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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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拉着我往回走,问我现在在哪儿高就呀,我说我辞职待业,他诧异地瞧我一眼,但很快眼睛又缩回油光发亮的横肉里,感叹:也是,你当时班上那性格我就觉得你不一般,跟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总是不同的!听说你高中就出国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哩! 我答父母还在国内,怎么会只身移民。 他再看了看我,目光奇异,而很快摊开笑容,直夸我孝顺。 之前穿蓝制服的小姑娘见他进来,匆忙放下背包,回到工位上笑着说领导中午好,还不吃饭呀? 像是我刚刚没在这件办公室里来过似地,她飞快打量我一圈,天真问:这位领导是? “那个禾佳科技的季总你晓得吧?”男人指着我。 女孩儿脸上一下开了花朵,笑吟吟朝我伸手:您好,我是..... “这是他弟弟!” 花朵有些僵硬,好在笑容没来得及撤回,女孩干脆露出惊讶表情:哦!原来季云的小儿子就是您呀! 季云的跟小三生的私生子就是我呀!我内心翻译着她的语气。 “哈哈,小张,季老总说那个事儿你调给我看看,”男人岔开话题,大手拍拍我肩膀,又折回原点:“有心近况怎么样?好久没见过面,我都认不出他了!你嫂子入土那天我还叫人送礼钱过去,你哥他挺难过吧?” “他....” “领导,季老总,申请表在这儿呢,老总的意思是什么?”小姑娘打断我,嗓音甜甜。 我只得把跟男人讲过的又讲一遍。她彬彬有礼,说没问题,只是刚坐下,男人便叫她过来添水,她从柜子里拿出茶筒,桌子上有茶叶的,袋装的那种,男人看都没看一样,等她茶泡上了,男人却喊她打电话给富贵楼,吩咐她去问还有没有包间。 我忙说下午有事,不必麻烦了。眼见小姑娘忙来忙去,没有一件事与落户工作沾边。 “别介啊,把你那位小兄弟也捎上,他长得挺清秀,是‘那种’家伙吧?”他比了比手势。 我干笑两声,摇摇头,将话题引开:“我哥哥还好的,他适应力挺强,况且公司还得靠他打理,也没法太伤心。” “适应力强?”男人哈哈大笑,往小姑娘的位置瞟一眼,低声调侃道,你那兄弟别的能力估计也不弱,“不过嘛,我倒是有点事想问你。” 我接下他递来的香烟——没我给他那包贵重,他收着了,也不拆,择日会送到更高位的人手里去,贴着我今天贴给他的笑脸。 “是这样,我有个侄女今年专科毕业了,学财务的,还没找单位——你看,你家企业这么大,能不能帮我塞个小会计进去,也不要多高的位置,给她记记账就得了,工资待遇低点嘛,也是可以的,年轻人,经验比什么都重要不是?” 我恨不得跳起来破口大骂,就为这破事你耽误我老半天? 对比之下,小姑娘的音容笑貌显得亲和许多:“季哥,表打好了,给您放这儿,上面有章,您下午直接拿着去民政局,准能办成。” 男人面露不满:“屁大点事也要季老总跑?小张!下午你去一趟。” 我连声拒绝,男人说那怎么行,坚决不妥协。我只好让步,说要不我送张小姐过去,反正也顺路。 男人眯了眯那双小眼睛,眼皮浮肿,眼圈发黑,使他的圆脸看起来像水缸里的金鱼,他嘿嘿一笑,说感情好,小张,你就跟你季哥去。 怎么我就到处给人当哥了? 小姑娘拎着皮包跟我走进大院,男人一路相送,上车前抓着我的手叹惋:可惜啊,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自此一别,你我同窗好友,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而我对他的记忆,实在没法从季有心的跟屁虫之一这个角色上延展太多,只能郑重其事地回握,同他道别。 得意远远望见我出来了,着急下车,小脸被太阳照得白晃晃,似日光下一块不会变化的冷玉。 我进去太久,他似乎担心我,往前走两步,想叫我,却突然看见随我出现的二人,傻站在原地不敢靠近,车门也没关。 男人看清他后啧啧称奇:“几个男的能长这么水灵,他不是你说那要饭的吧?” 我违心笑:“是,就是他。” “我是说这人铁定不是啥要饭的!” 