通对面的电话，连着拨了几次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伍宁原又走过来，脸上的着急也不掩饰，对着俞砚和万未然鞠躬道歉。俞砚点头算是接受了。伍宁原要开车去找人，万未然客套了几句别担心之类的话，俞砚看着伍宁原上了车几次都没把车钥匙插进去。

    也是，人都不见三四天了才发现，还联系不上…这个时间背后代表的可能性太多，谁都不敢保证不是最坏的那种。俞砚侧头盯着万未然，万未然也盯着俞砚。两个人对视几秒以后最终还是万未然败下阵来，翻着白眼把伍宁原叫下来自己坐上了驾驶座。伍宁原的谢谢这时候就格外的真诚。

    伍宁原把别墅所有的钥匙给了俞砚，什么也没说就跟着万未然走了，俞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大部分钥匙俞砚都有，本来想今天还了的，结果没还回去手里还多了一串。给了钥匙就是让直接进去看还是什么？不可能说就搬点家具的工作还出了什么大差错？都是确认过的可能性不大，俞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别墅。

    两层的小别墅只带了个小院子，加上这偏僻的位置，不便利的交通，除非心血来潮过来休息一下，平时生活一点也不便利。俞砚仔细检查了每个地方，确认没有因为放东西进来破坏了哪里。可能就是伍宁原刚才有点着急就随手递的钥匙。

    俞砚看着二楼最角落的房间门口，这个房间伍宁原只说里面保持原样就好，也就一直没打开过。为了所谓的保持原样俞砚连钥匙都没有，可能就是防止有人误入破坏了里面的原样。也许是因为这两天进出的人有点多，几天没人来的地板上就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俞砚看着下面的半截脚印，手指捏着钥匙思考，也不是说多怕，就是别人说过不让进的地方，俞砚不想这么进去。

    但是看着那半截脚印，俞砚觉得自己可能找到那个消失几天的人了。俞砚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随着咔嗒的一声，门就被打开了。很老旧的一个小房间，开门的时候尘埃被空气煽动打着旋飞舞。俞砚走向被子里隆起的那一团，稍微把被子拉下了一点，石陆的头顶就露了出来。

    俞砚表情严肃，又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石陆就被惊醒，抬头睁眼，迷蒙的眼神又像是受惊的动物，惊慌的，躲闪的。看清楚面前的人是俞砚以后，石陆的眼神又瞬间变为落寞，他撑着坐了起来，看着俞砚有些疑惑。

    俞砚脑海里闪过酒吧里看到的景象，心里大概有了猜测。虽然可以理解，但是石陆的行为很难让他赞同，甚至有些反感。俞砚掏出手机解锁甩在床上，同时甩出一句“给伍宁原打电话。”

    石陆拿起手机有些茫然，这个样子看得俞砚火气直冒，暗暗吸了口气，俞砚吞下了刻薄的话，“伍宁原在到处找你，你最好给他打个电话。”

    石陆反应过来了，拨出了伍宁原的电话。伍宁原电话接得很快，估计一直盯着手机，石陆的声音像是磨损的提琴声，有些刺耳。听到石陆开口说了句我没事，伍宁原积攒的情绪爆发，抖着嗓子直接对着石陆吼，“你他妈有病是吗？宁然把你脑子带走了？你他妈30了，你不是3岁，没了他你吃不上饭还是怎么的？今儿把话挑明了说，你也就是一个傻逼。”

    伍宁原骂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俞砚耳朵里，可能是激动，可能是气狠了，听着歇斯底里的感觉。如果伍宁原在这里的话刚才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拽着石陆衣领子吼出来的。

    伍宁原骂完以后就挂了电话，石陆把手机还给俞砚，说了谢谢，又说了对不起。石陆比半个月前看到那次肉眼可见的瘦了许多，也可能只是因为憔悴，眼底的乌青和身上的颓废让他看着像个丧家之犬。

    俞砚平静了情绪，“你确实欠我个对不起。在我个人方面，你打着我的名字去骗伍宁原确实给我带来了困扰。从别的方面，因为你的消失约好的验收也不可能在原定时间完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嗯？”石陆低着头重复对不起，俞砚掐住他的脸迫使石陆正视他的目光。“晚一天验收，我们应得的钱就晚一天到账，你知道多少人指着这个钱吃饭？石陆，你做事情要考虑后果的。”石陆又保持沉默，眼神闪躲。俞砚放开他以后也不说别的了。

    上次的半个月，这次的半个月，石陆两次的消失让本来早该结束的事情拖到现在。万未然和俞砚也在这里多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两人的小公司本来就是个人工作室合并在一起的，规模不大，一次接手的项目也不多，石陆这里不结束很难有精力再去接新的项目。这拖长的时间里面钱也拿不下来，各项支出到处平衡一下能支撑，但是本来没有必要的。俞砚讨厌麻烦，因此也讨厌带来麻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