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 耽美小说 - 谁能共我解千惆在线阅读 - 销魂绮念,永夜不熄

销魂绮念,永夜不熄

    二十二 销魂绮念

    夤夜,龙见影是被欲望惊醒的,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形真实的不像话,导致他的欲望不可遏止,想宣泄的时候梦就醒了……

    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他必须要发泄一下!想了想,他起身来到假山洞中,卫云早已等的心焦,热情的迎上前。他一把拽过卫云,将他的脑袋直往下按压……他急切的需要释放,释放心底的欲望,释放心中的情感……

    半晌,卫云抬起头来,嘴角还残留着晶莹之色,神情颇为怨念,手微微颤抖,想去解他的衣襟。龙见影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动!”欲火燃烧后的眸子不复温雅,有些可怕。

    卫云胆怯了,不敢再动。

    龙见影盯了他半晌,尔后将他往床上一推,自己却转身离去,不发一言,也毫不犹豫,剩下卫云愤恨屈辱的眼泪颗颗自脸上淌过!

    一年了,龙见影自始至终没碰过他,只是在需要的时候让他解决!他起先疑惑不清楚是何原因,慢慢就明白了,只是他除了加倍的嫉恨之外,无能为力!

    龙见影回到自己的卧房,负手站了一会儿,踱步到桌前,早茶与点心已经奉上。他咬了一口,半闭上眼眸细细品味,脑海中努力回忆起昨天醉酒后的情形,太模糊了,只知有人始终扶着自己,不知到底是郁千惆还是晨玉。

    他想起了昨晚敬酒的时候那些人将他围了一圈,笑着追问他哪找来这么一个侍从?还从没见过眼眸这么清澈的侍从!想来他进门时候随口说的话被小厮们传得人尽皆知了。

    家丁看他醒了就来禀报,郁公子和晨玉回了客栈居住,没有说明原因,他也猜得到,由衷感慨郁千惆的体贴入微,确实值得他人尽心对待,一如七年前……

    一大早,晨玉向郁千惆告辞,临去时,郁千惆塞给他五十两银子,略带抱歉地道:“你此次回去想来定是要拿些银子交差,只是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不知能否帮到你……”

    晨玉怔了怔,不自禁的眼眶一红,语气带了点哽咽:“够了够了,谢谢郁公子。”

    郁千惆心中实也无奈,知道这点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解不开他们身处之窘境,亦脱不离他们背负之身份,着实有些黯然……摇头道:“不必客气,保重。”转身进门时,晨玉又喊住他:“郁公子……”

    郁千惆回头轻声接道:“怎么了?还有何事你尽可直说,无甚要紧。”

    “昨晚……”晨玉说话吞吞吐吐,刚说得两字又停住了。

    “昨晚怎么了?”郁千惆更是疑惑,心道难道是在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晨玉暗一咬牙,心想郁公子人这么好,还是应该告诉他。正当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说的时候,不妨被一个刺耳的声音打断,这声音道:“哟,这不是龙见影的那位侍从及小倌吗?怎么这两人苟合起来了!”这般不堪入目的声音传入郁千惆耳中,回首处,却是昨夜被他出手教训的黎乐,身旁还跟着好几个锦袍玉带看来跟他是一丘之貉的纨绔子弟!

    几个人数双眼睛齐齐盯在郁千惆面上,七嘴八舌的说道:“他就是龙见影的侍从?”仿佛不太愿相信,摇头晃脑,脸上惊讶调笑意味极浓。

    郁千惆眉头一皱,不想搭理这些人,只提醒晨玉道:“没什么事,你先回吧。

    晨玉想了下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待转身离去,不想眼前人影一晃,那黎乐挡在他面前,再次调笑道:“还回去作甚,来陪我们!”

    晨玉知道惹不起这祖宗,赔笑道:“爷,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须在辰时回去向掌事的报到!”

    “爷今儿看上了你,就不必回去了,明日再回!”

    “十分感谢爷对晨玉的厚爱,只是掌事的吩咐我们不能私自接客,否则责罚之重晨玉实在承担不了……”

    黎乐不以为然:“到时本公子知会一声即可!”说着拽起晨玉,晨玉脸色相当害怕,却不敢反抗。

    郁千惆轻轻喝止道:“阁下乃是有身份之人,何苦为难一个少年?”

    黎乐转眼盯着他,语气满是不屑:“臭小子少管闲事!若不是看在龙见影的面子上……”一个眼色示意,两旁各有一人向郁千惆靠拢过来,意思不言自明,若是郁千惆敢动,就将其拿下!

    郁千惆又怎会惧怕?完全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对着晨玉道:“你若不愿去,有我在,他们奈何你不得!你若愿意也就罢了!”

    晨玉不敢应声,但瞧向郁千惆的眼神里满含感激与希冀之色!

