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天冷了，夜色来的很早。 这里比较荒僻，离县上还有段路，向大门的方向看去，唯一的光源就是门卫室。 路灯太高了，都是给车照明的。郜野就站在刚够灯光照亮的地方，手插在兜里四处张望。 培训的地方离大门很远，走路都得好一会儿，他希望没让郜野等太久。 门卫不怎么关心的扫了一眼，看周志刚从窗前过去。郜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过来。 “怎么跑过来了？”周志刚很惊讶。 “那我回去了。”郜野转头就走。 周志刚当然不能放他走，他下意识拉住郜野的胳膊，又偏头看了眼门卫室，拉着郜野走到灯光照不到的死角。 “放手，我走了。”郜野想晃掉他的手。 周志刚看着那张熟悉的闹脾气的脸，没及多想就抱住了他。郜野还在挣扎，触感鲜活，是真的郜野。 为了进一步验证，他吻了郜野，嘴唇贴上去凉冰冰的，使他想要温暖。 郜野安静下来，回抱住他，过了几秒才分开。 “怎么过来的？”周志刚握住他的手，也是凉的，于是把它拿起来贴住自己的脖颈。 “开车。”郜野毫不客气的享受。 “这么黑的路，你开车？开了多久？”周志刚不想让这话听起来带着责备，不过不太成功。 “中午吃完饭就上路了，先去了趟你家，磨蹭挺久吧，大概两点多出城？县城也待了会儿。” “为什么不告诉我？” “跟你说了你肯定自己跑回去，然后呢，明天再过来？不够麻烦的。谁跑不是跑啊，我又没事儿。” 周志刚觉得郜野的手焐热了，再摸摸郜野的脸，也是凉的，又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脸温暖上去。 郜野嗤的笑了：“服务周到，原谅你了。” “吃了吗？” “没。” 周志刚放开他：“去县上吃点东西暖和暖和。车呢，我来开。” “开不了吧。” 周志刚疑惑的看着他。 “你会开房车吗？” 郜野把他领到大门外昏暗的空地上，周志刚这才看到那辆比押运车还要大上一整圈的家伙。 “……从市内直接开过来的？” “想什么呢，县上租的。以前来这儿玩租过，老板都认识。”郜野掏出钥匙：“晚上出去用请假吗？” 周志刚就这样上了车，他确实没开过这东西，所以仍旧是郜野开车。 房车是厢车一体的，周志刚坐在副驾上。外出虽然不用请假，也总得告知一声。 虽然同宿者是最好的选择，周志刚还是给临时班长打了电话。倒不是他避讳吴渊到这个份上，只是真的没有联系方式。 路只有一条，郜野轻松的开着车。周志刚做完这一切抬头看向不断延伸的路面，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半天才发现郜野走的是县城的反方向。 “路没错吧，不进城？”他问。 “不进，县城没意思，租这个就是走远的。” “晚上不吃饭怎么行。”周志刚看向路边掠过的农家乐招牌，想知道这个点还能不能在这儿找到吃的。 “看看冰箱。”郜野朝车内扬扬下巴。 周志刚来到车厢中部，这车不算大，长不到六米，里面结构也不复杂。一套带桌的沙发卡座，应该可以放开当床，厕所兼淋浴间的拉门紧闭着，旁边是装设有电磁炉的厨台，打开下面的柜门就是小冰箱。 那些昨天还在他家厨房的东西，有一部分被搬到了这里。 “到地方就能热了，说好今天一起吃饭。”郜野说。 目的地是一片宽阔的河滩。 周边有设施看起来很简陋的停车场，这里平常应该是个郊游的景点，郜野没进去，一直开到了里面。 车停好了，温暖的顶灯照亮了车内。郜野又拉下玻璃窗挡板，擦掉渐渐浮现的雾气，从这里能很清楚的看到远处流淌的河水，还没到完全结冰的季节。 与此同时，周志刚正把食物从冰箱里拿出来。郜野带的都是半成品，还有腌制鸡翅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弄熟。 