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人鱼岛的传说

    仅用了不到两个钟头，季明礼不但弄开了椰子，挖出15个生蚝，找到了淡水溪流，抓了不知名山禽，生起了热腾腾的火堆，甚至还用树枝和棕榈叶搭了一个遮风挡雨的简易帐篷。

    其动作之熟练，效率之高超，倒是让贺文彬不禁开始对眼前这个十分年轻的男人刮目相看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季明礼开始为贺文彬清洗伤口。

    椰子外壳充当了暂时容器，水沸腾之后，他动作轻柔地捧起贺文彬受伤的那只脚，乌黑的眼珠里满是心疼和怜惜。

    “总经理，我只剩下最后两个ok绷，就先贴在脚上吧。我们现在没有酒精，只有用沸水才能最大程度杀菌，会有点烫，你忍一忍。”

    “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贺文彬睨了季明礼一眼，本想要继续骂人，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男人汗涔涔的的脸。

    忙了大半天的季明礼早就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衬衫脏得不像样子。光顾着帮贺文彬清洗伤口，自己脸上那黑乎乎东一块西一块的淤泥还没来得及洗掉，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季明礼却浑然不觉。他小心仔细地贴好ok绷，为贺文彬穿上自己的鞋，又用军刀熟练地削尖了一根木棍递给他。

    “这个给你，防身用。”

    贺文彬单手接过。他靠着火堆，高傲地仰起头来：“别以为讨好两下，我就会既往不咎。”

    话虽如此，其实冷静下来之后，贺文彬心中的怒火也已经消去了大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次若不是季明礼跟来，发现飓风提前到来的迹象，并安全地把夏秋和她的拍摄团全送回岸边，恐怕事情会变得更加糟糕。

    “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些。”贺文彬轻哼道。

    季明礼纯善无害地眨了眨黑亮有神的眼睛，说：“我在国外念书时，对野外生存很感兴趣，所以报名参加过当地的童子军夏令营。这些都是跟着营地里的军官学的。”

    “……也包括随身带着军刀么？”贺文彬似笑非笑地问。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像是怕他继续刨根问底，季明礼忙转移话题，“这么些东西，我们两人怕是不够吃……”

    他一面说着，就要动手拎起地上的鸟拔毛。

    “你再去抓，”贺文彬说：“刀留下，我来烤。”他刚说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朝不远处的某种热带树木抛出一块石头，刚好砸中了树干。

    季明礼闻声看去。

    “看到那种浅红色的浆果了吗？还有树下面的紫色椭圆形草本植物，回来的时候带上一些。”

    “是！总经理。”

    说实话，海岛上的物产比季明礼想象的还要丰盛。当他满载而归循着诱人的香气回到火堆旁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磨蹭。”贺文彬挽着袖子，见他回来，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他右手里提着的一串小浆果，揉碎之后直接淋在了正被不断翻烤的野鸟肉上。

    “这是什么？”季明礼坐在一旁，好奇地问。

    他午饭都没吃，折腾到现在，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恨不得直接抓起来生吃。

    贺文彬说：“一种拥有类似咸味的野果，是人鱼岛上的特产。晒干之后可以磨成粉，用来调酒。”

    摊开的棕榈叶面上架着十几个烤得滋滋作响的贝壳和生蚝，泥土里还插着三串烤鱼，季明礼看着他们丰盛到不像话的晚餐，赞叹道：“总经理，我们真的是落难，而不是来露营的？”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就去拿，被贺文彬一把拍开。

    “等熟透了才能吃，野生蚝类里有寄生虫。你去检点柴来，火不够大了。”

    “我马上去！”得了号令，季明礼也顾不得饿，一个翻身就到附近去捡树枝了。

    贺文彬在他身后叮嘱：“别走太远，当心迷路。”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风也在渐渐变小，一隅火光照亮了丛林，也温暖了二人的疲乏劳顿的身体。

    季明礼狼吞虎咽地捧着贺文彬递给他的野鸟肉，感动得差点流泪：“总经理，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没有调料都能把肉烤得这么好吃！”

    即使是拥有顶级野外生存经验的季长官，户外烤肉也不过就是果腹而已，哪里能像贺文彬一样，随便一出手就把野鸟烤出了米其林水准，又香又嫩。

    “一点也不好吃。风一直吹，火也控不好，外面那一层都烤老了。”贺文彬顺手又拿给他最大的那只烤鱼。

    “我如果是个女的，这辈子肯定非你不嫁。”季明礼仰天长叹。

    贺文彬看他一眼，说：“嗯，我知道。”

    季明礼忙不迭地往嘴里塞肉，“你知道什么了？”

    “以前有不少人都对我说过这种话。”贺文彬很不以为然，“听得太多，也就腻了。”

    季明礼惊道：“什么？！男的还是女的？有多少人？是什么时候说的？……”

    “这么多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贺文彬斜了他一眼，“吃完再去烧点水，我口渴了。”

    “哦。”

    吃饱喝足，俩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夜晚的丛林比白天温度低八度左右，他们身上的衣服半湿不干，贴着皮肤十分难受。

    季明礼率先脱了自己的上衣，随手扔进溪水里，“总经理，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洗，等会儿烘干了再穿，否则会着凉。”

    出乎他意料的是，贺文彬完全没有犹豫，迅速地解开衣扣把上衣和外裤都脱掉了。

    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的时候，他看到季明礼正一脸坏笑盯着那里看，顿时脸一热。

    “你看什么看！？”

    “总经理，我又不是没看过。内裤湿着穿，容易得前列腺……”

    季明礼调戏的话音说到一半，脸上就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赶紧拿去洗！”