    黎乐忍不住骂道:“臭小子,别以为仗着龙见影的宠爱就可为所欲为,惹恼了我连你一块儿收了!”

    什么宠爱?什么乱七八糟的?!郁千惆眉头急皱,话语也冷了起来:“若不是看在龙大哥的面上,你以为现在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哈哈,大哥大哥叫得倒是亲热,莫非晚上你就是这般在他身下叫唤的?”

    此话一出,再傻的人也听出了其言下之意!原来这人将自己和龙见影的关系想象成了这般不堪的情形!郁千惆震惊了很久才缓过神,气得涨红了脸怒斥道:“我跟龙大哥乃异姓兄弟,你不要空口白牙诬人清白,陷我和大哥于不义!”

    黎乐愣了一下,旁人窃窃私语说道:“这小子好像没有撒谎……难道他俩真没那种关系,但龙见影亲口说过是侍从!”

    郁千惆接口道:“那不过是应付门口小厮之语,事实上龙大哥为人仗义洒脱,不拘小节,早已将我当作兄弟。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侍从也不应给你们这般污蔑!”

    “哈哈,他果真不知道侍从两字的含义……”他们口中的侍从,就是同房侍寝之人!见郁千惆压根儿一头雾水,都暗自窃笑却不说破。

    郁千惆依然有些懵,不知道他们在笑些什么,但以他们的龌龊思想不问也罢。

    黎乐突然笑道:“原来如此,那更好不过,不如你当我的侍从罢,你若愿意,我就放了晨玉!”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终于肆无忌惮的盯向郁千惆,似能透过衣服将郁千惆穿透!

    郁千惆虽不知道侍从之含意,却也听出黎乐此话太过不怀好意,漆黑的眼眸迅速的凝结了寒气,冷冷一笑:“难不成你昨晚还没跪够?”

    黎乐一是色胆包天,二也是想在一群狐朋党友前出尽风头,说话哪里经过大脑!此刻听得猛然一惊,心道这小子看着洁净如莲斯文好欺,实则是带刺的玫瑰,轻易动不得,昨晚确实已经领略到这小子的厉害!但狠话已出顾及颜面又岂能收回?况且今日好歹有两个护卫在此,只能硬着头皮道:“昨晚你只是好运,今日我势必要带走一人,不是晨玉,就是你!”

    “不妨一试!”郁千惆不想多说一字,跟这群人再浪费口舌。

    突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姓黎的,你敢!”来人正是龙见影,他负手前来,面上如寒霜一般,往常温润的眸子此刻如刀锋般锋芒毕露,将黎乐的气焰压得几无所盛!黎乐不甘就此示弱道:“是你那好兄弟欺人在先!”语声中,故意加重了“好兄弟”三字的语气。

    龙见影沉声道:“我昨夜带千惆赴宴,就是要让你们看到并且知道,在这京城你们动谁都可以,唯独我龙见影的人,不管是兄弟也好,侍从也罢,你们都动不得半分!”

    郁千惆暗皱眉头,觉得此话哪里不对,一时却堪破不了。

    龙见影接道:“今日之事,我希望到此为止,否则你们该知道后果!”

    黎乐恨得牙痒痒,却也知今日讨不了半点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来日方长,定叫他们十倍偿还,尤其是姓郁的这小子!当下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很快一众人彻底消失在大家的眼里。

    龙见影转身抱歉地道:“对不起千惆,又让你难堪了,瞧为兄的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

    “龙大哥不必客气,我不会放在心里。晨玉昨晚一直在照顾着大哥,所以我才……”

    龙见影罢罢手,笑问晨玉道:“昨夜龙某没做什么失常的举动吓到你吧?”

    晨玉想到龙见影昨晚醉酒呢喃着吐出的名字,那句似深藏在心底终于在昨晚宣泄而出的话——那拼命压抑的情感,不知是不敢表述还是没有时间表述,而倾诉的对象似被蒙在骨里毫不知情,也从未联想过,一腔赤诚,甚至都不知道“侍从”代表着什么。愣了愣才答道:“没……没有。”

    “那就好,我会赏银三百两,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龙公子!”晨玉大喜,深深一拜,心想这龙公子果然大方,还是不宜多管闲事,将昨晚之事忘掉为好。

    龙见影复又转向郁千惆,笑道:“你初到京城,很多风景名胜没去过,今日为兄特意前来带你转转,我们走!”语声中,似是十分自然的携起郁千惆手腕。

    郁千惆用了巧劲又不失分寸地挣脱了对方的手,抱歉似地道:“谢谢大哥美意,只是千惆等下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就不去了。”他的潜意识突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不明原因的想暂时保持一下距离。

    龙见影一愣,眼眸内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很快温雅地笑道:“那为兄就不打扰了。”

    二十三 星河长明

    龙见影再次回到假山洞中,卫云还没从失望痛苦之情绪中转变过来,见到主人居然很快又出现,十分惊讶。

    龙见影定定地瞧着眼前这幅俊俏瘦弱的面容,绝不是他心底想见的面容,却私心奢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替代那人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用何种语言才能描绘出他此刻的心境!

