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烈火炼筋骨 红线成千结
今年总共有三件大事: 一,哪吒三太子元神归位了; 二,东海市不缺水了; 三,罪魁祸首东海龙王敖光被丢进了天牢。 李云祥在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发现了龙宫下面藏着一个的水晶棺,棺里封着一条通体雪白的龙,还有一根阴沉的脊椎骨节一样的银灰金属。 李云祥瞧了半晌,拿混天绫将那巨大的棺椁一捆,掐了个法诀回车场去找大圣去了。 大圣瞧着那座巨大的水晶棺,直挠头——就离谱!虽然都是闹过龙宫的,他再如何混蛋,也不过抢了一根棒子、一顶冠、一身护甲和一双鞋罢了…… 可哪吒呢?掀了龙宫、砸了夜叉、抽了龙筋、扒了龙鳞……现在还把人连龙带棺的给扛回来了?! 果真是个杀神! 李云祥直接飞起一脚,把水晶棺整个儿踹了个稀碎,把那条钢铁龙筋从碎碴子里扒拉出来,研究了半天——暗银色,乌亮乌亮的,非金非银亦非铁铝,不像是人间的任何一种金属。 大圣探头瞧了一眼,嚯!这他熟啊! “乌铁。” 李云祥歪头瞅了他一眼,“你认得?” “可不认得怎么着,我那如意金箍棒前身叫做定海神针晓得不?一样的材料。” 李云祥看了看手中和金箍棒同出一源的贵金属,又低头看了看埋在水晶齑粉之下的白龙——有些记忆是刻在神魂里的。他记得这条骄傲无比趾高气扬的白龙,可他和那个夜叉一样,自不量力又暴躁,火气一上来就想看看把那根挺直的筋骨抽掉这龙还傲不傲得起来。 “哎,你说我把这东西给他装回去他还能醒过来吗?” 大圣几乎要将脑后那一块的猴毛挠秃,“……你试试?” 然后李云祥连续崩断了十把扳手。 大圣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晃着腿,抬指弹开了飞过来的第十一把扳手的碎片,“放着大神通不用,折腾这些凡铁,怕是再给你三千年也修不好这龙崽子。” 李云祥想了想,丢开手中只剩把手的扳手,运起三昧真火徒手去拧那乌铁——眼见着那被烧得赤红的暗银金属一寸一寸地嵌入了白龙的皮肉与鳞片里…… 大圣依旧摆手,“不对不对,只修躯壳不补神魂,你把那十丈乌铁全镶进那龙崽儿的皮肉里,也只得一副行尸走肉罢了。” “神魂?”李云祥思考了半天,这就没辙了——他上哪去找个能牵回神魂的东西? 枯坐了一夜之后,大圣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瞧见少年还是坐在那儿对着那龙和钢铁龙筋发呆,挠头。 “你说你修好这龙崽子有什么用?” 李云祥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个什么劲儿,道:“先修了,修好了总归是能知道有什么用的。” 大圣无奈,掏出一卷红线递过去,“用这个试试。” 李云祥皱眉——他会干维修,但不会干针线活。 大圣照着他脑门狠狠弹了一指头,“蠢!这是我当年从月下老儿兜子里顺来的赤绳。你与这小龙崽子几世注定的杀孽,你把那乌铁往他躯壳里焊一寸、这红线跟着往里绕一寸,纵然他神魂溢散至天涯海角,你也能囫囵个的给他牵回来!” 李云祥依言将那红线绕着那钢筋铁骨一寸一结的跟着嵌进白龙的皮肉里去,第玖佰玖拾玖个结打完,刚好最后一寸龙筋也修补好了。 敖丙全然没想过自己还能在龙躯中醒过来,脊背上烈火灼烧般的痛,甫一抬头却被一条红绫捆了个结实。 李云祥大咧咧地走到巨大的龙头前,嘴角带着坏笑,“德三公子,好些时日不见了哈!” 敖丙几乎被背后的灼痛烧光了力气,原形实在是维持不住了,忽悠化回了人形,但是缠在他身上的混天绫也跟着缩下去,甚至比方才捆的更紧了——他越挣扎捆的就越紧,但背上钢铁龙筋的灼痛钻心刺骨、着实难耐,在地上滚了两个来回用光了力气,只得张嘴咬住那红绫,时不时地从牙缝中溢出两声痛叫。 李云祥看够了他的惨样,蹲下身,掐着人下颌把人拎了起来,笑着问他:“现如今我就想问问德三公子,被当做蝼蚁的滋味如何?” 