笑容本是和善的代名词,偏偏搁他脸上恶心透了。 “小张啊,要是下午没什么工作你就休息休息,好好照顾你季哥。” 直到这句话,我才猜到他偏不让我独自去民政局的的意图,心生恶寒,更恶寒的是我需憋着这股恶寒,回应他错放的热情,我请他千万别送了,快进屋去,太阳怪大的。不过从二楼走到停车场,他已气喘吁吁,浑身肥膘虚晃,明明是个男人,却胖得胸前坠两大块肥肉,随他动作挂在硕大的啤酒肚上摇晃,叫人不忍心多看。 小姑娘倒是伶俐,全程没使过脸色,若不是天生善于交际,就是已在男人身边浸淫许久,懂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听似未听,一上车,就手脚麻利地关上副驾驶座的车门。 本坐在前排的得意一下落了单,傻傻杵在车外。 我心烦意乱——他对这个老色鬼的垂涎嘴脸毫无察觉还是怎么回事——不耐烦地调高音量:“干嘛不上车?” 得意才悻悻后排落座。 哪个成年人像他这样?成年龙也不该这样,只是我当时忘却了自己从未想过要将他性格刻画得世故,仅暴躁地拍着喇叭,叫门卫抬杆。 他一整天没什么话,拍照时师傅让他笑一笑,拍证件照需要因为脸上表情太凝重而被提醒的人应该不多,他勉强拉扯嘴角,师傅倍感无力:多好看的小伙子,为什么偏要垮起个脸,家里死人了? 师傅抱怨的声音不大,张惠惠听着了,笑音如银铃,我就当没听见。 办完事我问得意想吃什么,他摇摇头,说他不太舒服,要不你们去吃,他先回去。 我难道还能当着民警的面强迫他吗?便给他打好车,让他先走。 晚上用过餐,我送张惠惠回去,她期间换了制服,只穿一条黑裙子,既不紧身也不老土,就是平常的一条夏裙,女孩儿们永远不让人搞得懂,明明今早还飘过小雨,她们就敢单穿层薄布对抗夜风。 轿车一路开进小区楼下,她在车边停留了一会儿,说头发乱了,借你窗户理理,没关系吧? 我说那有什么事儿,刚好我也想抽烟,便同下了车。 “呀,你烟真熏人。”她的声线比白日里低,而嗓音照样清脆。 我猜错了,晚风已夹杂夏天的气息,随着她的香水儿飘上我的脑门,使人徒觉凉爽。 我踩灭烟头,问她:“你们女警都这么好闻吗?” 张惠惠莞尔一笑,“我好闻吗?” 她似乎补过妆,两瓣红唇间露出排光洁的白牙。 我明白她想要我送她上去。 我看眼手表,说还有点事,下次联系啊。 她的笑意没动摇,我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还没你电话呢! 从小区出来我匆匆赶往商场,好在店铺尚未打烊,等我晚上回去,客厅等还亮着,车灯一熄灭,得意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有了他在家,艾伦都懒得躬身迎接我,男孩看见我的造型一愣,“你没带伞?” “车上没伞,小雨,怕什么。” 我说着,将购物袋摆上茶几,也是他贴心收拾过,不然桌上不可能有空余,“衣服和鞋,买的不多,起码用不着穿旧的了,快上楼试试。” 他惊讶地看着大大小小包装袋,拿不准主意先拆开哪一个,或拿不准该不该拆一个。 我从夹克底下又掏出一件沉沉的大纸袋,递给他。 “这是什么?” “手机和电脑,你上班得用吧。” 你能相信还会从一个成年人的脸上看见小孩收到圣诞礼物才会有的神色吗?且也仅有小孩会因收到数码设备而雀跃。 其实他并不雀跃,男孩抓着纸盒,扣了扣塑料膜,不敢轻易撕掉:“我...我一定会尽快找到工作,买这些东西用掉的钱,我保证会还给你!” ——是不是我真的把他写得太穷了? 饕餮和龙都是不近人烟的物种,它们当然不能给得意在人间给他谋得条坦荡大道,何况得意决意留在人间斩妖除魔,也拒绝像他的父母那样简单做个无欲无求的神仙。 大侠都是这样,空手来,空手去,风餐露宿,四海为家,视金钱为粪土。 可要是大侠一丁点收入来源也没有,那粪土也能将就,起码粪土能烧火,能烤土豆。 “不用,这就当你帮我打理房子和养狗的谢礼,”我说着往楼上走,“你记得钻石钱就行了。” 可他照样语气忧虑,居然不是忧虑他自己还不还得上钱款,而是——“你又没个正经工作,家也不会收,还要给我花钱....” 我止步楼梯中段,脸色该很难看,话语很快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 他说的确是实话,和我目前的状况一分不差,这小条龙迷迷糊糊,审时度势却眼光毒辣。 