    他眼神恍惚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夜晚,那时两人都心思纯真,毫无介蒂的躺在一起,没有发生任何事。之后,他当然没有去找郁千惆,却会不时地在江湖上打探他的消息,直到三年后,少年的名声慢慢现于江湖,同时伴随着的竟是百里门灭门的消息!

    他隐约猜到是何人所为,却不敢去对质,也没有能力去揭开这一切!而父亲硬是不让他死,硬是遍请天下名医,给他喂遍了天下良药,将他从鬼门关手中拉了回来。

    再次听到郁千惆的消息再次见到他时,已是又一个三年后了,那时他偷偷地隐在人群中,不让任何人发现。

    相比六年前,郁千惆当然窜高不少,再也不是当初稚气未脱的样子,年少就精致的模样长大之后更是非同一般的风致,吸引了那傲视群雄的元承霄的心,负手天下却不负他。只是听闻两人的过往,造成了郁千惆难以愈合的伤,各种风言风语在江湖传得兴起。

    他能够活到现在,一半原因是良医名药,另一半原因是郁千惆——这个在他生命中短暂出现却占据一生的人,成为他眼里的亿万星辰,在几度夜幕深宵中,所有的晦暗仿佛都留给了过往,从遇见他开始,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郁千惆就是他心目中的神明,不容任何人亵渎。谁曾想数年来,传的最多的竟是这样的迅息?郁千惆的伤、郁千惆的痛,所有与这有关的字眼,每听到一字,他的生命仿佛便被带走了一分!这时候,解救的唯一办法便是……

    这时候,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确实有能力做他想做的事!

    而他救下卫云的原因,当然因为他是郁千惆的师弟,两人有着这辈子无法忽视的联系,他常常会幻想,面前之人变幻成郁千惆的模样跟他言谈甚欢,一切回到了从前,两个人最初纯真无邪的时候。那么,他便不要这无邪了,只想袒露彼此最真实的模样!

    龙见影回过神,温润的眸子浮起一丝氤氲,冷冷道:“脱衣服。”

    卫云一惊,迟疑着未动手,龙见影道:“你不是一向嫌我没碰过你么?今日让你如愿!”

    卫云略有羞赧之色,依言一件件的脱掉了自己全身衣物,赤条条的站在龙见影面前,羞赧之色很快散去。

    龙见影走近他,修长的手指缓慢划过裸露的肌肤,想象如果换作是郁千惆,那修长精健的躯体上遍布伤痕又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情形,眸中情欲慢慢显露。

    卫云忽地退后一步,浑身颤抖着,面上布满屈辱。

    龙见影清醒过来,森然道:“怎么了?”

    卫云颤抖着声音道:“你眼里看见的是我,心里想的却是他,是不是?”

    “什么他?他是谁?”

    卫云大声道:“为什么?我师兄就那么好?不单元承霄,连主人你都对其念念不忘!”

    龙见影一惊,不愿承认道:“你在胡说什么?”

    卫云道:“别忘了,七年前那一晚,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我就在门外候着,虽然没有见到你,但自你下人的言语间已经知道部分事实。”

    龙见影冷笑道:“所以,你一直以来都嫉妒你师兄,不管他如何舍命救你,仍旧浇灭不了你的嫉恨之火。”

    卫云叫道:“你知道当初这事引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吗?害我被爹爹罚了半年的面璧思过,师兄弟都嘲笑我们!”

    “不可能,此事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我府上的几位丫头知道,给她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出去,你师兄弟们又怎会知道?除非……”

    卫云红了眼睛嘶吼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龙见影缓缓道:“除非你在质问你师兄的时候,被旁人听到了。”

    卫云一下被说中要害,猛地泄了气,摇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料到……我怎么料到。”

    那时卫云也才十五岁,红姐也就是那个红衣姑娘很喜欢他,带着他等郁千惆等了一晚上,无事可做时居然顺便带他行了成人之礼,然后告诉他师兄也在行礼,而且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照样可行这个礼。

    他初尝云雨,自然十分好奇男人之间是怎么行礼的,回去偷偷逼问师兄,怎知道师兄心思纯正,一问三不知,因为也压根儿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而且郁千惆答应替龙见影将那晚情形保密,更没有什么可说的。