被灼痛几乎耗光神志的敖丙勉强掀开眼皮,两行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白皙的脸颊淌了下来,一排皓齿松开被紧咬的红绫,带着忍痛的嘶喝缓缓吐出几个重复的字。 李云祥凑近,几乎贴上那张冰雪雕琢的俊脸才勉强听清,反反复复,就三个字—— “杀了我。” 李云祥冷笑,“你和你那个野心勃勃的爹,作了那么久的孽,现在倒主动讨杀了?” 敖丙睁开眼看他,却又好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一张被仇恨与愤怒冲昏头脑的脸……奇怪,这灼痛居然还有叫人灵台清明的作用么? 李云祥又跑了趟龙宫,捡了两条当初敖光锁镇水神兽的铁链,把敖丙拴在了家里。 敖丙龙形的时候一身鳞甲洁白无瑕,化作人形的时候也是肤白如玉——倒不是李云祥不给他衣服穿,只是他背后刚被修补好的钢筋铁骨还带着三昧真火的灼息,痛的他直打滚。除了混天绫,什么布料也遭不住他搁地上这样磨。 其实李云祥动动手指就能把他背后神铁中的灼息吸出来,但他不想,他就想看当初眼高于顶视人命如草芥的德三公子活受罪。 喀莎是最先知道李云祥把敖丙捆在家里这事的,起先第一眼看到被铁链锁着趴在地上的形销骨瘦的德三公子她第一想法便是畅快,可是多去几次,看着一个大活人被灼痛折磨的连嚎叫的力气也无的时候,就有些不忍心了。 少女的心肠多少都是柔软的,云祥哥给她改装了好几次假肢,现在轻巧灵便地能跑能跳也不痛了——自己受过那等切肤之痛,自然见不得旁人如此受苦。 喀莎劝过,她也找来李大哥和苏医生劝过…… 但李云祥谁能劝动?他是哪吒,从来都只有他管别人的份儿。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何况你这是动私、私——”李大哥义正言辞的训弟弟,但是却不如以前那样底气十足了——自从知道自家弟弟是哪吒重生的以后,第一时间拿手机搜了哪吒的百度词条……好家伙,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儿也就这了吧!龙王也是被他亲手送上天牢的,至于这同样做了恶的德三公子,说他动私刑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反正!咱现在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你这么折磨人不好bababa……” 李云祥被念叨的烦了,勾了勾手指,一撮细小的火苗从敖丙后颈上飘了过来,没入指尖消失不见。 敖丙瘫在地上,虽然灼痛还在,但好歹没那么要命了。 李云祥转头去翻了翻大哥提来的袋子,翻出一只刚宰的新鲜整鸡出来,笑问道:“哎?哥,今晚煮鸡汤喝啊?” 李家大哥没好气地去抢弟弟手里的鲜鸡,“喝你个鬼!” 李云祥扯了一根鸡腿下来,往被铁链拴着的敖丙面前一丢,“啧,吃不?” 李大哥目瞪口呆,“你你你——!” 李云祥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你还想给畜生吃熟的?” 李大哥也不管什么百度词条了,撸起袖子冲弟弟后脑勺狠狠抽了一巴掌,“我警告你犯浑也有个度啊!” 李云祥走到被他折磨了好些时日的小少爷跟前蹲下,就像刚把他救活那天一样拎起来,左右端详着——脸上糊着泪水与涎水,眼尾微红,苍白孱弱,平白多了些病如西子胜三分的凄惨美感来。 敖丙睁开眼,被折磨了这么久,眼神里的傲气早就消磨殆尽、空洞无神。 李云祥想起当初他还没觉醒的时候被这人踩在地上打,那时他就想看看这个骄傲的小少爷与他易地而处该是怎样的光景,现在看到了……心里却不那么畅快。 可能是那根红线的另一端牵在自己心头上,李云祥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人空洞无神的眼睛,烦躁地又将他随手扔开,像是在骂他也像是在解自己心上的结:“畜生就是畜生,龙又怎样,神龙做了恶照样也是个畜生!”