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破裂的窗
按照医生的话，颜筱安的身体失血过多，虽无大碍，但出院后仍需要好生疗养。到了晚上，用完晚餐，颜筱安想去阳台吹风，屋里总开着空调，他觉得不舒服。 颜穆本不想，担忧着吹风对颜筱安身体不好，又怕人儿一冷一热弄得感冒，但奈何颜筱安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他便应了。 拉开厚重的窗帘，打开透明的落地玻璃门，陪人儿去了阳台。 屋外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地方较为偏僻，比不上滨江滨海的美景。至于天上，颜筱安仰头去看，竟然看见几颗星星。 还有一轮明朗的月。 颜筱安的嘴角微微上扬，颜穆站在一旁看颜筱安，顺着对方的视线往天上望，然后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那是一颗闪着青绿色光芒的星星，很亮。 高楼之上，顾明瞄准了颜穆的心脏。 . 吹了一阵风，许久不下雨，闷闷的。 颜筱安收回目光，转头看颜穆。 颜穆微微一笑，弯身将人儿抱到身上。 顾明扣扳机的手猛地一松。 颜穆抱着颜筱安进屋。 .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颜筱安问颜穆几点了。 颜穆看了看手机，“七点半。” “怎么？” “想…”欲言又止。 颜穆看颜筱安，微微笑：“要洗澡？” 颜筱安点头，捏了捏衣摆。 颜穆起身，颜筱安抬眼看他，脸颊有点发红。 “乖。”颜穆揉了揉颜筱安的头发，弯身将人儿抱起，往浴室走。 顾明麻木地看着，心口疼得滴血。 他本以为只是颜穆强迫颜筱安，虽然也假想过颜筱安确实也喜欢颜穆，但两人在自己眼前如此默契地眉目传情，还是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可虽是这样，顾明也还是对颜筱安生不出恨意，喜欢颜筱安，一直是他的事。 . 又过去将近半个钟，颜穆抱着颜筱安回了卧室。 顾明移了移位置，重新瞄准。 颜穆将颜筱安放到床上，沐浴完后的颜筱安白净得像一朵玉兰，高洁清雅。 顾明忽然想起一年前那一个夜晚，在酒吧醉酒的颜筱安，摇摇晃晃地扑进他怀里。身上还带着一股描述不出来的，极其好闻的气味。 那是颜筱安的信息素。 他当时也愣住了，贵为T城少当家，着名娱乐集团的接班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颜筱安不一样，顾明从前也只是听说，知道有这号人物，但直到那一晚，颜筱安醉后投怀入抱，顾明就明白，颜筱安确是和那些莺莺燕燕不一样的。 他将颜筱安送到附近的Omega自助隔离室，控制着优性Alpha兽性的本能，帮颜筱安脱离危险。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说起来也好笑，顾明从前总不相信所谓一见钟情的说法。 更不明白什么叫做怦然心动。 但那晚遇到那样的颜筱安之后，顾明懂了。 他帮颜筱安打Omega抑制剂，联系颜筱安在U国的管家，事后又主动向对方解释说明。其实也只是假象，他不过是想要颜筱安知道他顾明是个君子。 不会乘人之危，而且，还是谦谦君子，行事光明磊落。 可惜他不是，但他愿意装。 尽管自己是个太子党，还在圈子里早不知什么时候便有了T城小魔王的称号。 但他真的愿意装，对颜筱安，他愿意低声下气，甚至愿意为对方做一条听话的大狗。 他用君子的手法追求颜筱安，为颜筱安忧愁而忧愁，为颜筱安快乐而快乐，为颜筱安准备浪漫的告白仪式，最后收到对方愿意的答复。 那时候，顾明觉得自己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幸运。 虽然，在之后的一年里，他拥抱颜筱安，亲吻颜筱安，却从没在对方眼里看见过和自己一般浓烈的爱意。 顾明也想过，也许是颜筱安害羞，不善表达，或者，时间不够。 他愿意等，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出这么一种想法。 可，颜筱安，总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那是怎样一个独特的灵魂，顾明曾反复想过。 也许只是他一时鬼迷心窍，或者当真被丘比特一箭穿心，又或是天上的月老将红线打了结。这一年来，他确实想过，和颜筱安，谈一谈。 