    卫云一急,就大声嚷嚷说他俩在房内干苟且之事,都被他瞧见了,师兄还在这抵赖,被一师弟听到,然后所有师兄弟们都知道了。郁千惆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句,只说所做之事无愧天地良心,师傅无法,罚他面壁一年,勤学武功。卫云乱嚼舌根,影响严重,面壁半年,以敬孝尤。

    郁千惆平日里待师兄弟们都是一片赤诚,自然深得民心,而卫云身为掌门独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骄横跋扈一呼百应,师兄弟们早就对他有所不满。所以到后来大部分人都选择相信郁千惆,而怪卫云不该乱说,卫云指天划地发誓也无济于事,从那时候开始,至少在卫云心底,芥蒂悄悄形成,嫉恨的种子逐渐生根发芽。

    卫云嘶声道:“我就不信,你们那晚什么都没做!明明做了苟且之事,却矢口否认,让我受尽师兄弟们的嘲笑,而他像无事人般!他这前后不一、虚伪阴险的行为令我齿寒!”

    “呵,你一心认定师兄欺瞒于你,自然怎么说都不会信。那一晚,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当时我这个将死之人请求他帮我演戏,而他义无反顾的答应并且保证不会对外说半个字,就算遭受别人误解,到如今他都没有食言。”一想起那一晚,龙见影的眼里就像有星辰。

    “你骗我,不可能!”

    “他的为人你至死都比不上,也不会理解。”龙见影的微笑慢慢收敛,用不同以往的冷漠尖锐的言辞道:“所以,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不想碰你!”

    “你!”这番羞辱将卫云气得七窍生烟、羞愤交加,心中更加深了对郁千惆的恨意。

    “这么多年你的行为何曾对得起过他一次!好好反思吧。”龙见影冷冷说着,一甩袍袖抽身而走,颀长的背影显得那般绝决而无情。

    早有黑衣人候在假山,禀报道:“主人,您吩咐的已经安排,只要姓黎的再去不夜宫,会不知不觉死在床上,再也无法见到第二日的太阳。旁人得到的消息仅仅是他纵欲过度……”

    “做得好,事成之后再赏!”

    “谢主人!”

    “退下吧!”黑衣人再次迅速消失,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诡异绝伦。

    晨玉刚回不夜宫便被叫到宫主司徒寻面前,他心中忐忑,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半晌都不敢抬头。

    司徒寻道:“你昨晚一直在陪龙家公子?”

    晨玉迟疑道:“是……”

    司徒寻厉声道:“还不说实话!”

    晨玉一个哆嗦,双膝一软跪下来磕头道:“宫主息怒,昨……昨晚我只照顾了龙公子一会儿,后面是郁千惆郁公子带我去客栈暂住。龙家公子感谢我照顾他,才派人送我纹银三百两。”

    “昨晚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没有?他跟郁千惆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昨晚那黎家公子借着酒劲闹事,被郁公子出手教训了,今早还想着找郁公子的麻烦,不过给龙公子挡回去了。”

    “不都是因为你吗?你何德何能,让郁千惆两次出手帮你!”

    “晨玉不敢!事实上那黎乐误以为郁公子是龙公子的侍从,口出不敬才导致的,为此龙公子非常生气,当场与黎乐翻脸!”晨玉突然想起龙见影醉得神智迷糊时候说的话,反复呢喃着念出的“千惆”两字,好似在心底念了千百遍一般,销魂蚀骨!

    “龙见影还说什么没有?”

    “没……没了……”

    司徒寻喝道:“你不想要你的命了吗?”

    晨玉不争气地给他唬了出来,带着哭腔道:“昨晚龙公子醉酒之后一直喃喃念着的是郁公子的名字,可郁公子仿佛还……还不知道,因为当时只有……只有我一人在场。”

    “知道了,你去吧。”

    待晨玉告退之后,司徒寻突然向着屋内垂帘后面恭身道:“请问主人还想了解什么,但请吩咐!”

    垂帘后面的声音威严又中气十足:“晨玉没必要留了,至于郁千惆……”暂时停住了语声,似是在思考。

    司徒寻道:“这个郁千惆正是令元承霄倾心相护之人!”

    “居然这么巧?祸水之颜,看来也是留不得!”

    “主人,郁千惆此人聪明机警料事如神,有着过人的智慧,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空负皮囊,主人如能收服,不异于又添了一员猛将。哦不,是添了两员猛将,因为元承霄心心念念都是郁千惆,郁千惆若是归服,又何愁元承霄不服?”

    “这小子既是聪明远胜常人,又如何能够轻易收服?与其留着日后祸害——不,现在已经是祸害了,理应马上除之为快。”

    “但若是被元承霄知道,我们便会得一大敌!”

    “这就看你如何做了!”

    司徒寻懔然一惊,只得回道:“遵命!”