我想起他今天避开张惠惠问我:他们都叫你老总,你是不是开公司的? 我说不是,他们就叫着玩。 得意有些急,问我为什么不纠正他们? 我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纠正?他们不叫我老总这户口办不下来。 我踩着上楼的脚步下楼,回到他身前,打算让他明白我没他想的那么可怜,我爸留给我妈的公司份额,以及放在我妈名下的房产,足够她度过一个相当奢侈富裕的晚年——如果她没有自杀,她就有晚年可谈,现在成为一笔数量庞大的遗产,为我的腐烂人生送葬。 在她的遗产面前——在她期盼我能独立自由,避免被季家操纵人生,而在她生前从未提起过的这笔遗产面前,我的稿酬和版税收入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这些我不会说。 “我是一个没用的富二代,耍笔杆子只是为了给艾伦买狗粮。” 我最终这样告诉他。 他显然不相信,我无奈,也不再多言,他信与不信,我都要上楼洗澡。 “干嘛?你想一起?” 得意捧着脸站在门外,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热气缓慢游走,扑上他紧紧捂住眼睛的手指,“那个.....你穿衣服没?” “没穿。” 他相信了,伸出右手。 我一头雾水,朝他指间看去,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紧忙抓着他手腕举高,才觉掌间微烫,“嗖”地窜来一团灼热明火,在我偏头的瞬间,恰与鬓角相差分毫,有惊无险地飞过去。 “别动,你简直是个火炉子。”那突袭的热流窜得我一身冷汗,好在没窜上插座,眼下于水汽中凭空熄灭了,来无影去无踪,连点余灰也没有。 得意想收回手,我故意更紧地拽着,他不安地扭动手臂,没什么用,只能任我举得很高,是因恐惧,抑或肢体被强迫拉伸的不适应感而瑟瑟发抖。他的指缝被我插得又紧又深,从而能牢牢钳住五根细长指头——真怕他一搓手指,把我点成另一个火球。 “火对人类很危险,下次别这么玩。” “我只是想给你吹点热风,你淋了雨,不管会感冒的.....” “你想没想过后果比感冒更严重?” 他害怕得脖颈直缩,声音更低:“不是,我可以烘干你身上的雨水,我想那样做你会暖和些,”得意飞快瞄我一眼,“如果穿着衣服,衣服会烧着....” 没获得我的谅解,甚至连回应也没有,得意不再辩解,他想叫我,但与下午在停车场时相同,目光仅短暂地与我交汇了一秒,便仓皇逃离了。 或许他也已发现我们之间有无法相谐的部分。 火焰与我擦肩而过时,劲风掠起的空气尖鸣,呼啸着划开了一些往事,有关我的家庭,你也可以说我根本算不上经历过家庭,总之它们零零散散地在脑海里飘荡,我控制不住不去关注它们,也控制不住不将手伸到耳朵后方——我的耳背不平整,烧伤疤痕从后脑下方蔓延到这里。 我刚松开手,光滑的小爪子逃命似地溜回去。 “.....对不起。”他捂着右手,像棵焉掉的绿植。 像烈火焚烧下倾塌的梁木。 我强迫自己专注当下,也不打算接受他的道歉,因为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况且,我一直怀揣着某些方面的好奇,若此刻不适合向他求证,那永远也没机会求证:“你是中间性?” 我知道答案,他的身体是我在空白文档里敲敲打打,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雕刻出来的,没有什么我不了解,什么哪处我不熟悉,可我还是想亲眼看他的反应。 “啊?是、是的,”他有些懵,“.....为什么问这个?你也和我一样吗?” “没,我就一单性别男的,”我一面说着,一面掀起上衣,双臂一拉扯,将潮湿的衬衫剥离身体,“只是想深入点了解你。” 从浴室内朦胧的镜面上看,得意的脸颊正在恢复血色,甚至更甚,我一再放缓语气:“别担心,既然你是中间性别,有些方面我会注意的,不过我得知道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帮忙。” “不是吗?”见他没回答,我反问。 得意红着脸,一连说了起码十几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