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寻花
夏日的雨，总是来得缠绵，去得匆忙，持续一周的细雨，一夜的爆发后便消失无踪。天空恢复湛蓝。 又一个周末，步行街逐渐多人来往，几名初中模样的小女生拿着奶茶，趁着难得的假期，唧唧喳喳地走街道上闲逛，笑容里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只是路过一个随处可见，甚至不算隐秘的小巷时，都脸色一变，缩肩手拉手加快脚步离去。 “你他妈还敢嘴硬吗？” “不了，不了，放过我吧，求你了，啊！” 巷子里传来粗俗的打骂声，两名年轻人守在巷子头，一个半蹲在巷子口正中央，一个靠在墙上，不准人进去，也不让人出来。 “哎，阿俊最近都不知道咋回事儿，一点就爆。”其中蹲坐在地上，脚底踩着Yeezy的人说。他脸上没有一分一毫对巷子里被打的人的同情，只是不解。 “管那么多干嘛，他家里顶得住就行。”靠在墙上的人抽着烟满不在乎地回应，脚边肮脏的水泥地面零星躺着几个烟头。 巷子里头站着两个同样年轻的青年，看样子年纪不过二十，一个相貌普通，满目鼠光，一个容貌出众身材高挑。两人气质相差甚远，唯一相同之处就是对地上人痛呼求饶的漠视。 程俊踩着地上蜷缩着人求饶的手，那人满身污秽，蹭着不明血迹的脸上满是扭曲的讨好，程俊眼底却浮现出另一个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再次充斥全身。 那日夜里，直到男人身影彻底消失在雨中，程俊才回过神，走出巷子发现外面早已空无一人，打电话询问得知华子几人看他打得尽兴，便离开自寻乐子，估计没看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可自那天起，男人的身影就一直在程俊脑海里阴魂不散，无论是躺在地上任人宰割时的温顺，还是离去时的决然，每次想起，一种失策放任谜题在自己眼前溜走的不甘便油然而生，且日渐加重。 不应该放男人走的。程俊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地上求饶的人，脑海里另一个身影越发清晰，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程俊后悔了，无论是雨夜中上了男人，或是上了男人后任由男人离去，快感消逝后回归的理智，让程俊有一种被男人耍了的错觉： 男人为什么不反抗？又或者说，男人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他？ 离去时男人矫健的步伐，分明表示男人是有余力反抗的，但是男人没有。男人只是沉默地躺在地上，然后沉默地离开，从头到尾说过的话堪堪凑满三句。 只有那声‘垃圾’牢牢印在程俊脑中，每当想起，都生动得让程俊不禁牙痒。 其实更让程俊难以接受的是，他还一直对一个甚至称不上好看的男人的下半身念念不忘，理智上明明清晰地意识到那不过是身体畸形的一种， 但雨夜中体验到的独特快感，却让程俊每当淋浴，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再蔓延至腿间的性器时，仿佛还沉浸在男人紧致的器官里，不禁地发硬发烫， 然后只能独自一人解决，因为几次尝试后，程俊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别人身上获得能相媲的快感！ “你不是说要搞老子吗，哈？”华子阴狠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程俊回过神，看见华子不知道何时蹲下身子，正用手掰起地上人的脑袋，拿着手机开始一顿瞎拍， 地上人则既不敢回避，又不想被留下照片，只能嘴巴上不住地求饶， 和那日男人一潭死水，现在想来却浑身不屈服的劲儿的表现，截然不同。 程俊忍不住又“靠”了一声：就连这种举动都会让他想起男人！男人是否真的在他身上下了咒！ 华子收拾完后，拿着充满罪证的手机冲程俊晃了晃，并没有发现程俊刚刚的走神，满脸得意：“啧，有了这些东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吧，咱去吃点东西，回头再继续收拾这龟孙。” 程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轻微点头默认。他手机里男人的照片自然也还留着，且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内心的不甘，就开始照着男人的照片寻找男人， 就说最近这一个多星期来步行街的频率，都有之前一个月的多， 只是程俊再也没碰上一个与男人相似的身影罢了。这样想着，程俊眉间的烦躁又加重几分。 “怎么，都帮你搞定了，心情还不舒畅？” 