    他拿下来看一看，发现正是一条湿透的白色内裤，而内裤的主人正赤裸着站在不远处，恼羞成怒地用一片宽大的棕榈树叶挡住下面。

    季明礼忍不住想要调戏调戏脸皮薄的总经理。他故意将那内裤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压低声音说：“我洗干净之后，总经理可别又‘一不小心’就弄脏了。”

    不正经的口吻弄得贺文彬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想到哪里去了。放心吧总经理，我是说话算数的人。”

    荒郊野外，孤男寡男，不来点干柴烈火都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但这念头才刚一冒出来，就被季明礼及时打了回去。

    他哼着前几天贺文彬才教的曲子，到溪水里洗衣服去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个混蛋。”

    直到季明礼将俩人的衣服晾在树枝上，贺文彬的耳朵仍旧烧得厉害。

    “总经理，你难道在害羞？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脸那么红，搞得好像被我非礼了一样。”季明礼光着身子坐在了他旁边，“我也没穿衣服啊，大不了让你看回来就是了。”

    “谁要看你？！”贺文彬凶巴巴地辩解：“……那是被火烤红的！”

    正中央被莫名甩锅的柴火堆发出噼啪声响，季明礼笑而不语。

    他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放晴的夜空。银河系就在他们的头顶闪烁，一路绵延至海平面尽头。

    “真美。”季明礼感叹，“城市里一辈子也看不到这么多的星星。”

    “你抓紧时间看。等岸边的风也停了，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了。”贺文彬说：“海上的天气就是这么变幻莫测。你不会游泳还敢自作主张跑到岛上来，是嫌命太长？以后别再这样了。”

    季明礼忙顺毛：“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总经理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贺文彬觉得想要和这个人保持心平气和的交流简直就是不可能。

    “总经理，别不说话呀，陪我聊聊天吧。”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季明礼的话匣子自然不可能合上。他目光落在不远处盛开的橘红色花朵，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人鱼岛上有不少那种兰花呢。刚才咱们一路走过来，林子里到处都是。”

    “是君子兰。人鱼岛上最常见的花。”贺文彬说，“处于热带季风区域的海岛降水量充足，植被茂密，物产丰富，除了君子兰以外，还有栀子、铃兰、鸢尾、玫瑰……”

    “总经理，我曾听人讲过一个关于人鱼岛的传说。好像和这种兰花有点关系。”季明礼忙打断他滔滔不绝的科普，说起了关于人鱼岛的故事，“和安徒生的小人鱼童话有点像，但结局不太一样。”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喜欢航海探险的王子，他从小就听说过人鱼的故事，于是立志要跨越七海，只盼有生之年能找到活在传闻里的美人鱼。一次出海时，海上挂起了大风，巨浪拍翻了船，王子落入海中。就在他快要溺死之时，美丽的人鱼公主救了他，并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岛屿上。从未见过人类的小人鱼公主很快和王子坠入了爱河，尚未婚娶的王子便将人鱼公主带回自己的国土，想要娶她为妻，却遭到国王陛下和臣民们的一致反对。他们认为人鱼公主不伦不类，会给国家带来不幸，于是就想方设法地骗过王子，想要将人鱼公主偷偷处死。”

    “王子不顾一切地赶到刑场，救下奄奄一息的人鱼公主，逃向了他们相爱的岛屿。王子从小听话，乖巧懂事，从未忤逆过国王陛下。愤怒的国王更是固执地认为人鱼公主是妖孽，蛊惑了王子的心，于是派出大批士兵追捕二人。为了保护人鱼公主的王子殿下与追兵战斗到最后一刻，鲜血染红了岛屿附近的珊瑚礁。王子死后，人鱼公主在海岛上种下了漫山遍野王子殿下生前最爱的君子兰，然后陪着他一同沉睡，永远不再分离。”

    “……从此以后，海岛附近的珊瑚礁就成了血一般的鲜红色，而岛上的君子兰则永不凋谢。”季明礼凝视着身旁盛开的兰花，感慨道：“多么美丽又凄凉的传说。”

    良久的沉默之后，贺文彬忽然开口：“关于人鱼岛的传说，其实还有另外一种版本，你想知道吗？”

    季明礼点点头。

    “故事的最初和你刚才讲的一样，人鱼救了王子，王子将她带回自己的国度，想要和她结发为夫妻。然而善良单纯的小人鱼却并不知道，王子早已和邻国的公主订了婚约，且和她交往的期间，王子甚至没有切断与邻国公主的书信往来。邻国公主告诉王子，传闻吃下人鱼之心，就可以获得永生。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王子暴露了本性，他背叛当初自己对小人鱼许下的誓言，准备杀了她并取出她的心脏。小人鱼沉浸在爱情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在一个月圆之夜，王子将小人鱼骗到了一座海岛附近，准备趁她不注意时就动手杀她取心。”

    “然后呢？”季明礼问，“人鱼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没有。王子的刀尖已经从背后对准了人鱼公主的胸口，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和人鱼公主不对盘的海洋精灵忽然出现，打掉了王子手里的刀，将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人鱼公主。愤怒的人鱼公主掀起狂风巨浪，和海洋精灵一起杀了王子，放干了王子身上的每一滴血。她还把王子当初送她的定情之花种在海岛上，以此警示自己，永生永世都不可相信人类。”

    “……最后，人鱼公主和海洋精灵重归于好，决心共同守护大海的和平。”

    “总经理，你讲的这个版本好成人啊。”季明礼听到最后，突然插了一句：“那个海洋精灵是男是女？人鱼是不是可以生宝宝？你再多讲几个吧，我还想听更限制级一点的。”

    贺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