    二十四 眉眼一隅

    郁千惆回到客房内,为自己倒了杯茶,却端着迟迟没有送到口中。他想到那个人为什么要骗他来京城,是有人恨他入骨,要让他有来无回?还是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元承霄也来到了京城?

    一时之间思绪紊乱,理不出一点头绪,也不知过了多久,郁千惆才从无限神思中回过神,暗暗苦笑,心想也罢,看来京城并不是他久留之地,不如早早归去!当下迅速收拾了些东西,后一想就此不声不响告辞还是有些不妥,便去楼下掌柜的那里要了些笔墨纸砚,几番思量,斟酌了番言辞才下笔写就一封信。

    下楼将信交给小二,言明届时将此信找个可靠之人送去城南落月小筑,并再三交待,一定要在其走后一个时辰再送。之后跟风若行两人快马加鞭,欲在戌时之前出城门,谁知不知何故城门意外早闭戒严,任何人没有出城文书一律不准进出!

    两人对望一眼,若强行出城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却有后顾之忧,恐怕会给门派带来不利,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行此下策。只有悻悻然回转,再次抵达客栈时,天色已黑,权且住上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郁千惆便下楼向掌柜的打听今日城门可允出行,得到的依然是否定的答案。心中略显烦躁,却也无计可施。只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清早的集市各种小摊商贩齐聚一堂,哟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倒也是别有一番景象,好歹排遣了他复杂的心绪。

    很快,郁千惆的神思平顺下来,这时才发觉背后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可惜市井之间人群杂乱熙攘,无法完全分辨及肯定,略一忖度,决意通知风若行一同搬离现居客栈,再寻下处。刚踏入客栈门口,小二迎上来:“郁公子,这里有您一封信。”

    信?这时候谁会寄信给自己?难道是门派有什么事情不成?郁千惆迅速接过,边打开边问道:“谁送来的?”

    “小的不知,掌柜的说一转眼这信就在柜台上了,我们这店里来来往往的人特多,所以也没曾注意到底是谁放上面的。”

    郁千惆抽出信纸,迎风一展,信上只有一句话,却看得他惊喜交加,难以置信!

    信上说:“卫云未死,欲知行踪,落月小筑。”

    未死?未死?怎么会?郁千惆心念电转,转身冲向风若行屋,急切之下门也没敲就闯了进去,在风若行惊懵状态下急急发问:“风大哥,我记得你说过,当日你埋葬卫云尸身时发现他面目全非,无法辨认,是凭衣服身形判断的?”

    风若行颔首道:“不错。”那时候郁千惆因为伤重卧床不起,是风若行代其一手操办的卫云身后事。

    郁千惆将信递给风若行,风若行瞄一眼就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郁千惆沉声道:“看来,我必须去落月小筑一探究竟,如果真是龙大哥救了卫云,为何没有告诉我?还是这送信之人故意挑起我和他的误会……”

    “可是那龙见影……”风若行本想说那龙见影神秘莫测,隐藏颇深,不知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无凭无据,仅凭感观及肉眼判断难以让人信服,便转了语气道:“你是准备明探还是暗访?”

    郁千惆低头沉思一会儿,抬眼道:“我相信龙大哥的为人,若真有此事定有苦衷,所以不如当场说开。”

    “那你一切小心,见机行事。”

    郁千惆点点头,突然微笑道:“趁此时机,反正没什么事,你想见冷卓就去见吧。”

    啊?风若行的嘴巴仿佛被塞了一个鸡蛋,说话也口吃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原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郁千惆笑容依旧,目光瞧向桌面,那里有酒水残渍。

    风若行脸不争气的红了,郁千惆接道:“我闯进来时,你在屋内发呆,神思恍惚,一大早叫了一桌酒菜,端着酒,菜却未动,看到我极是慌乱匆忙用衣袖拂拭桌子,抹得匆忙一抹之下并未完全拂去,拂了几次,我才有机会瞧见上面残留的字眼,依稀辨得是一个‘卓’字……所以随便猜了一遭!”

    风若行懊悔地道:“又被你诳了!”随便猜一遭就让他兜了底,一如四年前被其逛骗有藏宝图一般,而且明明是那般急切的闯起来,还能在那种情形下观察入微、心细如发!幸好幸甚,再也不是敌人而是朋友,不然有他好受的!

    一轮红日当空,没半点云彩,其日十分大热。龙见影心中却有凉风拂过,心情大好,早已将昨日面对卫云的阴霾、以及郁千惆突然而来的冷漠一扫而空,非为别的,只因郁千惆再一次主动地出现在他面前,并不是虚幻的影像,也绝非任一替代品!

    满园芳色艳丽奇瑰、竞相斗艳,此刻在龙见影眼中,怕也抵不上眼前之人的一颦一笑吧。

    郁千惆却无心欣赏美景,也向来不曾在情感上猜度得透,自然看不清龙见影眼眸中那千山万水不及你眉眼一隅的情感,心里只想得到卫云的信息,说话直奔主题:“龙大哥,千惆有一事相问,不知大哥可愿如实相告?”

