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

    央视跨年晚会，张鲸随口许给楚兵的资源到头来变成了给他自己的。开场舞，几个小歌手上来随便唱一下，练习生穿制装伴舞齐唱，摄像不会给单人特写，且根据队形需要，有三分之一的人连台都上不去。被刷的人站在黑漆漆的台下看上面排练，毕竟现在只是彩排，万一录制当天有调整，会需要队员替补。

    张鲸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上台的，这段时间是他的假期。

    张鲸换过一件西装外套，带妆穿过乱哄哄的后台，大花小生、歌手演员见了他无不对他点头哈腰：“张总，变英俊了～”也有不认识他的，看见前辈都打招呼了，有样学样。

    都说国内娱乐圈在倒退——颜值趋同，演技崩塌，唱功靠修，要是真倒退个四五十年，那敢情好，那时候国内唱片业被他们公司垄断，“共和国音像长子”不是白叫的。自打数字音乐兴起，公司越来越不行了，无非张鲸本人是一朵常开的交际花，再披上那么一层帝国的余晖，才叫人记得内娱有个中唱集团。等到明年年中，集团完成改组，CRC计划正式终止，他们连集团都不是了，该叫中国唱片总公司。

    有关系不错的女星邀张鲸小酌，他没拒绝。聊天内容无非是圈里事：现在的流量愈加分散，年轻人有多种爱好，“全民偶像”培养不出来了，加上各项规范，即便是超一线艺人，出场费一降再降，收入甚至不如几个毫无国民度的小屁孩爱豆团。

    他们选的地方人少，偶尔有人路过，迟疑一下，还是喊张鲸“张总”。

    “嘿，怎么都认得出来。”女星抚掌。

    张鲸举杯：“天生丽质难自弃。”

    他不排斥整容之后的部分假感，像是挺立的鼻梁和透光的下巴。他本来把自己想弄成张扬妖艳型，受到医生无情的审美嘲讽后选择了备案，简单来说就是扬长避短，保留他长相的个性，进行风格相适应的调整，对个人辨识度没有影响。

    女星被助理叫走，张鲸自行探索离开的路，结果又绕回舞台，只不过这次换了一个视角。荀真正在彩排，一首抒情曲唱到尾声，进入简单的问候环节：“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如此重要的时刻，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说话间有工作人员上台给荀真换耳麦。

    张鲸发觉聚光灯在向自己这边移动，赶紧往回躲退路，却被搬道具的工作人员挡住了。他想再确认一下自己是从哪里进来的，无奈台下一群人忙得团团转，估计要等到这首歌结束才方便离开，他只得找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待住。

    荀真正在台上劲歌热舞，动作并未因彩排而有所松懈，他盯机位准确而有力，张鲸感觉自己连带着被瞪了好几回，不过舞台最终拍出来的效果怎么样，还是要取决于导播有没有喝假酒。仔细一想，央视晚会假唱是公开的秘密，中途换麦弄得像是一个喜剧环节。

    荀真演完下台，助理赶紧上去给披一件大衣。张鲸跟着二人往出走，跟了一会儿，发现路似乎不对，于是兀自转了个方向，下定决心找个明白人问清楚。后台人多且杂，他之前不是不好意思张口，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问到艺人相关团队，一句“不知道”还不算完事，免不了费时寒暄。

    张鲸试图挤入人群时，被荀真的助理给“捉”回去了，没等问清楚状况呢，手里又被塞了一杯热咖啡。

    “Boss.”荀真热切地叫他。

    “有什么事吗？”张鲸不明所以，想找地方放下咖啡，却被荀真握住手不让他动。拜托，他尿酸高，哪能喝这个。

    “您就拿着吧，不过是咖啡而已，您不是才和人喝了两杯吗，我都看见了。”荀真甚至招呼助理取羽绒服过来。

    那是铁观音。“那不一样。”张鲸懒得理荀真，把咖啡递给助理。喝酒已经喝得肝硬化了，这是嫌他死得不够快？

    “辛苦您等我这么久，我今天通告排得紧，不知道您彩排还顺利吗？”荀真说得跟他专程蹲他表演似的，您以为自己的面子是有多大啊？

    似曾相识的布景在张鲸眼前闪过，他不禁怀疑自己在兜圈：“……我想赶紧出去。”

    荀真拿过羽绒服准备给张鲸披上，张鲸抬手拒绝，荀真又问：“用不用到我住的酒店休息一下？”

    “不用……”张鲸懒得张开嘴回答，字音含含糊糊。荀真那边没听清楚，凑近他说：“那我就当您默认了？”

    张鲸闭上嘴，摇了摇头。

    走出录制场地，荀真的粉丝虽不如小爱豆那么大阵仗，但还是有带设备拍他的。张鲸适时地错到荀真身后，和他们分开了。

    荀真没有再看，只是问助理：“有看见他的车吗？”

    “他们是坐班车来的吧。”助理回身找了找，人早就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