华子见程俊眉目冷淡，甚至有几分事外的不耐，有些意外，他认识的‘程俊’对敢上前主动挑衅的人从来都要折腾好一段时间才放过，这次怎么雷声大雨点小，打一顿就不感兴趣了？ “那个男人，你还有印象吗？”程俊却突然转移话题，他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这几日的优柔寡断，打算快刀斩乱麻：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他不信有多大的魅力，什么神秘不神秘的，找到再上一遍就是了。 “什么男人？现在地上不就有一个吗，等等...我操，难道你这些天干啥都没兴致，女人也不找了，是因为开始喜欢男的吗，靠，哥们儿口味够重啊！” “滚。” 听见华子不正经的回话，程俊皱眉，也没多纠结，一起往巷子外走去。 既然他开口询问，就表示自己打算正式找人，而认真起来，他自然有的是手段，城市不大，找个人不容易，但也不会太难。 程俊脑海里思绪不断翻滚，却听身旁的华子玩笑中的语气略带丝不确定，又说： “不过...如果是前几周那个愣头青的话，我好像有点印象，他身上那件好像是那个什么麋啥鹿茶馆的员工服来着，我前女友在那里打过工， 怎么，你还没出够气？我看那天他都被快你打残了，还来？” 麋鹿茶馆？ 程俊身形一顿，随后加快步伐往小巷里去走去。 “哎，你去哪儿啊！还吃不吃饭我靠！用完就扔你个没良心的。”留下身后华子不忿地抱怨。 －－－－－－－－－－－－－－－－－－－－－－－－－－－－－－－－－－－－－ 大学城旁边的步行街，一向是城市里年轻人爱聚集的地方；年轻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餐饮行业。 步行街里一家名叫‘麋鹿茶馆’的奶茶店里，收银机前站着一个模样普通，身穿绿色工作服的高大男人，或者按照刚满二十一岁的年龄来说，发育优越的大男孩。 男人神情冷漠，语气平淡，和旁边几名笑容满面，偶尔聊聊闲话的员工对比起来，略显阴沉。 可实际上，这位似乎有些脱群的男人却是这家奶茶店里最资深的员工之一，工作已有三个多月，一直是经理心中完美的员工，从不迟到缺席，工作几乎零出错， 只可惜这种好印象不久前被男人打破。两周前，男人因为家里突出急事，毫无预兆请假整整两个星期，经理百般阻挠无果，但又念在男人以前的吃苦耐劳，终是没什么好脸色地同意。 当然，其中有更大部分原因是，男生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大学生一般只是兼职，钟钱可以尽量往底下压，经理舍不得这样的廉价劳动力。 周山站在收银台前，脸颊早就没有之前的肿胀，只是略带不羁的粗眉下，微垂的单眼皮周围仍然带着几分未来得及消退的青迹， 而周山身上那套员工服，虽说依旧破旧，但已洗净两周前的泥泞，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 “你好，请问要点什么。”周山面无表情地询问眼前的顾客，身后的经理则因担心周山多日休息后回来‘变性’，鬼鬼祟祟地监视着周山的举动。 但周山行为举动一如既往，既看不出电话中母亲严重病状所可能带来的疲惫，也没有一丝偷懒的痕迹。 于是经理满意地点点头，趁着没有客人的空隙，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拍拍周山的肩：“小山啊，都说了，见到客人要笑，笑知道吗，俗话说得好，顾客是上帝！” 周山撇了眼肩上那只肥腻的手，手上无名指紧锢着一个金灿的圆环，不着痕迹地甩开那只手，不点头也不反驳，脸色继续如常地接待下一位顾客。 经理见状，嘴角抽了抽，刚想开口斥责，却又见周山转身做奶茶的动作准确又快速，止住了： 都是打工的，他在这儿费什么劲儿，干活就行。心中说服了自己，又省了点力气，经理转身便慢悠悠地走进后厨休息去了。 “您好，您的奶茶。”周山头也不回，对经理的去向完全不在乎，把做好的奶茶递给客人，结果嘴边的话语刚落，发现面前等待的客人不知何时换成一个年轻，甚至有些眼熟的男子。 “哟，好久不见。”程俊挑眉。 周山托着奶茶的手不经意一顿，心里闪过一丝恼悔，面上却不显，若无其事地把手中的奶茶放到前面的平台，示意被插队但不敢反抗的男生从一旁拿走， 然后抬头直视程俊，只当程俊是一名普通但素质低下的顾客：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装冷静？程俊察觉到周山冷了半调的语气，挑眉，也不直接挑破，语气中带着几分轻佻：“一杯奶茶，size随便你选，送你的，” 然后没等周山皱眉拒绝，语锋又转，多了几分明显dd威吓： “...还有，下班门口找我，我有事找你，不听话的话...你的小秘密就等着被公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