    “但问无妨。”

    “大哥可认识我的师弟卫云?”

    龙见影一愣,叹道:“你还是知道了……他现在就在我府上。”

    卫云真的还在人世?郁千惆反而被龙见影的坦诚弄的猝不及防,惊喜参半愣在当场。

    龙见影持续叹道:“他依然恨你如仇人,是以为兄没让你俩相见,也不敢告诉你,不想你再度伤心。”

    郁千惆黯然道:“谢谢大哥美意,不知大哥怎会救了卫云?”

    “只是恰巧碰到罢了,那日为兄外出游玩,于路上遇见了一个疯疯颠颠的人,为兄一时心软将他带回府中,让下人照顾他吃喝洗漱。”

    郁千惆惊道:“疯颠?”

    “是的,刚带回来时,他像个乞丐一般,浑身脏乱不堪,言行不清,直到在我府上住了一些时日才略有好转,才告诉我他的名字,此时为兄的才知道他是你的师弟。”

    “那他现在何处?我想去见见他。”

    “千惆……怕只怕你去了反而刺激到他,因为每次为兄只要一提起你的名字他就会发狂,从而像个疯狗般见人就咬……后面没法只得将他关在假山洞中。”

    郁千惆眸子中不可避免的再度拢上难以置信的伤心之色——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都四年了,师弟非但不听自己解释,还一味的要恨自己恨到疯颠?不由呆怔良久,直到龙见影轻轻唤他,才回过神缓缓道:“我还是想见见他,不知大哥可否行个方便?”

    “你随我来吧。”

    郁千惆默然跟随在龙见影身后,来到假山洞中,洞内不甚明亮,陈设并不华丽却简单干净,显然是费心布置的。

    那床榻上躺着的人听到声音迅速的起身,直直站立,苍白的脸容憔悴而英俊,不是卫云是谁?不过眼神呆滞、空洞茫然,像不认识郁千惆似的。

    郁千惆轻轻唤了一声:“师弟……”这个他最敬爱的师傅唯一的儿子,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此刻像个陌生人般站在他前面,导致他如哽在喉,无语凝噎。

    “你是谁?”卫云木然的回道。

    “我是郁千惆,你的师兄……师弟,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师兄?师兄?”卫云念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大叫一声,极其痛苦的抱头嘶喊道:“我头好痛……好痛。”

    “师弟!”乍见卫云如此痛苦,郁千惆不假思索的奔上前去扶住卫云乱晃的身躯。

    “痛……好痛!师兄,我好怕……”

    郁千惆竭力挽住卫云,安抚他受伤害怕的神经,心里的痛苦比起卫云绝不少半分!低低道:“师弟,别怕,有师兄在,你再也不用怕了。”

    “师兄,你害得我好苦!”卫云突然放下双手,抬起头,喷火似的眸子直直盯着郁千惆。

    郁千惆心中更痛,忍不住解释道:“师弟,你要相信,我真的从未害过你……”突觉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自卫云嘴边泛起,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幸好反应得及时,卫云手中的匕首才没有完全插进他小腹,只插进了寸许,饶是如此,鲜血依然如流水般溢出!

    卫云还待扑上来,郁千惆本能使出一掌将他击翻在地,卫云一时之间没有力气起身,索性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状如疯魔!

    龙见影扑上来扶住郁千惆疲软的身躯,惊惶的连声相询,满面的懊悔不迭,大吼道;“侍卫何在,还不将其拿下!”

    身痛夹杂着心痛,实实在在的痛入骨髓,不能以任何言语诉说!郁千惆无力的闭上眼眸,嘴边泛起一丝莫可名状的笑,既像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说给旁人听:“也好……也好,此一刀让我不欠他什么了,往后他是生是死再与我无关,纵师傅泉下有知怪责于我,我也无愧于心。”他此生没有被敌人真正伤过性命,伤他最深的人往往是他最亲的人!

    郁千惆沾着血丝的手握住了龙见影的肩头,央求道:“大哥,答应我一事,将他放了吧。此一去,我们便再无瓜葛!”龙见影抵不住郁千惆的软语相求,虽然憎恨卫云的行为,还是点点头让手下放了卫云,卫云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眨眼没了踪影!

    郁千惆谢过龙见影,挣脱开对方相扶的双手,踉跄着自己走出洞去。阳光浓如泼墨,他的心底却凉彻九渊……身上的疼痛已丝毫感觉不到,因为心底的疼痛比之更要痛上百倍!

