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谎
原是说好只要几日就回的……这都过了好几日了…… 关山月已经离开有一阵子了，从他走的第二天江晚灵就在心里这样反复吐槽。 临行前他叮嘱过，自己不会过多主动联系她，但不管发生什么事让她都第一时间通知小鞠。 索性她也不是无所事事，收拾房间变成了一大工程。不想请人帮忙，她想自己动手，上次母亲来帮她整理后，整洁归整洁，但好多东西的位置她都要再打电话过去询问。 已经很久没自己出去采购了，江晚灵蹲在地上整理买回来的东西，准备往冰箱里归置。 随手搁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骤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拍拍胸口，直觉自己最近有些胆小，又因看到是陌生号码吐槽陌生人让她受惊，说不定是什么诈骗电话也说不定。 直接忽略掉，转身继续收拾，没打通的对方锲而不舍的又打过来。 “喂？哪位？” 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江晚灵手里还往冰箱里排着酸奶。 “请问是江晚灵江小姐吗？” “我是，您是？” “江小姐您好，我是容临容先生的律师。我这里保有一份容先生生前立好的遗嘱，您是受遗赠人，请问您何时方便？我们可以见面详谈一下吗？” 江晚灵手上的动作顿住，整个人懵在冰箱前，从头凉到脚。 掉在地上的手机依然在通话状态，对方的询问声她已经听不到了…… 什么生前……什么遗嘱…… 容临他…… 反应过来时江晚灵去地上抓取手机，两只手哆嗦到快要把手机甩出去。电话已经挂断，复播回去，她破口大骂，问对方是哪里来的骗子，为什么要这样诅咒她的爱人！ 江晚灵崩溃疯癫的状态对方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他没想到江晚灵会对此事毫不知情。容临身份特殊，他也是因为容家人来认领遗产才接到确切消息，而后因怕江晚灵沉浸在悲痛中，特地空了几天才决定打这个电话。 话筒里骂声和哭声交杂，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痛彻心扉使得对方一直沉默。 骂声哭声渐弱，对方开口劝解。 “江小姐，请节哀顺变，您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律师方又是一阵沉默，就听手机传来闷闷的声响，好像是手机又掉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江小姐？江小姐？！喂？” 许霂霆接到律师打来的电话就匆匆出门，最近他S市A市来回的奔波，容临的死本就让他心力交瘁，海上明月也没什么心思管。 对于江晚灵，容临出事本想对她一直隐瞒下去的，没想到容家这么迫不及待……容临的东西，自然不能落到旁人之手，三哥的嘱托他一定会办好，拼尽一切也要帮三嫂守住。 江晚灵的电话无人接听，许霂霆脑子也乱的很，直奔鹿鸣居，其实也不过是四处碰运气。容临曾把所有的备份钥匙都交予他，鹿鸣居无人的话准备再去锦悦华庭，实在找不到，也只能联系关山月的人。 敲门无人回应，直接刷卡进门。 “三嫂？你在吗？” 鞋都来不及换，直奔卧室，无人，四处看看，无人。 他几乎要放弃了，餐厅巡一圈儿准备换地方，已经走到大门口他又返回去。 沉沉心琢磨了下，屋里不像没有人气。 电话一拨，果然。 奔进声音的来源处，厨房的地上，斜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三嫂？三嫂！” 许霂霆托抱起地上的小人儿，摸摸颈脉又探探鼻息，掀开眼皮看下，应该是晕厥，抱起人就准备往医院送。 还没到大门江晚灵就转醒了，看到眼前人的一刻江晚灵像看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揪住许霂霆的衣领，刚想张嘴又自我否定似的摇摇头，什么也没问出口。 “三嫂……你先别激动，你刚刚晕倒了，我们先去医院。”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在家等容临回来……容临回来看不到我要着急的……” 江晚灵挣扎着要下地，又被许霂霆抱回房间放上床。 “三嫂……三哥他……” 江晚灵盯着许霂霆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盯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又开始落。 