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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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的日子逼近,年味越来越浓,公司里新年的彩灯仍挂着,李小墨和周谊已早做准备,从网上买了火红的窗花彩纸来贴。窗户受夕阳一照耀,年轻人脸上的绒毛和灰扑扑镜片,以及加班导致的沉重眼圈,也就都柔和了,应景了,到处都通红鲜活,为一整年的杂乱无章做个不引人注目的小标记。 【20xx,创业伊始,我们共担了破土萌芽的艰辛,走过高山,潜游深海,最终一起抵达彼岸,最感谢是你的陪伴。新的一年,我们依然会是彼此扶持的冒险者,你伴我飞翔,我载你成长!】 “怎么样?”顾夏天合上笔盖,“全写这句还是分开写?” “……好长。”好假。 “你想一个。” “新春快乐。” “听着得发红包。” 我恍然:“也对。” 寄语写毕,夜色已如一滴浓墨坠入人间,远方的高楼也熄灭了,工作室好似唯一清醒的小艇,夜里格外冷,四周窗户都蒙着水雾,我嘱咐周谊明早提前来上班,要分贺卡、发礼物,这些事不必拖到年会。 他尚未休息,回复一份往外送的礼品清单,说表上的东西已备好了,个别领导得亲自送上门,大都是些老头,活到现在这个岁数,逢年过节,拜访的能将门槛都踏烂几个,如遇上光发礼品不拜访的,他们宁愿东西烂在地上也不收。 我抱着大衣出门,回复他语音:【送礼我没时间,这周产检。】 【巧了季哥,我媳妇也过两天产检,要不他们一块儿去?得意那肚子还不大吧?我妈和我姐陪着去的,那怎么也能两位都照顾得上。】 我说算了吧,你媳妇产检还得陪我送礼去?这老板得坏成什么样了。 楼道口阴风阵阵,我脖颈一凉,想起围巾还落在衣架上,遂又折返。 天气冷,店里的顾客也不见多,零散接几个外卖单子,严彬来过一圈,上楼和我打个招呼就关店了,说放店员早点回去休息。 但当我走到楼下时,大厅里还留着一座取暖灯,有什么人的脑袋露在暖光下,微微倾泄的黑发柔而亮,遮着眉眼,走近了看,浓密的睫毛像把小刷子,往脸上抹下两道漆影。 我在灯下伫立须臾,用暖和的手背碰他脸颊,后脑勺高扬的发梢晃一晃,这颗脑袋慢慢抬起,满脸迷茫,看清站着的人,才流露喜悦神情:“季叔叔,你下班了?” “干嘛在这睡?” 他往窗外看了眼,忍不住拉高衣领:“外面太冷……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撒谎,严彬说过要开车送你。”我捡起桌脚旁的毛线帽,拍着灰。 他惊讶抬眼,碰上我的目光,又像是触了暗刺,慌张地缩回去,连递到面前的帽子也没注意,我撑开,朝他圆圆的脑袋瓜一压,他受惊晃了晃,被帽沿边零碎的发梢戳着眼睛。 “该剪头发了。”我说,他点点头,扬起脖子,因为看见我要给他系围巾,不得已眼神迎向我,是很害怕、极委屈的,而脸蛋被柔软的深色针织线一包围,暴露了几道清晰可见的印痕,我分了一会儿神,才想到这是在趴着打瞌睡时,袖口花纹悄悄给他盖的钢印。 意识到我在端详他,得意摸了摸左脸,可惜那些印痕徒手察觉不到的,他更茫然了,我心想不如亲自动手,一旦他发问,可以告诉他在顺褶子,但又仔细想想,还是只按了按得意颈前结好的围巾,他尖尖的小下巴正放在上面,我又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不发胖。 小孩忽然抓过搭在我手上的毛线条:“良意今天戴着来的?” 我随之一看,无声拽走,夹去胳膊底下。 “今早你送我来的时候没有戴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没有,出门急,拿错了。”我反驳。 得意不信,眉眼弯弯地抬头望着。 我心中不屑,想这么难看的围巾谁喜欢,白送到卖毛线的店里去都不会有人多看,不过周谊或许看了,因为他开我的玩笑,说这是季哥找了一条小孩秋裤套着的。 “明天拿来店里,要你那个喜欢的顾客还来就送给他,太廉价了,戴出去不合适。”我说。 他脸色登时凝固,僵硬地扯了扯毛线条,只是另一端还攥在我手里,他没拽动。 一切收拾好,得意拎好袋子,我推开大门,头顶迎客铃叮叮当当,寒风来去自如,透穿着人的骨头,我拉高衣摆走出两步,回头不耐烦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挪窝?他尚停留原地,手伸在衣服里掏来掏去,倏地,亮出个圆形电热水袋。 我没看明白,也没走过去接,他估计是贪睡时压麻了腿,才迈出步子,忽地一脚从台阶上踩空了,两腿一撅,“哐当”跌坐下去,我吓得手脚乱了套,飞似地跑回去拉人,一伸手,居然先碰到热水袋温热的布层。 “看,意意给爸爸焐的,暖和吧?”他顾着往我手上塞水袋,“本来要上去送给你的,在楼下不小心睡着了……要是你有这个,手就不会这么冰啦。” 见我不接,他急忙补充:“可以在车里抱着,你不是说方向盘太冷吗?没人看见的,不廉价!” 后来看气象播报,才知道那晚上是今年最冷的一夜,天空倒不是黑压压的,反而泛着一点微弱的白光。我背着得意往回走,脸上捂着小孩的手套,也适应了冷风,一步一步,行得慢,好在很稳,两人都没话说,热水袋沉甸甸落在脊背上,抱在他怀里,使我感到格外沉重,肩上好像不止一个得意,还有其他许多虚晃的东西。 快到停车场了,他突然拍拍我肩膀,叫我快看路灯。才刚抬头,恍惚有片冰凉的白屑落进眼窝,我猛眨眨眼,白屑融化成一滴眼里的水珠。 “良意快看,下雪了!”他兴奋地大叫。 我心中大骇,将身侧小孩的腿一抱紧,急着加快步伐,甚至在路上小跑。背上摇摇晃晃,我叫他抓紧,他没回,只用稍微显型的小腹抵着后背,我胸腔里好像打炸雷,不停叫他:得意,听不听得见?听到他说好美啊,良意,好多雪花。 进到车里我检查他的衣服,看他的头发,小孩外套背面湿透了,我边脱边问冷不冷?他没回话,盯着窗外出神,忽然大叫:热水袋落外边儿了! 我忙不迭锁上车门,但车窗仍敞开着,他收手回来,朝我张开五指,“看,雪花。” 掌心里只有发亮的水渍,我气得往中间拍下去:“看什么雪花?你不要命了!” 他有些委屈地揉揉手掌,脑袋一转,还想去接,我赶紧解下围巾缠住他手腕,“得意,看我,别看外面。” “可是我从没有……” 过了几秒,我把他拉起来,“什么没有?” “没有……没……” 那片雪花融化在手里,他一瞬间就困了,嘴唇嗫嚅着,迟钝地冒出几个音节,我不停摇晃他,看他费力地眨着眼,有几分钟得意像是意识清醒,还能与我接话,但等车子开上道路,他似乎撑到了极限,再也没睁开过眼睛。 我油门踩得比任何时候都急,道路仍然无比漫长。回到家,艾伦像往常一样迎接他,看他被放进沙发,仍没发现主人的异样,尾巴摇晃着,凑到沙发脚边上舔他垂落的手。 屋子里只预开着地暖,我打开空调,搬过取暖器,确保他迎着出风口,又接来烫水,但喂给他总是失败,只有含在口中渡给他,堵着嘴唇逼其下咽。摸着他的喉咙,我感到小孩并不凸显的喉结在指下滚动,才有些许安心。 得意的头发长了,一些柔软的、垂在他脸侧的发丝于热风中轻微摇晃,我理开他的额发,其下的面容干净年轻,没什么痛苦情绪,只像是睡着了,时而眉头紧锁,睫毛颤动,那也是正常的,人人都有过要与梦魇抗争的时刻,但如果我没写下那些文字,没有清楚地记得雪花是如何温柔地伤害龙体,将这种美丽的生物置于死地,正如得意已亡故的父亲,我会认为他正将要醒来的。 