    龙见影心痛地道:“千惆,你的伤……让为兄代你包扎一下吧。”

    郁千惆摇头道:“只是皮肉伤,血已止住,不劳大哥费心了。”尽管刀上涂有剧毒,他强自用内力压制,完全不在意到底能压制毒性多久,在外更不显露出一丝一毫,只想快快离开此地。修长的身躯挺得笔直,努力装成没事人一样,也不顾龙见影仿佛亲身受过般又痛又急的呼唤,径直走出庭院,走出落月小筑,迈出门口后深深一抱拳,再次谢过龙见影。惨白的面容,眉宇之间沾了些许鲜血,却似梅花绽放,经雪犹艳、也更冷!

    二十五 伤人伤己

    阳光过分刺眼,郁千惆努力地睁大眼眸,似乎依然瞧不清楚眼前的景象,陡然眼前一黑,身躯软软倒了下去,好在龙见影一直跟在身侧,眼明手快将他一把扶住,抱个满怀。

    有了依靠,郁千惆缓过一口气,却因为心伤与身伤双重夹击,让他全身麻木、神思恍惚,没有意识到此刻完全置身在龙见影怀中,紧密难分。

    龙见影紧抱着他,轻抚他的背,柔声安慰道:“千惆,不要难过,你对师门尽忠、对师弟尽责,是他们屡次对不起你,如今更是不值得再为他们伤心痛苦了!”

    郁千惆听不进任何一个字,直到那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语声急切又略带怒意的唤他,才让他微微清醒,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正是他至死都摆脱不开、不知是该爱还是恨的元承霄!

    元承霄飞奔前来就看到这一幕,看到那被龙见影紧紧拥在怀中的人满目悲凄,像失了魂魄般毫无生气,神情顿时紧张如死,又气得咬牙切齿,对龙见影大喝道:“放开他!”

    被这大声一喝,郁千惆才彻底清醒,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在龙见影怀中,忙尽力一挣,脱离开龙见影怀抱,退后三步站定,身心俱都无力,说话也低了几个音节,问元承霄:“你来做什么?”

    元承霄目光落处是郁千惆腹间鲜血尽染,更是惊慌与心痛交加,急急掠上来问:“你怎么受伤了?让我瞧瞧……”边问边想查看对方的伤势,不妨话未说完,郁千惆已拂开他的手,再次退后几步,低低道:“我没事。”

    元承霄被这刻意避开的身形满满的刺痛了,愤而转身面向龙见影,深色的眸子中怒气已经无所遮掩!郁千惆恐他又迁怒旁人,出言解释道:“不关龙大哥的事!”

    元承霄哪里听得进去,郁千惆一身的血色、一脸的伤痛早已剥离了他的理智,再加上日前龙氏的话语,刚才两人紧拥的一幕,像无数根尖刺扎入了他心中,此刻只想一一拔除,只想杀那罪魁祸首泄愤!蓦地一掌击向龙见影,龙见影唯有急退,却脱离不开元承霄的掌风!

    好在郁千惆见机得快,紧跟着在其背后击出一掌,意图逼对方不得不撤掌回挡,哪知元承霄不管不顾,宁愿自己硬挨一掌也要杀龙见影,掌势原样不变,眼看龙见影要命丧掌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郁千惆即刻撤掌拼尽全力飞奔上前,只身撞开龙见影,他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元承霄掌风之下,元承霄撤掌已自不及,也只来得及收回部分内力,其余皆落在郁千惆身上!

    元承霄武学精深,原本存了必杀之心,下手自然毫不留情!虽收回部分内力,但余下之力也绝非常人能受得起!饶是郁千惆早有所备将内力聚集后背,硬生生抵消了其一部分内力,至少还是承载了其五成的攻击!顿时只觉五脏六腑皆已移位,更将他腹中伤口震裂,原本被封制的毒性迅速的蔓延,血如潮水般涌出,很快变成了黑色,口中鲜血也是狂喷!一阵儿天旋地转,仰天便倒!

    果然,他此生没有被敌人真正伤过性命,伤他最深的人往往是他最亲的人,或者是,视他为至亲的人!

    同一时间段,两次!

    纵不是伤重昏迷,此刻也绝不会再清醒了!

    元承霄骇得手脚都麻了,只下意识的将眼前人接在怀中,看着那毫无生气的面容,魂魄都仿佛散没了。

    辱他囚他折磨他,最终将自己整个儿陷进去,一路苦苦追寻护其左右,用了比当初折辱他之时百倍的心力,不让别人有一丝一毫机会伤他,昔日种下多少因今日便收获多少果,他悔不当初又心甘情愿付出,谁曾想今日害他魂飞九天的仍然是自己?

    这就是他命定的劫,长天暗夜里无法躲避撕心裂肺的伤?!……

    龙见影同样惊得魂不附体,失措地大喝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救他!”