她不是傻子，看对方的表情，她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 “三嫂节哀吧……三哥已经走了……” “我不信！” 江晚灵扁着嘴坚定反驳一句，倔强流泪的样子让许霂霆有点不敢看。 胸口闷的厉害，许霂霆眼眶憋得胀疼，深吸一口气。 “是真的……三哥已经牺牲了……三哥队伍里的人出现了叛徒，计划与行踪都完全暴露，他被偷袭枪杀，全军覆没……” 江晚灵眼里蓄满了眼泪，摇着头，不敢相信。 “……是陆恩亲眼所见……陆恩的队伍在路上遇到埋伏，赶到附近时已经来不及了……他亲眼目睹三哥被叛徒所杀，同行的凌霄冲动，进去营救，但因途中受了重伤，还没能把三哥的尸体带出来就受到爆炸波及，现在人大概还在医院……” 爆炸…… “不可能！你骗人！你们合起伙来骗我！先是找了个什么狗屁律师，然后又是你！” 江晚灵疯癫到要把自己撕碎一般，嘴巴里喊出来的声音尖细到凄厉，撑抓着床头柜的角想要绕过许霂霆下地。许霂霆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挣扎摆脱间，柜子的抽屉被晃出来，里面的东西和柜上的台灯被摔洒到地上。 江晚灵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想做什么，手臂乱挥，许霂霆下意识把她圈在怀里控制住。 “尸体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不相信容临死了！” “事后已经有人去确认过了……爆炸波及范围比较广，四周只找到少量尸体碎片，但受损程度太高，大多都已经难以分辨，不过有一截残肢遗留在废墟里……基本能确定……是三哥……” 许霂霆边说边掏出手机，空出手点着屏幕。 “怎么确定？如何就确定了！残肢！我都可以做得出来！更何况……” 身边垂着头的人举起的手机屏幕让她哽住，上面显示着一截焦黑的手臂，半开的手握着一点模糊不清已经焦的不像样子的东西，因被死者生前抓握在手中，勉强保留了一些形状。江晚灵认出了，那是她绣的荷包上的挂穗，流苏和荷包已经烧毁不见了，扣结嵌在手心里，跟血肉黏连在一起……隐见手心有些大小不一的碎渣，看起来也有些像符铃的碎片…… “有人认出……这是三哥贴身的东西…… ” “这也不能证明什么！万一有人拿走了呢？万一……” 江晚灵说不下去了，谁会去拿这个东西呢……除了他……谁会在乎这个东西呢…… 许霂霆看一眼江晚灵，迟疑开口，“遗骸已经秘密运回了，跟老爷子做过鉴定比对……可以确认亲缘关系……” “撒谎！我不相信！” 陆恩撒谎！医院撒谎！就连容临！也撒谎…… 他明明说过要回来娶她的啊……他要自己等他回来…… “三嫂……三哥曾对我说，若他真回不来了，有句话让我告诉你。他说，这一生爱过你，也被你爱过，值了……他还说，对不起，别等了……” ……………… 江晚灵躺在床上闭着眼，枕巾上晕开的泪渍，形成一个蜿蜒的白边界线，将原本的颜色分割成深浅两种。 不知是晕眩还是昏睡，心爱之人的音容笑貌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过，容临好似就站在她的面前，穿着初见时那件T恤，阳光下露着一排整齐的牙齿，对她说，他一直都喜欢着她…… 他们还没能再次一起去那家私房菜馆，他说想吃自己做的饭，他还没能跟她回家…… 容临从来都顺着她，纵着她，明明看起来有些大男子主义，却从来没因为她的多情埋怨过她一字一句，她亏欠容临太多太多…… “你说……不管发生什么，绝不离开我……你说回来娶我的，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对吧……” 江晚灵闭着眼的喃喃自语，让垂首坐在一旁的许霂霆又湿了眼。 “霂霆哥……” “嗯？……” “容临走了一个多月了吧……” “……嗯……” 一个多月啊…… 一个多月前的【0521】……是他出任务前发过来的吧…… 所以他死时自己在做什么呢…… 是在跟苏御谈情说爱，还是在与沈念慈鱼水相交…… 呵…… “霂霆哥……我想去看看他。” “……容家想要三哥的遗产，三嫂……还是不要露面的好……” “容临回到容家了是吗？” “嗯……遗骸已经火化，近期准备择日下葬了……三哥是烈士，但因身份任务特殊，不能光明正大的发丧。不过已经秘密追封了特等功和军衔……容家现在也乱的很，爷爷病了，三哥的大伯二伯……” “乱？”江晚灵鼻子里嗤笑一声。 “乱还有时间惦记容临的遗产……想必容家现在，吃着容临的人血馒头，风光的很吧？” 许霂霆无话可说，情况跟江晚灵说的差不多，容家除了容临的爷爷奶奶，其他人确实没什么悲伤情绪。容临自幼跟家里的关系他们每个人都清楚，也没必要说些冠冕堂皇去宽江晚灵的心，这样恐怕会让她更恶心。 “我想去容家接容临，你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