这座深居内陆的南方城市很少下雪,但窗外蜂拥的雪花一刻没停,我跪在沙发旁,脑子里簌簌飞过许多事,有时他的手指会动一动,我紧握着,仍然觉得他手掌温度分明更低。雪纳瑞在我们周围徘徊良久,平常这个时候,得意该抱着它准备入睡,给它焐热爪子上的肉垫,它心急火燎地窜上沙发,踩着我的手背,难过地拱了拱得意的手背,用它素来讨喜的潮湿鼻头和舌头与他亲昵。 小狗撒了一会儿娇,不解地向我求助。我从手掌中抬起脸,鼓足精神安慰它:“不怕,马上就醒了。” 它嘴里阵阵呜鸣,我又补充:“今晚不醒,明天也醒了。” 艾伦垂头丧气,躺倒在我们之间,我闻着小狗身上独有的气味,忍不住抱起它,使劲往狗毛里蹭脸,乱揉眼睛,发现艾伦身上毛线背心与被扔在汽车后座那团“廉价的”毛线条,是同一种颜色。 怕得意沉入水中,我抱着他在浴缸里取暖,被水汽坠着眼皮直到凌晨。我泡得口干舌燥,昏昏欲睡,闭上眼又无比惶恐。有动静的时候,我正数着小孩背上的几颗小痣,他猛地从水里弹起来,毫无预兆,又突然直直朝前躬下身体,仿佛有东西正把他的头往水里拽。 我刚一碰他手臂,水池上猝然响起沉重的干呕声,一看,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咽喉,我急忙扳开,没想到他当时有多固执,倏地被缩回去,对着脖颈狠挠几下,锁骨位置一下出现五六道抓痕,我看得触目惊心,死钳住他的双手,没再让他动。 他没清醒,被我扯了条毛巾强行托住脑袋,将他下巴抬得很高,小孩身子有些僵直了,我慢慢放低他上半身,小心沉入热水中,不料得意猛然挣脱手臂,我拦得及时,没让他打在瓷砖上,但死活不愿意入水,一旦要压他下去,他挣扎得可谓凶残,手脚像受了电击似地狂癫,浴缸里水花四溅,得意的动静太大,伸展得没有边界,我不及防,被他一拳头挥过眼角,力气之大,当时我想骨头不折也碎了,尤不敢分神,直到终于把小孩整个人沉进水里,仅留出脑袋在水面之上。 我扭扭肩膀,发现手臂上的抓痕,发誓一定得给他剪指甲。这么干吃力又劳神,但总比干瞪着、等一个昏迷的小孩苏醒要好,得意入水后不再干呕,而是开始剧烈咳嗽,胸膛里的气压不断上涌,他嘴巴撑涨得夸张,整个浴室里充斥着他气管受压迫发出的悲鸣,尖锐非常。 不久后,他身上那股执拗劲儿松了,我也松开手,由他轻飘飘倒下去,刚好被我用毛巾接住下巴,捂着他嘴唇,由他肩膀颤动着吐干净了,我再拿开绒布,上面已经铺满暗红血水,举到光下仔细看,似乎有东西在其中蠕动。 “……好冷……” 我丢开毛巾,那里面的东西都捏碎了,不剩什么活物。得意被我安放在出水口,好让热流能滚过全身,我紧张地给他浇水,心里直打闷鼓:“现在怎么样?” 他张张嘴,“啊”、“啊”地叫了几声,脸上眼泪也有,鼻涕也有,眼睛和鼻头通红,我试着展开手臂,怀里顿然一沉,他一秒钟也没思考就扑向我,紧紧抱着我,手臂死死按着我的后背,像是我永远也脱不开这个怀抱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 怀里传来两声呜咽,我辨认片刻,才听明白他在喊我的姓名。 得意靠着我,没有一根头发不是湿的,我的手掌犹豫一会儿,停在他背后,第三节脊椎骨往下,有两枚成斜线相连的微小黑痣,我的手正放在那里,那里属于颤抖最厉害的区域之一,甚至能触摸到他惊魂未定的心跳。 “不怕了,得意,季叔叔在。” 他被我环着躲了半晌,才肯抬起头,脸上泪痕乱七八糟,双颊被蒸得红彤彤,鼻头下面却水光晶亮,狼藉得很。