    呼喝声恍如醍醐灌顶,惊醒了元承霄的神智,急运内力,将自己真气尽数贯入郁千惆体内护其心脉!尔后发疯一般地狂奔而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千惆不能死,绝不能死!

    龙见影眼睁睁看着元承霄怀抱生死不明的郁千惆身形渐远,无力追赶,自也无法尽己之力去相救,胸口痛得呼吸凝滞,缓不过气,仿佛也是被刺了一刀,或者挨了一掌。他是宁愿那一掌挨在他身上啊!千惆为什么要替他挨一掌?为什么?是了,这原本就是他的本性,从来替别人着想,危难关头更是初心不改,也不枉他至死难忘!

    这该死的卫云,他哪里来的匕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他!

    龙见影转身回屋,咬牙切齿的吩咐手下:“就算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卫云找出来!”尔后,他冲到夫人屋里,夫人正在那里摆弄绣花,他厉叱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夫人惊道:“相公在说什么?贱妾怎么听不明白!”

    龙见影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引郁千惆去那不夜宫的么?”正因知道才将计就计,提前承办花灯节,买通客栈小二在郁千惆面前提起龙家,诱使两人上街游玩,在街上将两人分开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方便他适时出现在郁千惆面前,邀其到家中做客,一切水到渠成!

    夫人顿时泄了气,神情萎顿下来:“你……你都知道了……也是,你如今的势力范围大得很!”

    龙见影怒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妻子份上,我早将你活剐了!谁知你还不知悔改,如今害得千惆……”

    夫人神情顿时愉悦,欣喜地截口道:“那么说,卫云真的得手了?那真是大好!”

    “你还有脸笑!”龙见影更是怒从心起,真想一掌将其毙了,但想到如果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谅这小女子也使不出这许多手段!强自压抑着怒意道:“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若说出,我可免你一死!”

    夫人的笑容转变得凄艳绝伦,嘶声道:“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要娶我,让我爱上你?每日相见却形同陌路,天天看着你在思念别人,还是一个男人!”

    “所以这便是你害他的理由?他完全不知情,你也要害他?!”果然最毒妇人心。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夫人惨笑道,“若你能平常稍稍对我假以辞色,我又何至于夜夜噩梦,非要啖其肉饮其血才甘心!”

    龙见影忽然笑道:“妇人之见当真是愚不可及!我日常不过思念而已,却是相隔千里,又因父亲之故,我和他根本无甚可能,不过相思而已。你却因一己之恨将他送到我面前,让我得偿所愿,你觉得此举做得可妥?”

    夫人的笑容顿敛,恍然转变成凄惨的大哭,泣不成声:“是啊,是的,我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原本只是相思而已,如今却变成现实……我真是蠢,蠢得不能再蠢!”最后更是狂笑起来,形神与疯子无异!

    “哼,你不说我也已猜到!”龙见影一甩袍袖抽身而走,没有再逼问,留着这女人还有用,让下属好生看管。

    司徒寻瞪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之人,怀抱着生死不名的郁千惆大白天直闯入不夜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不得已现身出来,叹道:“元承霄,你实在太放肆,我不夜宫也敢闯!”

    元承霄满目血红,嘶声道:“救他!你若救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办到!”

    司徒寻瞪着他怀里毫无生气之人,皱眉道:“他伤成这样,怎么救?你太高估我了!”

    元承霄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背后之人能力遮天,必有办法救他,所以我求你!”

    司徒寻一惊,继而掩饰道:“你猜错了,并非你想的那样!不过一向自视甚高的人,居然来求我,我也算是受宠若惊!”

    元承霄眉目仓惶,哪还有昔日半点狂傲自负的样子,低低求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他命在旦夕,只有你这里才能救,费离远在千里之外根本来不及……”

    司徒寻似是不忍,略微一顿轻叹道:“我是很想帮你,但很抱歉,真的救不了!”

    元承霄霍然神情一肃,无情地道:“那么,今晚我便血洗不夜宫,让这里所有的人为他陪葬!”

    “你敢!”司徒寻气极,手下数十人已团团围上来,将元承霄围在中间。

    元承霄伸指一弹,一缕信号自他指尖发出,直射上半空。他早就暗中调查,派人日夜监视这里,纵算其背后之人势力庞大,他也成竹在胸能一举破之,完全无所惧!此刻放出信号,外面的人很快会围攻上来!

    司徒寻道:“元承霄,你果然是有备而来。难怪主人费尽心力要拉拢你,委实不简单!”

    元承霄走近司徒寻,用仅够让其一人听到、旁人都听不到的语音道:“我最后说一次,如你救他,念及你提供线索之情,我非但放了你,还将护你远走高飞,你所做这一切的目的、所向往的不就是有朝一日得其自由,永远摆脱这牢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