但他来不及，那一晚，颜穆给了他一枪，颜筱安紧紧搂着着他哭。 他还是受不了颜筱安的眼泪，他觉得颜筱安哭，比子弹打在他身上还痛。 . 颜穆给颜筱安掩了掩被角，坐在人儿床边看人儿睡觉。 颜筱安睡觉的时候其实喜欢有人陪着，这点，颜穆一直是知道的。 颜筱安似乎是有些累了，颜穆猜想应该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身体需要调节，正想着，颜筱安闭上了眼睛。 颜穆低头在人儿额上印了一吻，听见颜筱安嘟囔着唤了声“阿穆”。 “我在。”颜穆轻声回他。 颜筱安扬了扬嘴角。 颜穆又在床边坐了会儿，然后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沙发上，打开手机处理文书。 . 顾明调整了下姿势，卧室里灯光很暗，窗帘拉着，没法锁定目标。 要不是好在地势优越，酒店的设计又刚好将客厅和卧房的窗户都开在这边，顾明几乎觉得今晚的行动是白费力气了。 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阵屏幕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顾明锁定了颜穆的头颅。 打脑袋不一定死亡，但即时丧失行动能力是绝对的，而如若不得到妥善的医治，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顾明心想，只要一枪打过去，颜穆甚至来不及惊呼，就会靠在沙发上，慢慢地死去。 颜筱安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没看见颜穆，顿时心慌。 经过那一晚漫长的等待等不来颜穆之后，颜筱安就仿佛患上了心病，看不见颜穆，便心慌得害怕。 颜筱安翻身，光着脚丫，下了床。 好在颜穆也没离多远，颜筱安看见颜穆坐在前边儿的沙发上，背对着他，颜筱安心下一松，知道对方没有走，便想着赶在颜穆没发觉之前，回到床上。 不然等挨近了，颜穆发现他光着脚下床，肯定要生气的。 正打算往后转身，却见窗帘上有个小红点晃了晃。 再看颜穆，好像是调整了下坐姿。 颜筱安本来还有些发懵，却见那红点再次移动，指向，正是颜穆的太阳穴。 定住了。 颜筱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跳加速，但是，他就这样跑过去了，身体机能超越智慧，他跑过去，从沙发后方猛地一推颜穆，然后，便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感觉整条左臂钝痛，心脏也猛地一缩。 与此同时，借着随子弹射入而起的疾风吹动窗帘，顾明看见一个娇小的人影，倒了下去。 高楼上的风有些发冷，顾明听不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是下一秒，他推开眼前的器械，从地上爬起，发疯似地往楼下冲去。 . 颜穆其实已经反应得很快了，可是再快，也还是没阻止颜筱安为他挡枪，被子弹射中的事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还正不正常。 他听见颜筱安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喊阿穆两个字。 可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颜筱安安静，别说话。 “救护车很快就会到的。”颜穆说，一边双眼充血地给颜筱安做紧急止血。 “会没事的。”颜穆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颜穆根本不敢去看颜筱安的手臂，但是凭借特种兵遗留下来的作战反应，他能确定，颜筱安的左臂，骨头被打断了。 但险在射击的枪支威力较小，或者说，距离较远，子弹没有穿透，没有伤及心脏。 子弹，子弹…… 得先把子弹取出来。 颜穆第一次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不直接飞回S城，为什么要滞留在T城。明明知道这是顾家的地盘，并不是安全的地方。 颜筱安伸出右手去摸颜穆的脸。 他好疼。 颜穆握住他的手，在和他说话。 他听不清了。 “别睡。”颜穆红着眼睛喊，“安安，别睡。”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