我只轻轻碰他,尝到他嘴皮微咸,思考入口的是鼻涕或眼泪,他已自行凑近,稍一侧首,就将他的不安,他想被安抚的情绪送进唇中,同我干燥的口腔、潮湿的鼻息密切纠缠,甚至还残留一丝铁锈味。 这时刻好像很多东西都虚化了,升华成一种迷离的雾气萦绕在陆地表面,带动其他神经,我开始往下抚摸——我知道这样不对,他才经历一场关乎性命的浩劫,我应该关心他胜过关心他的雌性器官,可一旦他在接吻时闭上眼睛,像是感到痛苦而皱起眉头(事实并非如此),在你们的嘴唇分离时轻轻喘气,睫毛扑闪,你会明白他愿意那么做的,甚至倾向程度同你一样深。 我们在热水里拥抱,身体紧贴,很快那层雾气沉淀了,变成无数不可见的小粒子迅速运动,热量由我向他传递。水蒸气自天花板滴下来,砸中我的脑门,我便通透而醒悟,失而复得犹如药效过后的钝痛,融汇为射在得意身体里的精液,凝结成留在他肩膀上的泪渍。结束后我们相偎休息,两人都有点犯困,彼此抱着躺了一会儿,我发现他注意到地板上颜色暗沉的毛巾,将他的脸转过来,让他只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都在热水里浸泡太久,没有谁打算开口说话,他不再朝那儿望了。 冰雪虫,一种成虫在雪花上产卵,进入龙体后迅速成长并寄生的物种,会释放麻醉神经的毒素,却耐受不了高温。很脆弱,脱离宿主就会死,但是没必要让得意看到它长什么样,所以我不会去捡那条脏毛巾的,我只会厉声给他一点教训: “以后还敢不敢接雪花?” 他飞快晃晃头,黑发里的水滴子四处飞射,他察觉了,愧疚地为我擦脸。 “我真担心你和意意都醒不过来……”我失落地将脸贴在他手心,“要是你们丢下我,这世界上只剩一个人怎么办?” 他神情一滞,好像在我身上定了型,那双明亮、时常带水光的眸子注视着我,目光坦诚又痛苦,抱着他,他的心脏就在我怀里跳动,这样纯粹的心跳我有什么听不明白的? 得意张开嘴,嗓音嘶哑:“……对不起。” 我看见自己并拢五指,“没事。” “良意,我也怕,我怕还有好多事没有和你做,我怕好多话没告诉你……我想醒,我听见你在叫我,我想到还要养意意,可我就是……我没想到还能醒,我以为会一直睡到另一个地方……而且醒来看见的还是你!季叔叔,你知不知道我特别高兴,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你今天差点死了!我抓着他肩膀。 不,不……他牵着我直起身,轻吻我的眼角,“季叔叔,只要你还在等我,我保证不做这些让你担心的事,我保证你一叫我,我就立刻醒来在你身边,我保证。” 额角的疼痛渐渐消逝,我问是不是真的?他说当然了,我们白龙一族从不骗人,其他种族也不骗。 我们都放下心,冰峰在热水浴里悄悄化解了,彼此不再介怀,至于今晚上其他的细节,谁也没提,谁也不问,我和他从此形成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只要还能在一起,共度余生,那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再值得我们关心。 确定了产期,日子一下光明开朗起来,干什么都像奔着抚养小孩去的,我和得意在家看电视,两个大人不知不觉地瞧了半天的胎教故事;我去厨房给他炸爆米花,想起一直闲置的料理机正适合做辅食;傍晚两人收拾衣服,得意叮嘱我,不能乱丢纽扣,得锁在抽屉里防备意意误食。 我们抽空去置办家具和童衣,春节前夕的商场人潮汹涌,我想让他坐在推车里,因为这样没人撞得着他,小孩严词拒绝,却偷偷踩着购物车的置货架在过道间滑行,给我拦下来一顿呵斥,终究是极不情愿地被抱进车篮里坐下,腮帮子鼓得像某种河鱼,我找个橙子对着他比划,说你的脸比这颗水果还圆。 