结果车里的设备没给他尝试的机会，电磁炉压根没法打开。 郜野过来帮忙，折腾半天还是没用，就给租车老板打了电话。周志刚下车了，试试从外面能不能找到原因。 房车构造太陌生，看了一圈也不知道问题能出在哪儿。他听郜野还在打电话，就往河边走了走。 车停下的地方是因寒冷枯了大半的草地，离河最近的草还丰茂些，然后就是勉强绿着的苇丛。河水还在流淌，只在最边缘的地方结了薄薄一层冰，看来大幅降温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空气干净的清冽，低温让它显得更纯净了。周边安静的难以想象，就算离车这么远，也能隐约听到郜野打电话的声音。 周志刚深呼吸了几下，胸腔像灌进冰凉的泉水，不算冷，很舒服。 郜野从远处喊他：“周志刚——回家吃饭啦——” 他回头朝房车的方向看去，渺无人迹的河滩上只有那一处暖黄的灯光，真的像座小房子。郜野正从车门里探出身，挥舞着开了手电功能的手机。 租车老板也没能解决他们的问题，但是提出了替代方案，车上有之前老板一家外出烧烤时用的便携烤架和木炭。 郜野兴致勃勃的把那些东西全都找了出来，连烧烤料都是现成的，这比用电磁炉热菜好玩多了。 烤架准备好了，周志刚把能烤的东西都挑出来：“我来烤。” “怕我烤糊啊？”郜野笑着说。 “开一天车了还没吃饭，先歇着，一会儿就好。” “哦。”郜野乖乖答应了，但周志刚烧烤的时候他也没闲着，围着车转来转去的搭车棚。 周志刚抬头看看灰白的篷布：“没下雨吧。” “有气氛，这样才像郊游。” “大半夜的郊游？”周志刚笑了：“行了，马上就好。” 郜野坐在车门台阶上，腿长长伸出来，看周志刚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撒调料，他踢了踢周志刚。 “嗯？”周志刚的心思都放在烤炉上，没看他。 “没事。” 这么说着，郜野又开始轻轻踢他。 “饿了？先吃着。有没有能用来装东西的，烫手，钎子得抽了接着烤。” 郜野拿腾出来的塑料饭盒盛着，还没等温度降下来就开始吃，烫的直甩手，绕着还在烧烤的周志刚乱转。 周志刚想笑，一边顾着手里的活儿，一边还得叫郜野慢点吃，还得防着郜野把撕好的肉塞进他嘴里。 工具有限，他们烤了很长时间，等两人吃完以后，郜野又拉着他去河滩上散步。 天更黑了，月亮很小，不足以照亮周围凹凸不平的地面，走起来有点费劲。郜野用手机照明，周志刚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丢在了车上。 “看，星星。”郜野说。 周志刚抬起头，星星清楚的都有点吓人了，从远处的地平线一直铺洒到长河的彼端，甚至可以用肉眼来分辨亮度的不同。 他很久没抬头看过星星了，也看不到星星。 也很久没有过郊游了，都记不清上一次工作之外的外出是什么时候。 看着看着，忘记了自己还在走路，不慎一脚踩进坑洼处，隔着靴子都能感觉到冰冷的湿意，郜野迅速拉住了他。 “慢点啊。” 即便他已经站稳了，郜野的手也没有放开，而是顺着小臂摸索到他的手，然后握住。 今夜无风，清冽的空气和陌生的环境莫名让人兴奋。 周志刚没有拒绝，紧紧反握住他。 他们应该又散了一会儿步，记不太清了，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相拥着接吻。 周志刚微微睁开眼睛，能看到郜野身后的远处，河水粼粼的闪光。星光再亮也不至于反射，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 吻结束了，耳鬓依然厮磨，郜野在他耳边憋着笑：“一股烧烤味。” 周志刚摩挲着他的手臂：“回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