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真的？”郜野笑起来。 “嗯，哪个门离教室近？”周志刚打算看看地图路线。 那边传来开窗的声音，雨声透过手机清晰的传来。周志刚抬起头，这才发现雨已经下得很大了。 “算了，这么大雨，打车也得堵死在路上。别过来了，在家等我，下课就回去。” 周志刚嗓子发干，如果刚才郜野没提，也许他还没意识到。可现在，他真的很想见到郜野。 也许现在出发，在他下课前能赶到。 “我今天就要吃上肉。能行吗？”郜野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抢先问。 “……好。”周志刚回答。 通话结束后，周志刚拉开窗户，让热意随着秋雨一同流逝。他低头看看窗台上剩下的半支烟，已经不想继续抽下去了。 略有些晚的晚饭准备好了，周志刚坐下来短暂的休息，手机恰到好处的响起。 是一条带着定位的信息：“我出地铁了，马上到。” 他看看外面丝毫未小的雨势，拿起伞推门出去。 楼道里泛起一股潮湿的石灰味儿，每次下雨都这样。他不喜欢下雨，但喜欢这种味道，每次闻到这股味道，都意味着他从雨中回到了干燥的屋檐下。 而现在他快步走下楼梯，在大雨中撑起伞，毫不迟疑的将气味和屋檐都留在了身后。 越接近地铁站，行人越多，大都撑着伞匆匆而过，身边马路上艰涩的车流不断发出滴滴的噪音。周志刚和所有遇到的人背道而驰，雨水在鞋底下发出响亮的拍击声。 今天还有风，裹着雨水冲周志刚扑来，他不得不将伞倾向前方挡住风雨。 有人从地铁站的方向跑过来，在这样大的雨里竟然没有带伞，周志刚偏开伞让路，一席雨水扑在他脸上，他低下了头。 察觉到那人在身前停住了，周志刚又让开一些。这么宽的路还不够过吗，周志刚急着赶路，不耐的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对方。 郜野就在他面前。 看着浑身湿透的郜野，周志刚愣住了一秒钟，随即赶忙用伞遮住他。 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全都堵在喉咙里，一时说不出话。周志刚就这么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察觉自己在发火。 “光想着赶车，伞丢教室里了。”郜野解释，不顾周志刚的怒视揽上他的脖子：“好冷啊，带我回家好不好？” 周志刚的火气在郜野开口的时候就下去了一大半，在碰到湿冷的衣服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拉着郜野快步往家走，风雨从背后打过来，想到郜野能挤出水的衣服，他又把郜野推到身前，背后立刻湿了一片。 郜野试图把他拉进伞下，他挣扎，郜野也绝不认输。两人推搡的结果就是伞被风刮落一边，没来得及捡就滚到旁边轰轰开过的公交车轮下，随着清脆的断裂声彻底失去原有的形状。 周志刚罕见的想骂人，雨水弄的他睁不开眼，秋天的风很冷，而郜野竟然还他妈的在笑。他张开嘴，不知道第一个打算骂郜野还是骂司机，骂伞还是骂风，而郜野双手扳过他的脸狠狠亲了上来。 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周围还有稀疏的行人，他们很多住在这附近，也许曾在派出所见过他； 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车流又停下来了，也许此刻正有人从窗口向这边张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白班的同事都下班了，夜班还没到时候，但也可能有加班的同事回家要坐地铁，也许刚好从这里经过…… 周志刚的大脑里冒出很多想法，每一个都足以将他从深陷性取向错乱的泥潭里瞬间拔出。但他还是用双手抱住了郜野，那双手在片刻前是僵硬的，一半是因为寒冷，一半是出于恐惧。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尽管浑身发冷，只有被郜野接触的地方烫的惊人。 ——上次那个小孩，你后来再没见着他吧？ 他见到了，见到了很多次，熟悉遍他的身体和气味。 所长，调任，同性恋，失职——所有关于现实的一切囹圄，都被极为短暂的抛到了脑后。 郜野放开他的时候，现实又回来了。现实就是眼前的郜野。 “带我回家吧。”他说。 …… 两人湿漉漉的回到了家，郜野说着冷，紧紧抱着周志刚不撒手。 “去洗澡。”周志刚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要。”郜野把头埋在他肩窝里。 “洗完就能吃饭了。不饿吗？” “洗澡就看不着你了。” 周志刚失笑：“那怎么办？” “一起好不好？” 眼看再这样下去什么也干不了，周志刚只能答应。 湿透的衣服被丢进了洗衣篮，郜野正在放热水，飞溅的水珠沿着躯体而下。 明明已经做过好几次，可是在明亮的灯光里，在并非肉欲驱使的心境下，当他看到同性鲜明的肉体，还是让周志刚有些微妙的抵触。 郜野拿花洒冲他：“发什么呆呢。” 周志刚走过去，郜野用热水淋透他，再切换到头顶的淋浴器。两人面对面站着，周志刚用手掬住水覆在脸上，因为发现郜野在盯着他。 “不敢看我？”他听到郜野带着笑问。 周志刚摇了摇头，让自己沉浸在热水中。 “我最近好像长个了。”郜野自言自语：“你觉着呢。” 周志刚让水从指缝中溜出去，轻轻深呼吸了几下，抬头平视郜野。 他们真的离的很近，近到他能看清郜野每一根睫毛。 郜野跟他身高相仿，周志刚感觉郜野好像还要高上一点点，他之前没怎么注意过这件事。 对了，郜野才只有二十岁，对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身高变化也不是稀奇事。 “好像是高了。”周志刚说。 “对吧，”郜野挑起嘴角：“都是你喂的好。” 周志刚看着他的笑，年轻人光洁的皮肤在水和光的作用下发出柔和的色泽。周志刚发现他的鼻子很好看，眉眼清晰分明，嘴唇在不笑的时候也有弯起的弧度，茶色瞳孔温柔明亮，轮廓流畅优美。 郜野不说话，任他看，周志刚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仔细的端详一张同性的面容。 他忽然想起在讯问室的那天晚上，自己拿着身份证比对郜野的相貌。回忆那时的感想，冰冷的让现在的他感到费解。 “是不是觉得我特帅？”郜野等了足够久的时间，然后对他露出一种坏笑，这么问到。 很好看。这是周志刚的感想。但他说不出来，于是用行动代替。 淋浴的热水随亲吻和他们一同搅缠，与方才冰冷的风雨不同，让周志刚有了流泪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