他气得抓过橙子放嘴里生啃,“现在不圆了吧?!” 称重时,拣货员的视线在破了皮的橙子和我,以及购物车里抱着胳膊的小孩之间来回打转。 若不是结帐的队伍太长,我恨不得一到二十岁的用品都买齐了,我给认识的老板新年打电话,对方干装修的,一听说我要改装婴儿房,二话不说就揽下了,并承诺年后准时开工。我还是觉得太晚,决定先去建材城挑墙纸和窗帘。到地儿了,得意没下车,我不让他下车,说万一那有的店里空气不流通,给你和意意吸了油漆味呢?他拗不过,无奈接受了。 视频电话通到一半,得意突然指出我路过哪里哪里,好像有家卖鸭脖的,“你给我买三两黑鸭鸭脖,四个香辣鸭头,要中辣,不不,特辣,你来陪我吃了再去看下一家。” 但最好的时候还是产检,我和他坐在诊室里,看看仪器,看看医生往他微微凸起的肚皮上抹油,得意无聊出奇,从旁拿了柄钳子在手里把玩,被告知用途后吓得大惊失色,我从他手里接过来,也头皮发麻,小心地放回铁盘上,两人都没再碰过。 此外,两人全然没有生养小孩的经验,面对医生的问询如两张白纸,不是我们说医生填,反更像医生给我们做选择题,我暗地里泄气,想也看过不少照顾产妇的知识了,怎么坐在这儿却像参加大学考试,佛脚没抱好,复习的知识点一个也没用上,答题全凭抓瞎。 听到仪器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得意与我一脸淡然,尚不明了发生了什么,医生手里圆珠笔敲着显示屏,说这是你们宝宝的心跳啊! 我一时有些眩晕,问真的吗?是我家小孩吗?小孩真长这么大了吗?医生说是,得意适应得比我快,也跟着说是,我又趴到仪器前,看着显示屏上模糊的图像惊奇不已,问这是脚吗?这是手吗?能看出是男孩女孩吗?不是,不是,不能,才几个月呀?两人轮换着搪塞我,护士进来后听了一阵,调皮地说到底谁是产妇? 给得意擦肚皮时候我故意弯腰,拿耳朵贴着他肚脐眼,得意问听着没?我坦言没什么动静。他老神在在:说不定意意午睡了,咱小声说话,别吵醒她。医生听了也觉得有趣,笑着问:名儿都取好了呀?得意解释道只是小名,大名还没定。 护士在一旁录信息,称赞道:“妈妈长得真漂亮,小孩生出来肯定好看。” 得意不好意思接话,她翻开资料,脱口一声惊呼:“这妈妈年纪真小!” 年长的医生瞪她一眼,小护士难堪地吐吐舌头,收起记录本,赔笑说我送你们出去吧。 临走前,她拉拉得意,嘴里透着股惋惜意味:“漂亮小妈妈,好好照顾自己呀,别吃亏。” 坐上车,得意问我她那话什么意思,他语气不解:“我没吃亏呀?” 我帮腔道:是啊,你这周可吃了不少东西,亏在哪儿,我没见着。 除夕夜是在黎子圆的庄园里度过的,他领我们参观酒窖——应严彬的邀请,一圈下来,我心叹还好得意没跟着下来,顾夏天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个性,差点把我的尊严从肉体里剥离,扔酒桶里插上匕首,永葬在黎子圆庄园的地下一层。 当时得意在后厨帮忙,晚上饺子上桌,急着指出哪几排是他包的,哪几排可能藏了惊喜,一面说,一面眼冒精光,举着筷子跃跃欲试。黎子圆斜瞟一眼,直接挑出个沉甸甸的饺子夹进他碗中,一戳开,筷尖上银光闪闪,果然是块钢镚儿。 我哭笑不得,说黎子圆真是惊喜毁灭者,严彬对得意宠爱有加,跟着小孩欢呼喝彩。李小墨的席位离我不远,也凑近顾夏天,悄声感慨:要包的是个求婚戒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